粉憧忙站起来福身谢恩:“多谢二小姐慷慨。”
二娘请嗯一声,挥挥手,就命两人退下了。
等粉憧出了鹣澜,就听她朝萱宁吩咐:“去将三娘给我叫来,就说我这儿有些东西临去金隽之前要交给她。”
“是。”萱宁退下后,二娘便兀自沉吟着。
这事儿母亲莫非真的没告诉三娘吗?不说出来,怕被别人捡了空子可以理解,但是若这事儿父亲知道,那三姨娘那边指定也是会知道的,这样子拦着自己家的女儿,有什么用处?
二娘皱着眉揉了揉鬓边,一头的紊乱。
月宁亲自送粉憧回了西稍院儿,又给五娘请了个安,这才离去。
五娘看着那带回来的一个食盒,一个锦盒,笑了起来:“二娘倒真是客气。”
雪婵连忙冲过去打开盒子,往里一拿出来,清香扑鼻的新品糕点,与精致通透的夜光琉璃茶具一套,再加上上好的去年秋收铁观音,都是贵价的东西。
她端着糕点羡慕的哼道:“这东西我昨日就看着小厨房的人制作,我问了问厨房的小丫头,小丫头说那是周妈妈特地给客人准备的,怎么一转头还是去了二小姐屋子?”
五娘看了她一眼:“这么不通心的做什么?这会儿不是落到你嘴边了吗?”
雪婵一惊喜:“小姐的意思是……”
“给你吃,给你吃,数你就爱吃这甜甜的东西,也不怕伤了牙。”
雪婵笑眯眯的抱着糕点就坐在边上的小杌子上,兴致昂扬的吃了起来。五娘看着粉憧,就问:“你说话的时候,二娘是什么表情?”
粉憧老实的禀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惊喜,满满的惊喜,恐怕这事儿大太太是没告诉她的,只是有没有告诉三娘,就说不准了。虽说三娘知道了什么事儿,向来第一时间告诉二娘,可是难保这次大太太特别吩咐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许她胡咧咧,因此,倒是说不准的。”
五娘点点头:“若这事三娘知道,可却瞒着不让二娘知道,更好。”
粉憧蹙了蹙眉:“更好?”
五娘就微微一笑:“二娘是全心全意都在三娘这个妹妹身上,若是三娘却有什么事儿与大太太通气,却不与她这个亲姐姐通气,难保二娘对三娘失望,虽说二娘今年年中就要嫁人了,可好歹她在府里有这么多年的根底,就是人走了,也没这么容易走得轻巧,多少还有些帮衬留下,若是二娘与三娘反目了,你说说,最大的利者是谁?”
经这一点拨,粉憧立刻就笑了起来:“自然是五娘您了。”
五娘嗤笑一下:“是谁告诉我这府里头有真心实意的姐妹的?这姐妹间要出了隔阂,可是怎么缝都缝不好的,若是有时间经营还好,偏巧二娘就没这么多时间,半年的光景,能做什么?”
粉憧也跟着向往起来。旁边的雪婵边吃糕点,边呐呐嘟囔着:“小姐可真坏。”
五娘偏头一看,见雪婵已经收了口,继续乖乖吃着糕点,可低垂的脑袋,也看得出她现在不高兴着。
粉憧过去敲了敲她的头,哼道:“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咱们小姐不是坏,三娘在这屋里就算没了二娘的帮衬,也少不了什么,太太始终是她的亲娘,可咱们小姐,若是没有谁帮着,若是失了太太面前的宠,回头恐怕连亲事都谈不上,你是要看着咱们小姐嫁不出去,做老姑娘受人耻笑吗?”
雪婵连忙摇摇头,放下糕点盘子冲到五娘身边,紧抓着她的手:“小姐别怪我,我是胡说的,都是胡说的。”
五娘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这宅门里的日子,不是谁不去沾惹,就能顺利终身平安的,如是没有自己的利益人脉放在身边,我这和在西偏门还有什么区别?别忘了,出来的时候咱们说过什么话,——没有人是天生什么都有,我们只要一直努力,就能得到我们要的。”
雪婵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小姐,是我不好,是我的话让你失望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不说了,再也不多嘴了。”
五娘失笑:“咱们姐妹间哪里有这么拘谨,好了好了,在哭就是小花脸了,我看往后谁干娶你过门。”
雪婵泪一干,抽噎着红着脸,闷着头又不说话了。
鹣澜这边,“咚”的一声响起,接着便是三娘勃然大怒的声音:“有这样的事,母亲竟然不告诉我?她是什么意思?”
二娘连忙站起来大喝一声:“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是怕整个千叶园的人都不知道吗?给我坐下。”
这一凶,三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椅子上,闷着脑袋一脸的不服:“二姐,你说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告诉我,是想去帮衬四娘还是玉娘?我可是她的亲女儿呢。”
二娘皱着眉瞪她一眼:“你与母亲住的这般相近,母亲果然是半点通气都没告诉你?”
三娘连忙急切的又站起来,连声保证:“没有没有,一句也没有。”说完又恨恨的别过脸:“我看母亲就是一门心思都在那个五娘身上了,倒是有没有想过我才是她的亲女儿?”
二娘眉梢一抬:“你对五娘一直心存芥蒂,我还听说前两天你相约她一同用早膳呢。”
三娘眼光一闪,似乎在想为何彩幽氽发生的事,鹣澜这边会知道得这么快?却只是思酌片刻,已说:“当时见着她帮过二姐,以为她是好人,没想到母亲的魂儿还是让她给勾了去。二姐,你说五娘是不是咱们的灾星?这事儿指定就她知道,咱们都不知道。”
二娘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光说了,指不定这事儿她也不知道,我这边也是萱宁不小心听到郑妈妈与程妈妈说起,才无意知道的。”
三娘咬着唇点了点头,可表情还是闷闷不乐。
二娘就说:“你回去吧,看看有什么可张罗打扮的,回头客人来了,你也好以最好的一面见人,要不让别人捡了便宜可划不来。”
三娘这才告辞,前脚刚出鹣澜,后脚就听二娘朝月宁吩咐:“你跟着三娘出去,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了,路上听听她们的话。”
月宁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千叶园里,这两天天冷,雪虽只是除夕夜那晚的雪,可到现在还没化完,空气里飘着的还是浓浓的寒气,含绘为三娘拢了拢身上的毛裘,裹了裹,才问:“小姐,你为什么不告诉二小姐,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三娘转过头来瞪她一眼:“这事儿你以为是小事吗?母亲告诉我之前特地嘱咐,就是二姐也不许说,母亲一门心思为着我,消息传过来后,整个府里就只有父亲、母亲和太奶奶知道,母亲就怕事情传出去,我少了筹备的时间,特地与父亲约法三章,说是事儿万万不能泄露出去,说若是有歹人要来行刺长公主,可就万万的罪过了,这说法就是防范父亲告诉四娘那个贱蹄子,母亲这般为我,我莫非还不听她的嘱咐,到处给人说去?”
含绘垂头唔了一声:“可是二娘不会乱说出去的吧。”
三娘就哼了一声:“二姐是待我好,可是这段日子她与五娘走得也不远。因此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含绘惊讶:“小姐你的意思是……五娘也有心与你相争?”
“我怎么知道?前两日跟她说了这么多,希望她能明白——我才是母亲的亲女儿,她这个庶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含绘点了点头:“小姐英明。”
鹣澜这边,暖暖的屋子却冒满了寒气,萱宁也听了月宁的禀报,连忙为二娘抚抚背,轻柔的劝道:“小姐别气伤了身,这事儿也是太太特地叮嘱不能传开的,不是三小姐故意瞒着您。”
二娘没说话,只是平日清淡的表情,这会儿竟是冒着寒风的冷冰。月宁也连忙跟着劝说:“到底是隐秘的事儿,总不能弄的人尽皆知吧?防范着也是好的,小姐你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二娘这才深深的吐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可气的,到底是母亲的话,她能不听吗?”
萱宁、月宁看主子想通了,这就松了口气:“小姐明白人,到底是太太吩咐的,总不能不听。”
是啊,母亲吩咐的,怎么能不听?就如母亲之前非要她帮着拦住父亲纳七姨娘的事,既然是吩咐了,又怎么能不听?母亲的霸道,她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渝州今年下雪晚,下了一场也就没再下了,当着雪都化了后,难免有人心忧,往年的雪一下可是就没完的,今年怎么就一场,还只下了一夜?渝州的冬季,可是出了名的大雪纷飞的。
今年,到底会出什么事儿呢?
刚过了十五,金隽就传来了消息,太后薨了。
紧接着消息传来的第二天,袁府里就来个让所有小姐少爷们都意想不到的客人,竟然是——东长宁长公主。
“这太后薨了,我们一家本都是要赶回金隽的人,倒是不想东长宁长公主这个时候竟然来了。”接见席上,三太太捏着袖子,紧张的说。
东长宁长公主一身金光闪耀的顶级流光天锦,与屋内一众女眷的素色衫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三太太心想,虽说都知道太后生前最不喜欢的就是长公主,可倒不至于人都死了,你还耀武扬威的穿这金光闪闪的,这么不尽孝心吧。
长公主虽说已年过三十,可青春有余,加上花容月貌,倒是不容易让人看出真实年龄。她今日的一番头饰装扮并不是在越国公府会穿戴的那般隆重,算来已经是比较简单的了,但是在这国丧期间,依然显得过于华贵,加上渝州也不比得金隽的繁华,自然更觉得这番装束过于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