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农村。五姊妹,上有三个哥、一个姐,我是老幺。大哥早已离开老家在大渡口落户,三姐也出嫁到了南岸,家里只剩下二哥和三哥修理着地球。
我二哥、三哥也曾出门经过商、打过工,但不知何因,收效甚微。此路不通,只有回乡继续种庄稼。种庄稼不但辛苦,而且来不了几个钱,家里这样那样的开支却又不少。因此,三哥曾承包过社里的鱼塘养鱼,二哥也在社里的石塘口打石头。后来,三哥也加入了石工队伍。收入多了一点,但生活仍很紧张。他们的思富之心始终没有泯灭,总是想法使自己包里的钞票多一些,生活过得好
一些。
因为父母双亲不在,老家我也是逢年过节才回去一趟。平时工作忙,我们之间也很少交流。电话虽方便,但很少通话,可说是无事不通话吧。
春节后不久,三哥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原来,他是想请我协助他完成一件大事,一件关系到他多获补助、多得房屋的大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20世纪70年代末,我的老家进行了分家,对家里的资产进行了分割。其实,所谓资产,不过是几间草房和瓦房而已。我分到的是一间厢房。因我考取了一所中专,户口要办出去,今后也不会在农村安家,那间房屋对我来说已失去意义。我三哥说他房屋紧张,我就让给了他居住。读书期间,因父亲早已去世,母亲当时随三哥生活,我的生活费基本上是三哥供给的。毕业工作后,为谢恩,我就将属于我的那间房屋赠与给了三哥,三哥一家人居住至今。后来经过粉刷整修,白墙红檐,还是蛮好看的。
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发生了巨变。就说道路吧。我家原上街赶场只有一条烂石板路,天雨路滑,不小心就会摔跤。20世纪90年代,乡里集资将其改造成了一条泥结公路,而且以乡场为中心,用条条水泥便道(可供自行车、摩托车行驶)将各村社连成了一张网,大大方便了群众出行。好消息还在后头呢。去年,家乡沸腾开了:那里要建设开发新区,要修建一条宽阔大道,需要征用大片土地,可能老家所在地也属于占地范围。征地有补偿费,可还得建房,以后还能经商为新区服务,日子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在我二哥、三哥在内的老百姓的心目中,一个发财机会终于来临。
生财有道。对即将占地的农民而言,他们的生财之道似乎很简单,就是多建房、多栽树。房多树多,房屋补偿和青苗补偿费自然会多。
我想起来了,今年春节我回老家时,刚出乡场口不远,但见老家前面的一大片土地被推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与二哥、三哥家近在咫尺。放眼一看,似乎二哥、三哥的家都变了模样,乍一看还真不相信。等走近一瞧,呵呵,原来二哥和三哥家门前宽敞的晒坝不见了,被一大间简陋的黄土坯房所取代,二哥还嫌不够,在砖房顶楼加了一层。土坯房顶只用几根木棒支撑着,没有任何家具,完全是晒坝加一个房盖而已。所有土坯房都只预留了窗的框架而没有一扇窗户,甚至正面连一道门也没有开(没必要开,晒坝路基高),要进屋,须从侧面进去。一看如此建房,我们心知肚明,二哥、三哥也觉得好笑。其实,这样做的岂止他们。环视四周,邻居是如此,远处村舍是同样的风景。一夜之间,这里就热火朝天,掀起了大兴土木、扩建房屋的高潮。
三哥来电,就与此事有关。
据悉,农村征地对房屋的补偿是以户为计量单位的,一户拆迁户,可得一处还建房。因此,我三哥来电和我商量,把我原给他的那间房屋名义上还给我,这样,他就可以两户的名义获得两处还建房。如果有人打电话来核实,就以这种口径应对。本来这样做不妥,但在亲情面前,在亲人利益面前,我还是让步了。
后来,三哥一直没来电,也不曾有人来核实。也不知土地征了没有,房屋占了没有。我忙于工作,也没有主动过问一下。
前两天,三哥终于来了电。出乎意料的是,三哥告诉我:老家已经被新开发区占用了,但在征地利益上,他已经想通了,改变了主意:不占国家的便宜。虽然利益少了,但是心里却踏实多了,睡觉也安稳多了。
三哥,这才是我的好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