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接了过来。
他也什么都没说,挑挑眉,便走了出去。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要她还给韦淼。
其实她早就想还的。也许早一点还给韦淼,就不会有今天这样难堪的局面。
不对,说到底,是她根本就不应该接受这份礼物。
而现在,她更加没有资格去拥有这份礼物。
冷柏航不爱她,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连累别人伤心!她真是一个自私丑恶的女人,活该在爱里受尽折磨!
韦淼看着林筱晓已经低垂下去的头,看着她柔软润泽的头发,久久的……
机场清扫人员正推着垃圾桶经过。
“你不要的东西,我拿来做什么。”韦淼微微一笑,接过盒子,却转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韦淼……”林筱晓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了。可那不是她的,她已经舍掉了它,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极快地落入垃圾桶,又很快被推走了。
“我不想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这种话,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会想起你的东西。所以,林筱晓,”他转过身,干脆利索地离开,“再见。”
一步步迈进登机口,一步步远离林筱晓。
他知道她还在看他,也知道不能去回头。
他要做出决然离开的样子,不再留恋她的样子。
他哪里会恨她……
其实他知道,她一直在与自己保持距离,也从未给过他幻想的可能。是他自己选择了义无反顾,只因她眼底藏不住的忧伤日夜牵扯着他的心。他想爱她,疼她,给她所有最好的,所有最暖的,融化那抹忧伤。
可是昨天,他终于明白她隐藏在笑容之后,那抹忧伤到底是为谁,这岂是他能融化的……
他不禁觉得,也许她的这份忧伤会比他们任何人想得都要曲折,都要艰难,都要令人心疼。这样一个令人心疼的善良女孩,他哪里舍得去恨。
说恨,不过是想让自己没有退路地抽离这段感情。
说恨,也是想让她少一点内疚,快乐一点地生活着。
林筱晓,再见。希望你幸福。
韦淼默念着,在林筱晓已经看不到的地方,终于撑不起了故作坚强的双肩。
“你舍不得他吗?”
看着眼前眼睛已经肿得像个红桃子一样的林筱晓,冷柏航寒了眼眸。
她一早就出了门。他知道她是去送韦淼。也知道她回去还掉那份礼物。纵使她在他面前与别人玩暧昧,纵使她成功地让他气恼,可他还是知晓她绝不会放弃这段婚姻,她耍尽心机得来的婚姻。
这份信心是有的。所以他大可以眼见她去送韦淼,大可以悠哉悠哉地待在家里。
可是,当她出了门,不到半个小时,拿着平板电脑滑来滑去不知玩弄什么的冷柏航还是忍不住,驾车来到了机场。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站在登机口的两个人。
韦淼深深地凝视林筱晓,而她低垂着头,很是伤感、难过。在经过的路人看来,自然会以为这是一对即将离别的、依依不舍的恋人。
冷柏航哼了一声,靠着大厅的立柱,横抱着胸,冷眼看着。
过了一会,林筱晓从包里拿出那个熟悉的粉色小盒递了过去。
韦淼许久以后才接过来,却又极快地转身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表情决绝又冷漠。
林筱晓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没有动弹。即使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难过。
冷柏航扬起嘴角,满意地看着韦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登机口。
只是,林筱晓站在那里,注视着韦淼离开的方向是不是太久了点?
怎么,她舍不得了吗?少个男人围着她转,让她失落了吗?……
冷柏航微眯起眼,也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离开。
回到家,上楼,看见她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
她这是在自己丈夫面前为别的男人哭吗?
他不悦地看着她。
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林筱晓愣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看他。此时她实在没有力气去理睬他的冷嘲热讽。
从机场出来,坐在的士上时,她想了很多。流泪,不是为韦淼的离开,也不是因为他说恨她,而是她想到了宁烨,想到了韦淼,也想到了自己。他们是一类人,都在付出,这样或那样的付出,却一样的执着,一样的痛彻心扉。
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动情,他眼眸一转,戏谑地说,“这是你的义务。”
对,这是她的义务。不能拒绝的义务……
也是她渴望的义务,是她能拥抱他最正当的理由。
悲凉的,绝望的,又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她伸出手抱住他……
一室缱绻。
当身体给了身体最真实的温暖,这一刻的情动,谁能抗拒,谁又能不去向往,不觉满足……
已进四月。
空气里还有着些许的凉意,但阳光已经暖和了起来。照在人的身上时,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这份暖意。
春天了。
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皇甫一鸣看着路边小树上含苞欲放的粉色花骨朵,有些发愣。
从那个刮着冷冽寒风的海边,那次令人食髓知味的“车景”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人前,他还是那个皇甫一鸣。或者,更像“皇甫一鸣”。不停地工作,疯狂地玩乐,甚至对薛雪儿也比以往更加盛情。然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她,还是想她,依然想她。纵使不让身心停歇过,也还是不可抑制地想着她……
到了现在,他甚至再也不希望她过得好。只希望她过得不好。过得不好了,也许她又会来求他,而他又能再拥有她。
这种想法是疯狂的,这种感觉更是令人沮丧!太糟糕了!
可是,这不过才过了一个月,他已经觉得如此艰难。往后,那么漫长的往后,他该如何去度过……
而且,这个城市真有那么大吗?为什么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车后传来不耐的喇叭声。
皇甫一鸣抬头看,绿灯已经亮了。
他换挡,正准备向前行驶的时候,忽然看到等在人行道一侧的身影。
是她!
是柯澜!
皇甫一鸣过电般地颤了一颤。哪怕只是一张不清楚的侧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像某种被铭在心里,刻在骨上的东西,哪怕隔着时空,他也认得。
刚刚还在想为何遇不上她,此刻竟让她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一双帆布鞋,乳白色的毛衣,背着一个大大的单肩包,头发绑成马尾,看上去那样美丽清晰。她在打电话,微笑着,表情温和,直视着前方的指示灯。
他在凝视她,可她并未看见他。
也是。兰博基尼送去保养了,皇甫一鸣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一点都不起眼,她也并不熟悉,当然不会注意到车流里的他。
他该大声地喊她一句,让她看到自己吗?……
他把手指放在车窗的升降按钮上,犹豫着。
车后又传来喇叭声,更加急促和不耐了。
他抬眸,看了看后视镜。他的车后已经等成了一条长龙。
算了,喊她又如何,让她发现自己又如何?想让她知道自己还她念念不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