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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02室 伟人之家

“伟人之家”设在一个展览大厅,每个伟人大概有二十平方米的地方。为了不使伟人显得太寒酸,主办者没有让他们像小贩一样一人一个摊位,而是每人都隔成一个小房间,有些像火车的包间。屋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是如何布置的,艾丽思估计大概是像名人故居的样子吧。

访拿破仑

艾丽思面前的包间挂着牌子:拿破仑寓。

“拿破仑。”艾丽思说,“男孩子才会对他感兴趣,不过既然到这里了,不妨进去看看。”

艾丽思打开门走进去。里面像一个战地指挥部的样子。四面是帐篷布围起来的,中间桌子上有一个代表地形的沙盘,对面墙上有一张军事地图,地图边还挂了一把法国军刀……其他东西她没有来得及看,因为有一个人吸引了她的视线,一个小个子男人,穿一件古代法国军用大衣,戴船型帽,背对着她,问:“有什么事?”

“我、我是来参观的。”艾丽思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那个人转过头,神情变得柔和了:“原来是一位女士,我还以为是我的参谋呢。请坐,尊敬的女士,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艾丽思还是第一次被称为女士,也是第一次与这种绅士打交道,所以很有些不习惯,她拘谨地坐到对方引导她坐的椅子上,说:“谢谢,请问您是谁?”

“尊敬的女士,我是拿破仑。”

“什么?”艾丽思不知该跳起来还是笑出来。

“是的,”拿破仑说,“很抱歉没有在法国皇宫召见你。这并不是法国政府不同意,不是的,是因为我戎马一生,我感到这帐篷更像自己的家。所以我选择了这里,作为我召见你们的地方。并且来到这里的,大多是男子,人们也喜欢这里。”

“可是我是偶然来的,我对战争没有兴趣。”

“难道你以为拿破仑只懂得战争吗?不不不,我也是学者,我学习政治、历史、地理、各国文化、文学。雨果说我‘创造历史,也写历史,他的战报像诗篇,他把牛顿的数字和穆罕默德的妙喻结合在一起……’,指挥军队和国家的不是剑,是头脑。”

“对了,我隐约听说您善于演讲。”

“是的。”

“您能不能讲一讲演讲术,我正好下周要参加演讲比赛。教师说我的演讲词很好,但是声调和姿势都有些欠缺。您能帮助我训练一下吗?”

“我亲爱的女士,很抱歉,我不曾研究过声调和姿势。”

“但是……”

“好的演讲不需要研究这些,我过去说过:‘难道我们要举起双手吗?要装腔作势吗?要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吗?难道我们要大喊大叫吗?不,不是这样,我们将像受到利益和激情鼓舞的任何一个人那样很自然地讲话。’当你研究声调姿势,你只是在表演,表演永远不能像真实的情感一样打动人心。当你感动时,你的声音当然是感动的,你的姿态当然是感动的;当你爱的时候,你的声音当然充满爱,你的姿态当然充满爱。你需要的不是训练如何装腔作势,你需要让你的情感投入,需要体会你要讲的东西。如果你发现你自己并不相信你所说的东西,或者对它没有兴趣,那么你就不要讲。如果你发现你越来越有情感投入,那么你就肯定可以讲好。”

“那么,我连演讲词也不必背吗?”艾丽思问。

“你可以记住这次演讲的要点,找到演讲的亮点,但是不必逐句背下来。当然,对初学者来说,需要事先记的多一些,但是不必完全背稿子,那会使演讲僵硬。”

“您说的要点和亮点是指什么?”

“要点就是‘你要说的是什么’。亮点呢,它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一个词,它决定了这次演讲的基调,类似你们中国古代诗人说的‘诗眼’。在埃及战役开始前的战场动员时,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士兵们!四千年的历史今天从金字塔的上面看着你们……’,这就是亮点。这一句话就让士兵感到他们在创造历史。有一次,有两个联队丢失了阵地,我是这样演讲的,啊,当然事先没有讲稿:‘士兵们!我对你们不满,因为你们既不守纪律、又不沉着,更看不到勇敢精神。你们一个阵地也守不住。你们陷入惊慌失措之中。你们让自己被敌人赶出了阵地。在那些阵地上其实只要有很少几个勇士就能遏制住整个敌军。第39联队和第85联队的士兵们,你们不是法国的士兵。参谋长,我命令你在他们的军旗上写上:“他们不再是意大利方面军的士兵”。’这段演讲的亮点是‘你们不是法国的士兵’这句话。士兵们听了泪流满面,纷纷要求上先头部队,用战斗的胜利洗雪耻辱。要点要明确,亮点要有力,演讲就基本上可以保证成功了。”

“谢谢您的指教。今天有幸遇到了您,本来我只知道您是天才的军事家。政治家,今天才知道您还是天才的演讲家。”

“不,你以为我是天才,所以有这样的成就吗?不,是学习。当我准备进军到那个地方,我就要学习关于那里的一切知识,了解那里的文化和那里的人民。我要使我的知识和专家一样丰富。当你学习得足够多的时候,你的表现就如同你是一个天才了。”

“天才就是勤奋,对吗?”

“天才是勤奋,但是天才不仅仅是勤奋,天才还包含着其他一些东西,不过这不是一两句话讲得清楚的了。”

“我知道您很忙,不多打扰了。不过我还想问您一个小问题:您的个子,恕我直言,好像比我还矮一点,您是不是感到过自卑?”

“指挥战斗时,我骑在马上,所有的人都仰视我;处理政务时,我坐在办公桌后,所有的人都站在我面前;我没有注意到我比别人矮。”

访南丁格尔

拿破仑的寓所是一个战地指挥部,而弗洛伦斯·南丁格尔的寓所是一个医院的病房。屋里一尘不染,雪白的墙壁,一排病床,床上的被单也是雪白的,被单上印着红十字,每个病床上都躺着病人。在靠窗的地方有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鲜花。一位护士,年纪在25岁左右,穿着咖啡色的护士服,戴着雪白的护士帽,正在为病人打针。她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听到艾丽思的声音,她回过头,打了一个手势让艾丽思脚步轻一点,艾丽思发现她相貌很美丽,眉目之间一团祥和之气,令人一见就感到亲切。

“你好,”艾丽思轻声问那位护士,“我看门外写着南丁格尔寓,可我不知道……”

“对不起,”护士轻声打断她,“请你等一下,好吗?你可以先坐一坐。我还有一点事。”她把针筒放好,为病人掖好被角,把艾丽思安置到椅子上坐下,又顺手把花瓶里的花整理了一下,忽然看到病人睁开了眼睛,便对病人笑着说:“还是让我把你吵醒了,怎么样,今天好些吗?”

“不好,”这位年轻的病人夸张地皱着眉头。

“怎么不舒服?”护士关切地问。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服。”年轻病人说。

“不要理他。”插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体格壮健,脸上棱角分明,左臂缠着绷带,正坐在病床上读书,“他是小孩赖床,不想出院。”

“这是你们护理的问题,护理得太好,病人舒服得都不愿意出院了。”前一个病人说。

“王越是要再休养一阵。”护士说。王越得意地对壮汉一笑。艾丽思插话问护士:“你就是那个著名的护理学之母南丁格尔吗?你对病人真好!”

“不,我只是她的学生。”护士说,“你是想来见南丁格尔老师的吗?”

“是。”艾丽思说。

“真的应该见见我的老师,”护士说,“老师真的很不一般。”

“我对她的事知道不多。”艾丽思说。

“我们老师出生在英国的世家,家庭十分富有,她年轻的时候非常美丽迷人,而且非常聪明,精通五六种外语,受到过全面的科学和艺术教育。在伦敦社交界,不知道多少青年为她倾倒。你可以想象当时的她,华贵的晚礼服、盛大的舞会、爱慕者的鲜花。可是她放弃这种生活,决定做护士。你知道吗?那时候最穷的妇女都不愿意做护士。那时候有个医生说:‘护士都是由醉醺醺的妓女担任。她们被带进法庭以后可以选择,或者是蹲监狱,或者是去医院干活。我们常见到她们偷喝了病人的药酒,在已经断气的病人的床底下呼呼大睡。’那时候医院又脏又臭,简直没法呆。”

“天哪,那时候护士地位这么低?”艾丽思还以为护士从来都是穿着整洁的白大褂的呢。

“你想,她父母听到她的想法会多么吃惊?一个千金小姐去做妓女都不愿意做的工作。她父母坚决反对她。‘神经错乱’、‘伤风败俗’的议论不绝于耳。我们可以想象她面对多么大的压力,可是她毫不动摇。她能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她的爱心。她关心病人好像关心自己的孩子。她护理病人的身体,更温暖他们的心。病人对她特别爱戴。”

“爱心这个词现在让人用得太滥了。有钱人掏一点钱给穷人,就登报上电视讲爱心。他们也有爱心,但是他们的爱心不过是沙子里的金属,南丁格尔的心是金子做的。”那位壮汉说,“我打仗负过伤,那个战地医院简直是地狱。又挤又乱、臭气熏天、脏得要命,好多人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那儿了。躺在我身边的一个伤兵断了一条腿,又染上了不知道是霍乱还是痢疾。没有人顾得上管他,就躺在那儿大便。后来他死了,老鼠在他身上爬,爬过他的老鼠也往我身上爬。我受了伤动不了,就喊:‘你们快把死人拖走,有老鼠,有老鼠!’可是到处都有人在死,到处都有人在叫,医生又忙着锯那些胳膊大腿,谁管你呀。我那时真希望能死在田野里,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我就骂、骂,直骂到没有力气。”

汉子沉默了,他抬起眼睛,望到遥远的地方,过了好久才接着说:“就在这时她来了。她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好像月亮一样纯洁。她眼睛里噙着泪对我说:‘兄弟,你受苦了。’当时我,当时我……”

他镇静了一下,接着说:“她把我身边的死人搬走,地下还留着死人的污秽物,那个该死的医院什么扫地用的东西都没有,她就找一件旧衣服,跪在地上用手去擦,那是霍乱病人的东西呀……”

“这真正是爱心,她带着护士把所有的被褥、床单洗干净,地板擦干净,拿自己的钱建了厨房,添了药,她安慰我们,给我们唱歌,她协助外科医生做手术。我们都觉得,只要有她在,外科手术就是没有麻药也不会痛。”

“晚上8点以后,别的护士都休息了。她自己却提着一盏小灯查看伤员,当她提着灯走过时,我总是忍不住要亲吻她投在我枕上的影子。”

“我们叫她‘提灯女郎’,‘天使’,这不是什么比喻,她真的就是天使。”

“我过去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王越说,“我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王,我一向看不起女人,认为她们软弱。南丁格尔护士长的行为让我知道,爱才是最有力的。她人瘦瘦小小的,可是她的爱的力量能战胜一切。我的事情不方便说,总之,现在的我和以前不同了。现在我相信的是:‘施比受有福’。这都是她教我的。我过去打架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个,可是我没有安全感,因为我仇家多。我有好多钱,可是我不快乐。现在,我主动帮助别人,伤了胳膊,可是心里高兴。”

“一般人都以为天使一定是长一对翅膀,唱着歌满天飞,事实不是这样,什么是天使,有爱就是天使。”王越说。

“我们老师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护士学校,使护士成为受人尊重的职业。”护士说,“我就是受老师的精神所鼓舞,才当上了护士。我是她教的第一批13个护士之一。你看,我的护士服是咖啡色的,不是以后的白色的。”

“你是第一批护士?”艾丽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1861年,老师41岁那年。”

“啊,130多年了,那你是活人还是鬼?”艾丽思问。

“是活着还是死了重要吗?”王越反问。

艾丽思想了想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懂得爱的心。”

访希尔顿

“希尔顿是干什么的?”艾丽思小声问一个男生。这时她正坐在希尔顿漂亮豪华的客厅里。几个男生正围着那个叫希尔顿的人。

“希尔顿是热情的创业者,爱情的经纪人,接吻拥抱的天下第一高手。”希尔顿笑着说。

男生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艾丽思有一点不高兴,好在她基本上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所以她只是狠狠地瞪瞪眼睛。

“希尔顿是个旅馆业的巨头,亿万富翁。”旁边的一个男生告诉艾丽思,“你忘了有个希尔顿饭店吗?那就是他的产业。”

“啊,一个奸商而已。”艾丽思抓紧机会报一箭之仇。

“谁说商人都奸诈?”希尔顿反驳。

“我们的祖先。”艾丽思说,“他们传下来一句话叫‘无商不奸’。”

“他们好像还传下来一句‘童叟无欺’。”

“那是商人自己说的广告词,”艾丽思说,“是商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自我辩解。”

“奸又怎么样?”一个男生一旁插话,“商场如战场,就是要看谁智慧高,能骗过别人。”

“不不,小伙子,”希尔顿转头对那人说,“靠欺骗是不可能成为大商人、大企业家的。因为失去了信义,你就会孤立无援。假如我的旅馆像你们说的‘宰’客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垮台。”

“不靠欺骗,”那个男生不服气地说,“靠什么成功呢?”

“靠热忱。”希尔顿说,“要拿出追女孩子的热情追逐成功。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经营,所以我工作时极为投入,所以我总能做得比别人好,就成功了。”

“我们也有热忱,”另一个男生说,“可是没有资本,有热忱有什么用?”

“热忱是最主要的资本,”希尔顿说,“其他的资本是自信、勇气和创造力,金钱不是最重要的。我曾经不花钱就建了我的第一家旅馆。”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个词在我的词典里不存在,”希尔顿说,“我找到土地所有者,对他说:‘我不买你的地,但要租99年。’他说:‘我活不到99年以后了。’我继续诱惑他:‘我付租金,等到租期满了,连大楼一起都是你的。’这下子那家伙同意了。我用地做抵押贷了100万的款,用这钱盖楼。后来100万不够了,我又找到他,建议他出钱把楼盖起来,我在他手里租楼。就这样,楼就有了。”

“真妙!”周围一阵赞叹。

“但是我真正成功的秘诀不是这些巧妙的技巧,”希尔顿说,“而是一个简单的原则———让顾客满意。否则,我有楼,没有人来住,楼有什么用?我要让顾客来过还想来,这才是成功的要点。为了达到这一点,就要有热忱,要不知厌烦地反复想好办法,想改进服务的办法。……”

访爱因斯坦

艾丽思充满崇敬之情地走进写着“爱因斯坦寓”的房间。这是一间很朴素的书房,迎面的墙上挂着小提琴的琴盒,旁边是一排书架,书架边是一个书桌,书桌前正坐着一个人———满头白发像通了静电一样蓬起来。

“爱因斯坦!”艾丽思惊喜地叫道。

爱因斯坦一回头,也惊喜地叫了一声:“艾丽思。”艾丽思再一看爱因斯坦,也惊叫一声:“赵大卫。”

原来,这个爱因斯坦,是艾丽思的同班同学赵大卫戴上假发化装成的。

“你怎么在这儿伪装爱因斯坦?”艾丽思问。

“我就是爱因斯坦。”赵大卫说。

“你发烧了,”艾丽思说,“再不然就是改名叫赵大话了,你是爱因斯坦,那我就是居里夫人了。”

“说得对,”赵大卫说,“你就是居里夫人。”

“让我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你吧:我是在做一个练习,叫‘观想本尊’法,观想就是想象的意思,本尊指你的榜样人物。这是一种向榜样人物学习的方法。

“以前我们学习那些伟大的人物,都只是读他们的事迹,想他们有什么长处,然后告诉自己要学习就完了。这样,我们只是在脑子里学习他们,而没有用心去体会他们的心灵。用心理学老师的话说就是:我们的‘理智人A’在学习榜样,我们的‘原始人B’却没有学习。”

“为了让我们的‘原始人’学习伟人,训练要求我们选择一个伟人,想象自己就是他。按老师的布置,现在我每天都读爱因斯坦传,每天都用一些时间想象爱因斯坦的形象,想象出他的形象后,我就想象他的形象和我的形象重合。这样,我潜意识中的‘原始人’就渐渐地把爱因斯坦的品质吸收到了我的性格里了。我到这里来演爱因斯坦,也是为了加深我对爱因斯坦的感受。”

“那么,我也想象我是爱因斯坦。”

“这不行,”赵大卫说,“你选的‘本尊’,也就是榜样,必须和你的性格本来就有些相似,这样你的‘原始人’才不会排斥他;而且成功的路千万条,榜样和你的性格相似,他的成功之路才适合你。而且‘本尊’最好是同性,否则你艾丽思潜移默化地学了一个男人的行为方式,也不合适。”

“也是。”艾丽思说,“这么说我要自己选这个‘本尊’了?”

“对。”赵大卫说,“然后在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照我说的做训练,保证有效。”

“那么你当‘爱因斯坦’的经验是什么?我是说,你觉得伟人和我们相比,有什么优点?”

“先说明,不是所有的名人要人都可以称伟人的,希特勒也是名人,但是决不是伟人。伟人各有各的优点,不过我觉得共同的特点是真诚、有爱、有远大的人生目标。这些说法好像老生常谈,但是如果你多体会伟人的内心,就可以感觉到了。艾丽思,你想选谁做‘本尊’?”

“这个展览厅有这么多伟人,我只看了3个,加你才4个,”艾丽思说,“我还要多看几个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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