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碗米粉。”
“好嘞,这就给您做出来了。你在这吃还是带走?”
“在这吃吧。”
“好嘞,你这边请。”
“老板,今天就你一个人啊?”
“是啊”壮实的汉子露出朴实的笑容,脸上恐怖的疤痕并没有给他增加什么威慑力,答道:“娘子身体不好,我让她在里面休息了。”
几个先来的食客闻言抬起头来,看了老板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的样子。
“哦,老板,我说你这就不对了吧。”后来的食客面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来,但是任然坚持的说了下去:“我来这吃你这米粉,好吃倒是真的,却也是想要和老板娘说说话的嘛。老板娘知书达理的,和她说几句话心里都是舒服的。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都没有什么妄想的,老板娘那样天仙似的人物也不是我们想的吗,你不知道是受了哪路神仙眷顾得了这个媳妇,也不要那样小气嘛……”食客说完灰黄的脸上硬是露出了红晕来。
几个一碗米粉吃了半个时辰的食客也附和的点头,虽然都低着头,貌似专心的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大汉听他这样说,没有生气,反而愣了一下,似乎不怎么明白他们的意思,要和娘子说话,为什么?自己也可以陪他们说话啊。
正在此时,小铺通往后厨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掀了起来,紧接着露出一张白……墙般的脸孔,红红厚厚的嘴唇,黑黝黝的大眼睛,整张脸上,色彩浓重而分明,像是刚学画的人无责任的油画,抽象略带恐怖的死板质感.与这些不相符的是,那对眸子,意外的明亮.
食客中有人发现了来人,立刻高兴得叫道:“老板娘好啊”
来人微笑着点头,转向大汉娇嗔到:“相公真是的,又没有叫奴家就自己出来忙了?”
女子看起来年纪很轻,虽然一张脸惨不忍睹,但是难得的是体态婀娜,几步路走的弱柳扶风般,娇娇怯怯,惹人怜爱。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却不粗糙,轻轻润润的,很是好听。也难怪一群男人就为了看这小娘子一眼等半个时辰。
大汉似乎对娘子很是体贴,见到自家娘子出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上前来扶住女子的手臂,把他引到小摊前.
“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相公真是的,奴家那里身体不好了?”来人娇嗔到。
“是是,我错了。娘子身体好的很呢,呵呵……”大汉傻笑到。
“就是啊,老板娘花容月貌,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啊”几个食客似乎不怎么满意被期盼已久的老板娘忽视,忙接口到。
“老板娘,难得你今天有空和我们说说你在炎县的见闻吧?”
“是啊是啊,和我们说说吧。炎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啊?”
“是啊,我还是几年前去过一次炎县呢,那个地方哦,乱的一塌糊涂。现在怎么样了?”
女子抬起黝黑的眼,瞅了一眼说话的众人,笑道:“呦,各位,又是你们啊,这炎县的见闻啊奴家可是都说好几遍了,已经没什么说的了。抱歉抱歉啊”
“这样啊……那老板娘就和我们说说在颜国的稀奇事吧。”
“是啊是啊,颜国我都没有去过呢。“
“颜国啊”女子雪白的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来,眼神悠远茫然。
良久……
众人屏息以待,女子猩红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一声叹息悠远绵长:“那么久远的事情,已经忘了啊。”
……众人一脑门的的黑线。
“娘子啊,忘了就忘了吧。来吧,为夫扶你回去休息。”
“别啊,那就再和我们说说炎县的事吧”
“是啊是啊……”
“不好意思啊,各位,娘子身体不好,想听故事啊,下次吧”
女子任由大汉扶着起身,笑道:“各位,奴家身体不便,还请各位体谅.“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小城的人纯朴善良,也知道老板娘身体确实不好,也就没有勉强。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夜色幽幽的降落到这宁静的小城,喧嚣渐渐的飘散,以商业为主的东城区迎来了它的属于夜的格调。虽然也有妓院酒馆,但是似乎是连这样本应喧嚣的场所也染上了小城的气息,丝竹之声少了靡靡颓废之感,反而多了一分优雅和宁静。
在东城区远离繁华的中心地带,有一条胡同,类似于现代的小吃一条街,当然要萧条的多。有几家买特色食物的小店,其中一家叫沙汗特色粉的小店是最红火的。也不知道老板从哪里得到的方子做出来的从没见过的食物,筋道爽滑,很有特色,虽然是廉价食品,也招来不少有钱人来尝鲜,再加上老板老实厚道,碗大量足,回头客多。每天都是人满为患。还有一个特殊原因不得不说,就是小店有一个国色天香的老板娘。
这最后一条,是对穷人来说的。所谓国色天香,穷人和富人的标准是不同的,所以这个国色天香的老板娘,让很多好奇而来一观的有钱人嗤之以鼻。那张刮了大白似的脸让人记忆深刻。
现在,那张脸在水流的冲击下正在发生变化。厚厚的粉随着水流流走,露出下面白玉般的容颜,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主人,擦脸。“正是沙汗的老板,此时的大汉看起来和白天有些区别,似乎是因为不再露出傻气的笑容的缘故,原本的朴实无华消失无踪,眉宇间的沧桑和褶皱不见了,现在看来,那张有着恐怖疤痕的脸竟然有些俊朗,而且出奇的年轻。
洗掉脸上的铅华,散开发髻,林硕舒服的躺在水井旁,不管衣服沾染了泥土,微笑的看着天空的繁星。对于送到眼前的棉布毫无反应。
过了几秒,纯棉的白布轻轻的盖在他的脸上,擦拭,离开,视野里大汉……似乎叫青年更适合……的脸挡住了夜空。“
“乐乐,你挡住我了。“
“回去吧,晚上天凉,你的腿受不了的。”
“我说过不要叫我主人了吧,乐乐,你还真是顽固呢。”
“我国规矩如此。”
“乐乐啊,这里是西昂啊。”
“可是欧阳仍然是火炎国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的规矩如此,知道知道,你可不要给我讲你们民族勇敢忠诚的勇士的故事了,我都会背了。“
男孩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好笑,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男人看着他的笑颜,无奈的勾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像个拿孩子没办法的家长。
“天凉了,回去吧。”
“好。”
留恋的看了眼天空,男孩还是顺从的起身,走进了他们简单的家。
室内的设计很简单,一张床加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就是全部家具了。还要刻意忽略它们的破旧程度,才能勉强认为这个房间是有人住的。与房子的简陋程度不相符的,是房间的角落里,一个浴桶正冒着热气。在这样的条件下,很难想象,房子的主人竟然会是个讲卫生的人。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林硕并不爱洗澡。
男孩走过去,坐到唯一的床上坐下来,任由男子除去鞋子和袜子,露出白皙的脚丫。
修长有力的手指有顺序的先后在几个穴道上按摩了一阵,等到林硕额头上出现薄汉再把他放进准备好的热水中。
泡了一阵,捞出,擦干,放进被窝。整个过程,林硕都安静的像个洋娃娃。
”睡个好觉。“男人在林硕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正要起身,却发现手被抓住了。
男孩挣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男人:”乐乐,等我再好一点,我们去苏州吧。“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淡淡问道:”为什么想去那里?“
”听说那边很暖和的,就不用天天泡澡骨头也不会痛。我就可以和乐乐出去玩不用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用为了买药让乐乐天天做粉条了。“
男人冷然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笑意,凝视的男孩的眼,柔情像水般渗出:”好。“
“乐乐,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想要的生活?”
男人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男孩自顾自的说道:“我想要的生活就是简单就好。身体不好没关系,无法练武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简单的过一辈子。没有危险和意外就够了,你明白吗?“
男人的眼中有点点碎光在闪烁:“主人想要说什么?“
林硕微笑起来,笑容如花:“我只是想说,别再去做哪些危险的事情了。那些名贵的药材虽然对我的身体有帮助毕竟帮助不大,所以,我们去苏州吧。”
男孩随后又歪头想了想,笑容灿烂的点了下头,补充道:“明天就去。”
做出了决定,男孩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所以他没有看到男人的眼在一刹那如烟花绽放般绚烂的感动和情意。
真心的付出总会得到回报,就像是辛勤的耕耘总会有收获。这个在林硕经历了一系列苦难后出现的男人,愿意以简单和真诚陪伴着林硕度过他的迷茫和脆弱。男孩漂泊的心终于停留,只是不知,这里是不是他能安心停留的港湾。
林硕从来就不是个缺乏行动力的人,因此第二天,小城的人们发现好吃又实惠的沙汗特色小吃没有开门,打听后知道,房东已经开始招租了.这家特色的小店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虽然有点可惜,日子却还要过下去,不久人们就忘记了那家店和它倾国倾城的老板娘,开始对红鱼街新来的豆腐西施感兴趣了.
仅仅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那间破旧的门市房就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几个彪形大汉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奸商房东吓得够呛.以为自己昔日得罪过的人来寻仇了呢.结果是虚惊一场,几个大汉以和他们体型不相符的平和语气问了一些关于刚离开的沙汗老板夫妇的事.
小老板是个怕事的人,又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几个大汉的语气神态中他就察觉出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怕惹上什么麻烦,他就自以为很有技巧的瞎说了一通.殊不知大汉们在来之前早就打听明白了,来他这问问也就是睹个万一,他这一瞎说,反而好像有猫腻似的.
在几皮鞭子沾着凉水招呼以后,小老板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只要是能说得都说了.拉拉杂杂的交待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让这群恶徒满意.小老板在被拖着出门的时候,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双红色的野兽般地眸子,在这样的光线充足的中午,却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如同恶鬼.
小老板如愿以偿的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