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脚步一顿,转身看着终古。
深夜。清冷月色倾泻一地。整个夏宫守卫森严,笼罩在这幽冷的月光之下,给人以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和庄严感。
一个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全身痉挛的缩成一团,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从嘴里吼出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给原本阴森可怖的空间添了几分凄惨和诡异。
石床的一旁,一个黑衣男子负手站在一旁,平静的神情中带了一丝快意,那双无边无际的黑眸中却隐约有着一丝不忍。
他无法理清这些情绪的来源,不由心生懊恼,修长的手指在身后紧紧攥成了拳。
红衣女子不停的颤抖着,哆嗦着嘴唇道:“地动……地动……怎么没震死你!你这样的人就该遭天谴!你会……不得好死!”
“是吗!”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讽刺,他哼出一声轻笑,道:“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呢?”他转身围着石室慢悠悠的转着,石床的对面,整面墙都布满了刑具,有的刑具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黑衣男子轻柔抚摸着那些刑具,好像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般温柔。“不过区区三载,你就忍受不住了么?我可是在这里面呆了足足五年,不见天日,****受刑。”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温柔诡异,“放心,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要是现在就忍不住了,你也可以告诉我,我立刻将剩下的时日加诸在他身上,他也一定很愿意为你承担。”说罢,他作势要离开。
女子闻言全身一震,费力的滚下床扯住黑衣男子的衣摆,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求求你!不要!不要!我受的住,我受的住,你不要伤害他……不要……”
黑衣男子心中蓦地掠过一丝痛楚,他暴怒地一脚踢开哀求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森的说道:“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怜惜的,你看,”他抬手指着刑具,“这么多折磨人的玩意儿,我一个都没舍得用在你身上,不过是一条毒虫而已,又不流血,忍一忍就过去了。”
女子重重摔在石床边,嘴里吐出一大口血。
黑衣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开口道:“你那样相信他,他也不过如此。你在这里受苦,离他那么近,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你也不要怨我,想想你对我做过的事,我也算不得多么十恶不赦了。”
女子一脸的恐惧,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断的从眼里流出,她脱力的躺倒在地上,眼睛紧闭,面无表情。
十恶不赦?这世上的确没有比她更十恶不赦的女人了!都是她的错,她犯下的罪,让她一个人承担,可是……让一个人的余生受尽折磨总比两个人要好。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改变,她这一生……一定要牺牲一个。
黑衣男子无言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红衣女子躺了许久,抬头望了望上面,良久,才又低下头费力的爬上石床,将铺在石床上的破草垫子拨开,大概身体太过太痛苦,她不停的用手磨着石床,身体也不停颤抖着……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昭阳殿里唯一的一颗桃树结出了第一个青涩的果实,唐芙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眼巴巴的望着,幻想着以后满树果桃的情景。
花好急急地从殿外跑进来,打破了午日的宁静,见唐芙坐在树下发呆,惊叫道:“嬉格格不好啦不好啦!”
唐芙慵懒的靠在树下,闭着眼道:“怎么啦?师傅被妖怪抓走啦?”
“对呀……呸呸呸!”花好作势吐了几下,急道:“什么师傅!是大王,大王又变着法子折磨人啦。”
唐芙睁眼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慵懒的神情退却,脸色变得坚毅起来。“哟!西!救师傅去吧。”
花好一脸无语,替唐芙更了外衣,带着她急急的往外赶去。
自地动事件已经过去了近半月,阳城的修缮问题大王虽然拨了款,但对损失更为惨重的有莘却没有丝毫表示。
但听说商部族长尽散家资扶助了有莘,重建工作虽然较为缓慢,但进行的井井有条,不过多久,有莘会变得比原来更好。
夏桀自那日后行事更为残暴,不但闹事百姓的尸体被游街示众,就连没有尽职守在宫门的守卫也受了刑罚。
忤逆圣意的终古……也被处了膑刑,销声匿迹。
朝中许多大臣纷纷辞官,但夏桀不允,言辞官者处以刑罚,大臣均莫敢再言,此事便不了了之。
花好带着唐芙赶到听风园,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唐芙急忙跑过去,果然见到赵梁一脸微笑的站在夏桀身边正在说着什么,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小腿皆断,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一个男人跪在一旁,手拿小刀不停地颤抖着,他的面前……摆着两只细小的小腿。
赵梁一脚踹向他,怒喝道:“你剔不剔,不剔她可就剔你自己的了。”
男人疯狂的摇着头,嘴里哭喊着不要,从地上拾起刀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女人见状,疯狂的喊叫起来,趴在地上拼命的往男人身边爬去,状如癫狂。
赵梁阴笑着拔出男人身上的刀子往女人身上掷去……
唐芙再也忍不住,疾步跑过去攥住赵梁的手,斥道:“你想做什么!”
赵梁转头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火辣辣的盯着唐芙,笑道:“哪里来的美人儿,这般无礼?劝你莫要管闲事,否则大王发怒了,可不是你吹吹枕边风便能解决的?”
唐芙恨恨的甩开他的手,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就爱多管闲事,你能耐我何?”
赵梁嗤笑一声走到夏桀旁边,躬身道:“见大王不拜,不知礼数;执臣之手,不知廉耻;此等低贱之人有何资格长伴大王身侧?”
夏桀神情平和地低头看着赵梁,言语间透露着阴寒。“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她。”
赵梁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前段时间来只要有人来求情,他不都狠心杀害了么?怎么这次……
夏桀不知何意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唐芙,语气无奈道:“虽然她是这样的人,不知礼数,不知廉耻,喜欢逞强,同情心泛滥,撒谎会心跳加快,关键时刻总出差错,”他顿了顿,看着赵梁,严肃道:“可这些话,也只有孤王才能说,除了孤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赵梁闻言,干笑了两声,浑身冒着冷汗,答道:“是,是,是,是臣不懂规矩,请大王责罚。”
夏桀还未答话,唐芙便答道:“那便罚你砍掉你自己的腿,如何?”
赵梁哭丧着脸,求道:“大王不要啊,臣的小腿砍了也没用啊,她!”他指着地上的女子道:“她的腿骨才能做出动听的陶铃,我的不行啊!”
唐芙喝道:“用人骨做陶铃?你真是心狠手辣!简直不是人!”
赵梁苦着脸,不停的扇着自己耳光求饶。
夏桀心中烦闷,喝止道:“够了!吵死了!把他们弄下去,你也滚!”
赵梁一句话也不敢回,急忙吩咐人搬走了两人的尸体,屁滚尿流的跑了。
“他这么荒唐的说法,你竟然也做了!”
夏桀闭着眼,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问道:“前几****去哪儿了?”
唐芙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怔愣了一瞬才不明所以道:“前几日……我宫里的桃树结了果子,我一直看它来着,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自宫门屠杀后他们“冷战”了许久,唐芙消极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不能放弃他这个三观尽毁的人,遂每次他只要有罚人的迹象,她就立刻奔过去东拉西扯的阻止他。
她发现他喜欢滥杀无辜是不错,可他不喜欢折磨别人,要杀便杀,要刑便刑。
没想到,她就几天不去,他居然就变得如此暴虐,唐芙走近他,正色道:“赵梁此人卑鄙阴险,大王你不要接触他。”
夏桀仍闭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在乎吗?”
唐芙一怔,不知他是何意。
夏桀睁开眼拉着唐芙靠近自己,脸上带着自厌的情绪:“反正孤王在你心里都已经十恶不赦,不得好死了,孤王变得怎么样,下场如何,你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