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到了他,事情又会怎样发展?难道她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吗?对别人来说这算正常,可是对她来说……
她不能忍受,她可以救她,照顾她,可是属于她的男人,她不会给。
唐芙轻轻抓住她的手,轻笑一声,道:“我没事,快走吧。”
说着,拉着宁长婷继续走着。
突然,她听见一阵清脆的、富有节奏的敲打声,像在敲打瓷碗,但又要比这更为美妙……
唐芙凝神细听,脚步不停的跟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声音和她第一次见到夏桀的时候,他坐在树下晃动陶铃的声音。
他在这附近?是吗?
唐芙的心要死要活的狂跳着,若不是还有顾忌,她都想站在原地大喊一声“夏桀”了。
宁长婷见她脚步匆忙的往树林里钻,急道:“唐姑娘,你去哪?”那里没路呀,她在跑什么?犹豫了一瞬,宁长婷叹了口气跟在唐芙身后跑去。
跟着声音一直走,一直走,不管有没有路,有没有什么杂草,她都不管,她只知道她离声音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近。
脚下踩着重重的步子,穿过乱七八糟的丛林,隔着夜里薄薄的微光,终于望见了那个挺拔而熟悉的背影,唐芙的脸色极淡,似乎破晓前一抹月痕,渐渐要隐没在天幕的底色中。
宁长婷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在见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时,身子僵在了原地。
夏桀负手站在一条清亮的湖边,白皙的手指间那支金边白玉的陶铃清透润泽。他静静的立在那里,背影有一种莫名的萧瑟,唐芙竟想到了英雄迟暮这个词。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却又似乎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站在这里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淡漠的脸色变得冷冽,眼中散发着凌厉,气质陡然生变,仿佛从一个迟暮老人变为绝情杀手。
他没有动,指尖捻着的三根银针在月光下散发着白光。
他听到脚步声,有人朝他走来,步履缓慢,沉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手里的银针有一瞬间的停留。他听见一个声音,细小,微弱。
她说:夏桀。他怀疑自己是幻听,可还是控制不住的转过身去。
他看见月光下,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这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随意的摇动陶铃,她闻声而来,他惊艳了她的目光,她温暖了他的岁月,他们踏雪同行,可以一直走到白头。
这也像是梦,他一转身她便在他身后,这样的场景,在梦里,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他的身子泛着冷,仿佛已经预见梦醒后的结果。但他仍义无反顾的向她走去,嘴角带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温暖,嫩滑。没有消失,没有变成烟雾。他心头狂喜,连带着指尖也有些颤抖。
“是你,”他轻声叹息,带着浓浓的爱恋缱绻:“阿芙。”他突然抱住她,他身上带着夜风浸透的微凉,却又有温暖的气息透过衣衫包围了她。
唐芙知道他防备心很强,所以便站的远远的喊了他一声,没料到他竟然这么激动,转过身来就抱住了她。
想到宁长婷还在身后站着,唐芙颇有些不自在,她轻轻推开他,笑着道:“怎么了?这么激动?”
夏桀深深的凝视着她,许久,才沙哑着声音说道:“想你了,总觉得,好像有多少年没见着你了。”他执了她的手放在心口,“我派去的人说你失踪了,联系不上格亚,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他欲言又止,只沉默的望着她。
知道那件事后,他整个人都慌了,什么回宫,什么复仇,他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她,心变得空荡荡的,无论何事,他再也没心思细想。
他心口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化作一片暖流荡漾,唐芙秀眉微挑:“我没事了,我现在就好好的在你面前,你别担心。”她退开一步,望向身后的宁长婷,“而且,我……还和长婷一起出来了,她很想你。”
唐芙掩住眼里的不快与失落,看着怔愣着站在一边的宁长婷喊道:“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
月色静好,清清静静铺了一天一地,周围虫声轻柠,玉池秋水,缥缈如仙境。宁长婷想了一万种重逢时的场景,却偏偏没料到是这种。
在这样的黑夜,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他一转身,眼里心里也全都是她,再容不下别的人,她看的出来,他的眼里,满满的全都是对她的爱恋。
他们两个,任谁都无法介入。宁长婷眼中微觉酸楚,强忍着失落慢慢走到夏桀身边,柔声道:“大王。”
夏桀点头,淡淡的“恩”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芙突然觉得气愤有些尴尬,这两个都是冷场的高手,又是这么尴尬的关系,她在这里的话,宁长婷应该也不好意思诉说衷肠吧?久了没见,又受了那么多委屈,她一定很想好好跟他说个话。
可是……难道要她离开再撮合他们?不可能,她做不到,她没有这么大方。抬头刚想说话,见宁长婷低着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唐芙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想了想,只是单独说句话而已,又没什么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等长婷说完想说的话,她自然会再找她说明自己的立场,不但对宁长婷如此,夏桀她也要说。
她这一生,容不得三妻四妾,同侍一夫,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此,唐芙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闷闷不乐了。转头看着夏桀,傻兮兮的伸出脏污的手,笑道:“我去河边洗个手,你们慢聊。”
说着,不等夏桀说话,转身三步两步的跑到河边去了。
宁长婷见唐芙跑开,心慌的暼了一眼夏桀,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眼神却有些怪异,顿时便让她无地自容起来。
她在这里,好像让事情有些复杂起来了。
湖水很清澈,唐芙一眼便看清了自己脏兮兮的脸,一脸疲惫和风尘仆仆,毫无美感可言。最重要的是,因为穿了那带着马粪的衣服,她感觉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马粪味,也真亏刚才夏桀还抱得下去。
淙淙的流水汩汩而淌,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看见河底的那些躺着的鹅卵石,还有莹莹的水草,是柔和的碧绿,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唐芙脱了鞋袜探进去,顿时一阵凉意从脚底沁入心底,退散了白日的燥热。掬捧水洗了把脸,转头看了看远处的两人,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玩起了水来。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这句话当真一点不假。此夜月光清明,竟是一处相思,一处闲愁。
看着夏桀淡漠的表情,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宁长婷掩下心里的酸涩,强颜欢笑道:“大王这几日没什么事吧?臣妾……很是担心。”
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点头“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宁长婷低着头,因为他的反应,一时间竟没有什么话说,有些无措的呆在原地。夏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看了看坐在河边玩水的唐芙,心中微叹,转头对宁长婷道:“若没有事,先等一会儿,我过去一趟。”说罢,转身就要往唐芙身边走去。
宁长婷闻言,心里一急,慌乱之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见他疑惑的目光,宁长婷急忙松了手,慌道:“大王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从前他便不喜欢别人碰他,在外人面前还好,私底下,他是不允许她们靠他太近的,偶尔,他看她们的眼神会有不耐,厌恶,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弄不懂他。
见宁长婷这种反应,夏桀不但没有心疼美人娇弱之姿,还冷冷的回答道:“不要因为出了宫就忘了我的规矩,再有下次,我就砍掉你的手。”
“是,是,臣妾知道了。”宁长婷慌忙达到,抬头见夏桀似乎仍是要离开,忙又开口唤道:“大王……”
夏桀不耐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有什么话快说,她再这么洗下去,就该着凉了。”
好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说出的话,还未出世,便这样被生生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抬眸看着唐芙,她大概是觉得脏,卷起了裙摆裤腿,坐在大石头上用脚拍打着水面。她偏着头,从河中掬起一捧水清洗她长长的发尾,大概因为害怕着凉,她没有淋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