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达的时候，唐恩还没到。
所以，我决定不要浪费任何时间。我从会议室的角落拉出海报架，翻到空白的海报纸。接着我从口袋中拿出一叠厚厚的便条纸，在其中一张上面写上：“公司不降价而尽量利用所有的产能。”在另一张上写上：“公司拥有一项明显、绝对领先、具竞争力的优势。”我将它们贴在海报纸的上端。
“很好的目标，早安！”唐恩进来时跟我打招呼。
“早！”我回答他，开始写另一张便条纸。
“要咖啡吗？”他问。
“要，麻烦你。”然后我将这张便条纸贴在海报的下端，并且大声地念：“公司采取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认知的行动。”
“这是什么？”唐恩问，“今天要分析的主题吗？”
“可以这么说。”我说，然后接过他递给我的杯子，“同时这也是我自冲突图中获得的‘激发方案’（injection）。”我看到他的表情后，补充道：“我知道这不算什么，不过这是我们的起点。”
“你称这为起点？”唐恩颇感惊异，“对我而言，还比较像是终点。”
“这么说吧，在目前这个阶段，这比较像是一相情愿。”我承认。
“我们要拿这些来做什么？”他不太高兴，“我以为你会有比较具体的东西，真正的起点。我们怎么用这个来构建未来图呢？”
唐恩构建未来图的经验并不多，尤其当起点还只是一相情愿的时候。
“就像以前那样。”我试图安抚他，“我们先从这个激发方案开始，然后，利用‘如果……那么……’的箭头，就可以试着连接到这两个目标。我们加进一些目前尚未成立的叙述。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加进去更多的激发方案，直到达到目标。”
“更多的叙述，更多的激发方案？算了吧，罗哥，以这样的起点，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达到目标。不过，有什么用呢？结果不会是未来图，而是未来幻想图。我们如何真正达到你所谓的起点？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我知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很清楚。所以，不要再大惊小怪，开始正经地向目标做些连结吧！”
“但是，罗哥！”他开始争辩，“如果我们连如何实现激发方案都毫无线索，如果这只是空中楼阁，那继续做下去有什么意义？”
“有，有意义。”我坚定地说，“在开始绞尽脑汁，寻找如何实现它的途径之前，我们应该先知道是否真的渴望这么做，对于能否单靠这个激发方案达到目标，我不像你这么有信心。”
“但是……”
“如果一切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争论？开始做就是了。”
“我想，在我们埋头讨论细节之前，先看一下全盘概况比较好。”唐恩并不十分热心。
“如果‘公司采取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认知的行动’，”我说，开始构建未来图，“那么‘市场对于产品价值的认知就会高于目前市价’。”
“你为什么这么说？”唐恩有点挑衅地问。
“因为这两个字——‘足以’，如果没有高过目前市价，你要如何诠释‘足以提高对产品价值的认知’这句话？”
“我了解你在做什么了。”唐恩紧皱的眉头开始稍微舒展，“你希望借构建未来图，对激发方案多一些了解。”
“正是如此。”我说，“如果钟纳说得没错，这未来图可以让我们了解得更仔细，仔细到让我们知道如何完成它。”
“好主意。”唐恩微笑，“可以继续了吗？”
“请！”我递给他一叠便条纸。
他写下另一张便条纸，然后念道：“如果‘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高于目前市价’，那么‘市场就不会对公司所要求的价格有任何异议’。”
“很好。”我说，“但是还不够好，这样还是无法确保竞争优势。”“的确。”唐恩同意，“市场可能对我们的价格没有异议，但同时，市场可能对竞争对手的价格更没有异议。你说得没错，我们还需要添加另一项激发方案。内容大概是：‘市场对我们的产品价值认知高于市场对竞争对手的产品价值认知’。这就足以给我们具竞争力的优势。”
“考虑到我们要的是‘绝对领先的竞争优势’，我建议你将‘高于’改成‘远高于’，这样就没问题了。”
“这张纸承载着所有的梦想。”唐恩一边修改激发方案，一边喃喃自语，“现在看起来，我们好像可以连结到其中一个目标：‘公司具有一项明显、绝对领先，而且具竞争力的优势’。我告诉过你，这太容易了。”
“唐恩，”我耐着性子说，“你提出了‘竞争优势’这个问题，但你并没有证明这个竞争优势是明显的优势。你必须先证明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得到增长。”
“你说得很对，这两项激发方案我都需要。”他并不觉得有多特别，“如果，‘市场对我们的产品价值认知远高于市场对于竞争对手的产品价值认知’，且‘市场对公司目前的价格并无异议’，那么‘公司的市场占有率就会提高’。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一个境地，市场偏爱我们的产品甚于竞争对手的产品，结果是，我们的市场占有率提高了。你觉得现在可以连结到合适的目标了吗？”然后他开始画相关的箭头。
“唐恩，我想你太急躁了一点。我并不觉得你已建立了一项绝对领先的竞争优势。”
“还缺少什么？”
“你如何保证竞争对手不会马上抄袭我们的点子，进而完全瓦解我们的优势？”
“我明白了。”他想了一分钟，“我想我们必须加进另外一项激发方案，内容大概是：‘公司所采取的行动令竞争对手很难抄袭’。”
“这样就可以了。”我同意。
当他把这项加上去后，他说：“根据相同的逻辑，我也可以连结到其他目标——‘公司不降价而尽量利用所有的产能’，可以吗？”
“不，不行。我想我们还需要加上另一个激发方案。”我拿给他一张便条纸，“我们必须确定有一个或多个足够大的市场，提升了对我们的产品价值的认知，而且这些市场比我们可用的产能大很多。”
他念着便条纸：“公司所追求的目标市场要比我们可用的产能大很多，没问题。”他将这项叙述贴在大大的白纸上，我们也就完成了未来图。
“当你可以做梦时，要达成目标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他评论道。
“没错。”我笑着说，看起来大概要等到猪也会飞的时候，这些激发方案才能成真。不过你必须承认，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浪费时间。现在我们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把市场对我们的产品价值的认知提升至高于我们的定价还不够，还需要将市场对我们的产品价值认知提升至高于市场对竞争对手的产品价值认知。
我们需要一个很大的市场，市场必须大到足以消化我们所有的产能。而且，我们的做法必须让竞争对手很难抄袭。
“就这样？太简单了嘛！”他讽刺地说，“现在我们不是等一头猪会飞就够了，而要等4头猪全会飞。这就是我所说的进步。”
“也不全然如此。我们所加进来的激发方案其实都引申自最初的方案，这么做只是让它更明确罢了。”
“还不够明确，起码对我来说。”他叹息。
“我们还没完成。”我试着鼓励他，“我们现在必须发挥未来图的真正威力——‘负面分支’！”
“有什么用？”
“可以帮这些猪装上翅膀。”我开着玩笑。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他喃喃自语，不抱太多的希望。
我抄下最初的激发方案，翻到另一页海报纸，然后把便条纸贴在海报纸底端。我再念一次：“公司采取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的行动。唐恩，怎么样才可以提升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
“更好的产品。”
我知道这很难办到，所以最初的激发方案看起来一点也不实际。不过，根据钟纳的说法，顺着步骤继续做下去，应该可以带我们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案。我希望他说得没错。反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就花些时间，把它写好吧！
唐恩念着我写的内容：“如果‘公司采取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的行动’，而且‘市场喜欢比较好的产品’，那么‘很明显，公司已成功推出了更好的产品’。从这里衍生出来的负面分支很明显，推出新产品需要投资时间和金钱，而这两项资源我们都没有。”
“正确，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把它写下来。如果‘很明显，公司已成功推出了更好的产品’，而且‘推出新产品需要时间和金钱’，那么‘公司显然要投入时间与金钱’，但是如你所说，‘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金钱’，因此，结论是‘身为公司管理阶层的我们，就会被别人取而代之’。这是个负面分支，毫无疑问。”
我站起来，再倒一杯咖啡。“唐恩，在负面分支中，我们是在什么地方从正面转到负面的？激发方案是正面的，成功推出新产品是正面的，下个步骤，投资时间和金钱是负面的。这里就是我们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地方。在相关的箭头后面，我们有什么假设？”
唐恩清清喉咙：“我们假设新产品的确是新的。”
“你的意思是……”
“或许新产品只是在旧产品上加了些小小的修改？那么，公司就不需要投资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上面。不，这并不空泛，而是很实际的情况。拿皮特的解决方案为例，他只在提议中做了小小的修正，不需要投资任何时间和金钱。”
“对，好主意。我们把这点放进未来图中。”“怎么放？”
“先拿着你的杯子。”我将杯子递给他，然后翻回原来的那页海报纸，“我们有一项新的激发方案：‘公司推出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认知的小改变’。”然后我将它贴在海报纸的底端：“现在原先那只会飞的猪不再是激发方案，而是其他东西衍生出来的结果。你看，如果‘公司推出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认知的小改变’，那么，公司已‘采取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的行动’。”
“我必须说，新的激发方案实际多了。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足以让一切改观的小改变。我们的新激发方案仍然不够有力。”他无动于衷地说。
“所以我们需要再修饰一下。”我还是不失乐观。
“怎么做呢？”唐恩颇为沮丧，“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写下来的负面分支。”
“当所有的方法都无效时，就再读一次现状图。”我引用钟纳的话，“很多时候，可以为我们铺路的方法就在其中。”
唐恩无从争辩。
我们再一次检视现状图。很惊讶地，我竟发现一个线索，就在最底端。
“听听这项，唐恩。‘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来自拥有产品所带来的好处’。”我将这句话写在一张便条纸上，然后贴在靠近最底端的激发方案附近。
“我看不出相关之处。”
我不理会他。现在，我们终于有些进展了。“如果‘公司推出足以提高市场对产品价值认知的小改变’，而且‘市场对产品价值的认知来自拥有产品所带来的好处’，那么‘很明显，公司所推出的小改变会带给市场很大的好处’。再试试看，唐恩，能带来好处的做法还有什么？皮特的解决方案带来什么额外的好处？”
“你刚说了。皮特的解决方案带来了解决方案。”
起初我没听懂。不一会儿，我才了解唐恩的评语是多么有见地。“你说得绝对正确。皮特的解决方案不只解决了他公司的问题，同时也解决了客户的困境。我们如何把它归纳成结论？”
“很简单。”他说，开始书写、擦掉、移动便条纸的位置，然后再写，直到最后他贴上结论：‘能解决顾客问题的产品能带来好处——解决的问题越多、越大，好处也越明显’。
“很好。”我全然同意。
“如果我们认同这个结论，而且我们认同‘很明显，公司所推出的小改变会带给市场很大的好处’。那么不可避免的结论是：‘公司所推出的小改变可以解除市场很多（可能的）困扰，解除的困扰越多越好’。罗哥，很接近最后的答案了，但我仍然不知道我们能拿它来干嘛？”
“你在说什么？我们成功了，我们的猪会飞了。”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他还没看出来。
“唐恩，你觉得哪一种做法比较有效？针对症状，还是针对根源来解决问题？”
“这是什么？还用问吗？当然是针对根源解决问题要比针对症状解决有效。”
“那么，”我继续追问，“是针对一个问题的根源，还是很多问题的共同根源？哪一种比较有效？”
唐恩开始微笑：“针对很多问题的共同根源。那么，我们如何发掘市场诸多问题的共同根源呢？唷，我们当然知道。答案多么简单，为什么我们以前都没看到呢？答案是这么明显。如果要替公司寻找一个营销方案，我们不应该分析我们的公司，应该分析的是公司的市场。营销的解决方案在市场里。多么简单，多么明显啊！”
“对。”我插嘴，“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不良效应是什么，但很少人知道核心问题是什么。如果我们要带给市场一堆好处，我们最好先找出核心问题，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只针对症状。而且我们有独特的优势，我们有一套完美的工具——现状图——来完成这项任务。”
唐恩站起来，我们互相握手道贺。
“罗哥，我必须告诉你，我本来不相信从你最初的激发方案中可以引申出什么来。在我的眼中，它不只要让猪会飞，它简直得让鲸鱼也会飞。不过现在局面完全改观了。”
“再接再厉，唐恩。我们来重写这未来图。这次，我们用比较具体的激发方案当起始点，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唐恩贴上一个新的激发方案：“有关公司市场的现状图已构建好了‘。我敢打赌这个激发方案将帮我们原先所有的激发方案装上’翅膀，它们不再只是梦想，而会变成实际的结果。”
“让我们看看。”我鼓励他继续。他说得没错，或许我们需要多一点的激发方案，不过我们已爬出深坑，任何事都有可能了。
“好。现在让我加上‘现状图可以非常有效地将问题、不良效应连接到它们的根源’。引申的结论是：‘公司可以知道它向市场送交的提议到底解决了现状图上哪几个深层问题的根源’。罗哥，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公司的提议跟其中任何深层根源有关？”
“唐恩，没问题，我们知道。在实际的情况中，市场会有不只一个与供应商有关的不良效应，不良效应不只是源自供应商的产品，也源自它的服务、财务条件等。”
“我了解。”他同意，“而且既然与我们相关的不良效应不只一个，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我们有办法处理的深层根源。太棒了！这表示我们可以顺利找出必须进行的小改变，以带给客户最大利益。我现在把这点加到未来图上，这会将原先的激发方案变成必然现象。”
我同意我们一定可以找出一个我们有办法处理的深层根源，我祈祷只需要小小改变，就可以处理这些问题根源。或许就是这样，因为有这么多的不良效应源自我们的服务。
唐恩这么做的同时，我专注于下一个新的激发方案。我们如何能确保市场对我们产品价值的认知会高于我们竞争对手的产品？
我很惊讶地发现，不需要加进任何新的激发方案。这市场有好几个现存的不良效应与我们这类的产品（包括提供这些产品给客户的方式）有关。这表示目前还没有人成功地解决造成这些不良效应的核心问题。如果我们成功做到，市场势必对我们的产品有较高的价值认知。毫无问题。
我知道，就我旗下的公司面对的市场而言，这些不良效应都还蛮严重的。清除这些不良效应将有很大的帮助，我们将可获得绝对领先的竞争优势。
唐恩写完时，我走到海报架前将适当的陈述和箭头加上。当我写完时，原先的激发方案——“市场对我们的产品价值认知高于市场对于竞争对手的产品价值认知”已不再是激发方案，而是结论，是一个结果。
“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画出未来图了，虽然它只是在建造一座空中楼阁。”唐恩的眼睛发亮，“现在它提供给我们一张清楚的地图，我们很清楚应该解决什么问题。”
“好，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个应该连结的激发方案是什么？”“公司所采取的行动令竞争对手很难抄袭。”他读出来，“我们如何确保竞争厂商没办法抄袭我们？”
我们继续分析着，推敲出所有的细节，架构了严谨的蓝图，好让唐纳凡及史黛西有所遵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