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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霍布森的过度储蓄理论

在我们所查到的文献中,霍布森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地提出过度储蓄理论的,他对过度储蓄的理解与马尔萨斯不同,他是从消费者角度进行研究,得出的一种比较为人们容易普遍接受的理论体系。

2.3.1霍布森对储蓄的理解

在我们所能查到的资料中,霍布森并没有对储蓄的具体所指加以明确说明,但是,从他所著的《工业生理学》和《帝国主义》中,我们仍可以理解他所说的储蓄。

在《工业生理学》中,主要涉及能有助于理解储蓄含义的论述有这样几处:“过多的储蓄以及随之而来的过多的被积压起来的产品供给会对生产施加限制”,“储蓄在增加现有资本总量的同时,也会减少现在被消费掉的效用和方便之处;因此,任何过度扩大这种习惯必然会导致资本积累超过它被需要的使用量,而这个超过的部分会以一般性的生产过剩的形式存在。”“如果没有随之而来的对商品消费的增加,那么,一个社会的资本便不会以有利的方式增加,而要想有效,每一次储蓄和资本的增加都要求即将来临的消费做出相应的增加。他强调,当我们提到将来的消费时,我们不是指距今以后的10年、20年或50年的将来,而是指与现在距离很近的将来。”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霍布森所说的储蓄,与马尔萨斯所云是不同的,霍布森强调的是不消费。

在《帝国主义》中,霍布森进一步论述到:“由于有一种长期倾向试图把不能转化为新资本的大部分国民收入储蓄起来。这不是因为各个储蓄者的愚蠢,而是一般收入的分配使工人阶级所占的份额太少,雇佣阶级和占有阶级所占的份额太多。储蓄过度正是由后者所造成的”。“过度储蓄或扩大消费之来自富人的过剩收入,即使从纯资本的观点来看,也是一种自杀经济;因为只有消费才能刺激资本,并使其得到利润。一种经济把过剩消费力分配给‘占有’阶级,使之既不能用,又不能变成确实有用的资本,这是坏的政策……国民的唯一安全之道,在于剥夺占有阶级因不劳而获所增加的收入,用来增加工人阶级的工资收入或增加公共收入,使之花费以提高消费标准。”

因此,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霍布森所论述的储蓄行为,是一种不消费的行为;他所说的储蓄,是一种以货币形态出现的人们收入的消费剩余。

2.3.2霍布森的过度储蓄的内涵

1889年霍布森在同穆莫里合著的《工业生理学》中,猛烈攻击了萨伊定理,认为供给不能自创需求,而这种需求不足则是由于储蓄过度造成的。他在《工业生理学》的序言中说,自亚·当斯密提出节俭是一个国家富强的源泉,一国愈节俭则国家愈富强的观点后,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对这个观点都坚信不疑,而他要指出的却是,亚当·斯密的这个观点是不成立的,无限制的节俭并不是美德,更不会使国家致富。

霍布森认为,生产的目的是向消费者提供效用和方便。从起始时的对原料的处理到它作为效用或方便之处而最终被消费掉,整个过程具有连续性。资本的唯一用处在于协助这些效用和方便之处的生产,从而资本被使用的总量必然会随着每日或每周被消费掉的效用和方便之处的总量不同而有所变化。储蓄在增加现有资本总量的同时,也会减少现在被消费掉的效用和方便之处;因此,任何过度扩大这种习惯必然会导致资本积累超过它被需要的使用量,而这个超过的部分会以一般性的生产过剩的形式存在。他认为,“自亚当·斯密以来的全部经济学说都坚持认为,社会每年的产品数量取决于该社会的自然资源、资本和劳动的总量,这是错误的说法。恰恰相反,虽然产品数量永远不会超过这三个总量所规定的限度,然而,它可以,而且在实际上已经被减少到这个限度所规定的最大产量之下,其原因在于,过多的储蓄以及随之而来的过多的被积压起来的产品供给会对生产施加限制;就是说,在现代工业社会的正常状况下,消费限制了生产,而不是生产限制了消费。”他又认为,如果没有随之而来的对商品消费的增加,那么,一个社会的资本便不会以有利的方式增加,而要想社会资本得到有效增加,则每一次储蓄和资本的增加都应该有即将来临的消费做出相应的增加。他还强调,当我们提到将来的消费时,我们不是指距今以后的10年、20年或50年的将来,而是指与现在距离很近的将来。

霍布森认为,有一部分储蓄是正当的,合理的,所有准备投资的储蓄并不意味着生产呆滞。从社会的观点来看,采取物质形式的资本寻求充分运用,以有助于生产那些制成后将被消费的商品,这在经济上是被认为积极的。但是,超过这种总额的储蓄,采取不为当前消费所需要的过剩资本形式,或成为游资,或挤出当时正在运用中的资本,或在政府保护之下向外寻求投机用途,这就会引起弊害。这时的储蓄就是过度储蓄。

可见,在霍布森的过度储蓄范式下,储蓄应该有一个限度,否则它就会给经济制造麻烦。从资本的形成来看,储蓄对于经济无疑是起积极作用的,储蓄是一种美德,但从消费需求来看,储蓄又会减少消费需求,过度的储蓄会使有效需求不足,从而妨碍社会生产的顺利进行,这样,美德就有可能成为妨碍经济增长的罪恶。所以,储蓄应该有一个界限,一旦储蓄超过此界限,其作用就会发生根本性变化。

2.3.3过度储蓄的生成机理

霍布森在他的《帝国主义》中,详细分析了储蓄过度的形成机理。

霍布森认为,储蓄过度是与财富分配密切相关的,是社会的分配不公平所形成的贫富差距造成的。“如果收入或消费力的分配符合于需要的这种倾向发生作用的话,显然消费将随生产力的提高而提高,因为人类的需要是无限的,不可能有储蓄过剩。但在一个经济社会中,如果需要对分配并无固定性的关系,分配是由另外的条件来决定的,即有些人分配到的消费力大大超过需要或可能的用途,而其他人分配到的消费力甚至不足以满足体力的全部需要,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霍布森认为,一个社会无论生产多少,或能够生产多少,那么这个社会就应该能消费多少。因为产品分配所表现的地租、利润或工资,构成社会成员的实际收入的组成部分,他可以消费他们,也可以同其他需要这种消费品的人来交换其他消费品。每一种东西生产出来,也就有消费的力量跟着产生。他又认为,“如果说商品不能得到消费,或显然因为商品不能得到消费所以不能得到生产,又如果说因为产品不能得到消费,所以一些资本和劳动不能得到充分利用,则这种自相矛盾的说法的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因为有消费能力的人不对商品提出有效需求。”他又认为,把不能转化为新资本的大部分国民收入储蓄起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各个储蓄者的愚蠢,而是一般收入的分配使工人阶级所占的份额太少,雇佣阶级和占有阶级所占的份额太多。储蓄过度正是由后者所造成的。

霍布森认为,由于现代机器生产的发展,生产量不断提高。这些产品的输送有两条主要渠道:一条渠道是把产品输送给工人消费,另一条渠道是把其余产品输送给富人。由于竞争的工资制度阻碍了工资按效率增长的比例而提高,工人的这条渠道是在石砌的堤岸之间,不能扩大。工资以生活费为基础,而不以劳动的效率为基础。贫矿的矿工每天所得的工资,同富矿的矿工一样。富矿的矿主得到了利益,而他所雇的工人则得不到。接着,他又具体分析到:输送商品给富人的这条渠道又分成两条水流:一条水流输送富人本身所消耗的必需品和奢侈品;另一条水流只是输送给他们储蓄的“泛滥”的水流。输送消耗品的水道,即富人所消费的奢侈品总额,虽然多少可以扩大一些,但由于够得上肆意挥霍的富人毕竟是少数,因此这条渠道也绝不能扩充得很大,而且这同另一条水道相比,无论如何只占很小的比例,因而这一支流的资本泛滥就很难避免了。富人绝不会如此机敏,消耗到足以阻止生产过剩。就是为富人输送储蓄的那条支流不断扩大和加深,输送出日益增加的新资本洪流的这条防洪水道,那条支流不但突然发现不能再进一步扩大,而且实际上正在壅塞的过程中。霍布森进一步认为,储蓄“泛滥”的水流当然不是全然取决于富人的剩余收入,职业界和工业界的中产阶级,以至于少数工人,也都有份。但是,“洪流”明明是发源于富人的剩余收入之自动储蓄。

在霍布森看来,是由于消费力的分配不当阻碍了在国内吸收商品和资本。“过剩储蓄,包括地租、独占利润以及其他不劳而获的收入或过剩的收入,这些都不是依靠脑力或体力劳动得到的,没有正当的存在理由。他们的收入同生产努力毫无自然联系,同消费的满足也不相一致;他们的过剩财富渐渐积累成为过剩储蓄,这在生产和消费的正常经济中是没有适当地位的”。

可见,在霍布森的分析框架中,更强调的是那种自动的形成机制,是在一种分配制度下,无法正常完全消费的剩余,强调产品的无法顺畅地消费掉,它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发展的必然结果。

2.3.4过度储蓄对经济的危害

霍布森认为,过度储蓄造成了生产力的普遍过剩,银行业的大量过剩资金无处可用,导致严重的经济萧条。

霍布森指出,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会逐渐使得大量财富落入少数工业巨头的手中。这个阶级收入的增长远远超过其奢侈生活的需要,于是自发的储蓄过程以空前的规模向前发展。这些储蓄投资于其他工业,又会使这些工业受同样的集中力量的支配。在过度储蓄下,“‘托拉斯’、‘联合企业’等工业集中过程立即限制了能够有效使用的资本量,并增加了可以涌出新储蓄和新资本的利润份额。由于资本过剩,为残酷的竞争所推动的托拉斯,在正常情况下,显然不能在‘托拉斯化’的工业内部找到托拉斯创业人愿意储蓄和投资的那部分利润的运用。新发明和其他生产的经济或企业分红,可能多少吸收些新资本,但这种吸收是极有限的。石油或糖业托拉斯的创业人一定要为他们的储蓄找到其他投资场所,如果他早就把联合的原因应用于他的行业,他当然愿将他的过剩资本在其他工业中建立同样的联合企业,由于资本的进一步节约将使普通投资人更难为他们的储蓄找到投资场所”。

大量增加的储蓄在寻求有利的投资场所的同时,现有资本却又几乎称为“沉默的羔羊”。虽然习惯于高度的和不断上升的舒适生活标准的人口会不断增长,并以此来吸收大量新资本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但实际储蓄率以及现有资本之更经济的使用,大大超过了全国对工业品的消费的增长。生产能力远远超过实际消费率,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能够借助降低价格来促使消费者增加的相应的消费。

霍布森以美国为例,认为像美国这种国家,由于生产力增长的迅速,已经超过国内市场的需要。熟悉贸易的人都不否认所有美国经济学家都一致承认的事实,即在19世纪末,美国在较发达的工业方面,已经达到这种情况:美国制造业的资本已呈饱和,无法再行吸收。这时,“银行里贮有大批游资寻求有利投资而不可得之”。

2.3.5过度储蓄的治理

霍布森认为,针对储蓄过度应该调整财富的分配制度,使收入更多地流入工人阶级手中。同时,他反对实行对外扩张政策。

在霍布森看来,所有发达国家普遍实行的财富的生产和分配制度已经到了这样一种阶段,即生产力受到了分配不平等的严重束缚,利润、地租和其他剩余产品的过度剩余,必然要长时期地致力于过度储蓄。这样,存在着来自富人的过剩收入的过度储蓄的资本主义经济,必然会导致灭亡。他认为,只有消费才能刺激资本,并使其得到利润。一种经济把过剩消费力分配给占有阶级,使之既不能用,又不能变成确实有用的资本,这是坏的政策。在没有足够的自然刺激迫使富裕阶级以其储蓄的剩余收入进一步挥霍的情况下,工人阶级家庭却易受经济需要的有力刺激,他们有着很强的消费倾向。因此,一个治理得当的国家,应以新形式的社会有效支出来解除目前公众生活的贫困。他主张剥夺占有阶级因不劳而获所增加的收入,以此来增加工人阶级的工资收入或增加公共收入,使之花费以提高消费标准。

霍布森认为,由于这种储蓄找不到更多工厂和其他资本设备的有利用途,于是过度储蓄的动力会逐渐受到阻碍。但它也会设法利用政治权力来向国外市场寻求出路,因为国外独立的市场都已封锁或限制,于是获取殖民地、保护地和其他帝国发展的地区,就成为国家政策中更为迫切而有意识的活动了。但他反对这样做,他主张让政治经济力量的倾向发生变动,改变现行的分配状况,把所有者的过剩收入或用于提高工人的工资,或用于向社会缴纳赋税,使它消费掉而不是贮藏起来,这样将使消费的倾向高涨,从而也没有必要去争取国外市场或国外投资场所。

霍布森批评古典派经济学家“依靠自然经济规律的自由作用,一定能够维持这种平衡,自然经济规律会制止实际上发生的那种储蓄过度和投资过度的趋势”的观点,他认为,“仔细检查推动储蓄的动机之后,就知道推动储蓄的动机并不与一般的价格规律一致。储蓄价格或利率的涨跌,虽然把储蓄适当地分配于若干投资渠道之中,却不能使储蓄总额的增减达到可观的程度。在破坏性的经济萧条发生后,会制止储蓄,但又来得太迟了。”

在霍布森的眼里,如果一个国家的一般消费者把消费标准提高到同生产力的提高相一致,就不会有过剩的商品,就不会出现资本喧嚣着要利用帝国主义来寻求市场的情况:国外贸易确实还需要存在,但是把我们少量过剩的工业品来换取我们年年需要的食物和原料,将不会有什么困难,如果我们愿意把全部储蓄投资于国内工业,也能够找到运用的场所。因此,他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是要提高消费者的消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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