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死这群猪
在一片混乱中，有个从日本兵刺刀下逃生的村民，摸到了族长所在的位置，解开族长身上的绳子，族长立即拔出了堵在嘴里的东西。
那个村民对族长说：“老辈子，赶快冲出院子去。”
族长却说：“我不能出去，你去把还活着的人找到，带他们赶快逃，并且去通知所有的村民们，叫他们赶快逃到大山里去，并且告知其他的院子，日本来了，赶快逃跑。”
那个村民还想说什么，被族长用眼睛瞪住了。那个村民只得悄悄地去寻找其他还活着的村民们。他不敢高声叫，因为日本兵听到村民们要跑，肯定会封锁院子的大门。
事实上，许多还活着的村民早已偷偷地跑出了庭院。等日本兵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时，院子里就只有日本兵和铳队的队员以及还在地上叫喊滚爬的无法跑动的村民了。
在这里，中国人和日本兵完全混杂在一起。大牛隐隐约约地看到麻里依然抱着黄生火，他不知道黄生火是不是还活着。但是不管怎样，他必须冲过去，把那个畜生干掉。他看到黄铁也看到了他父亲，于是，两人又同时向麻里冲了过去。
麻里也看到他们两人，于是指着他们两个，对日本兵高声喊道：“给我活捉他们两人，我要活的，要活的。”于是，日本兵就向着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族长一见这情况，就高声地喊道：“铳队的村民们，你们听我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是很难活着出去的了。我相信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趁着日本鬼子和我们混杂在一起，你们只管开铳。打死一个日本鬼子，就有一个垫背的；打死两个日本鬼子，我们就赚了一个。现在，他们的枪没有我们的铳管用。”
大牛说：“老辈子说得对，我们和他们拼了！大家只管放铳，反正这里日本人多。”说完，首先对冲着他跑来的日本兵放了一铳。只听得“蓬！”的一声响，一股烟雾腾了起来。
紧接着只听到“蓬！”“蓬！”“蓬！”“蓬！”“蓬！”……似乎整个庭院的地面都要翻了过来。
本来慢慢地安静下来的庭院此时又闹了起来。依然是人的叫喊声，但是，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这一次是日本兵的嚎叫，比杀猪还难听的嚎叫。
而铳队的队员也大都中了铳，但是，他们没有叫，有些甚至哈哈大笑，一种自豪的笑，一种胜利后的笑，尽管有些人的笑得变了形，那是因为他们中弹太多，痛着笑得变了形。
大牛甚至痛快地喊道：“兄弟们，值得，我们值得！”
这种景象是麻里始料不及的。族长的话他根本没有听懂。但是大牛的那句“和他们拼了”，他听懂了。
因为从中国的北方打到中国的南方，他听这句话听得太多了，每当他杀中国人时，中国人都会说到这样一句话。他知道这一句话之后，中国人的反抗就会变得十分猛烈。但是，中国人的反抗每次都不相同。他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要干什么。
他寻找着翻译张根本，可是，张根本这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还在用眼睛搜寻时，“蓬！”“蓬！”“蓬！”“蓬！”的铳声就响了起来。他明白了，原来这次还是全然不顾自死活的一种杀法，一种拼命的杀法。
这是日本人最害怕的一种杀法，因为日本的军人一共都只有970万，而派踞中国的最多时也只有200多万。但是，中国有4亿多人，100个老百姓杀一个日本兵的话，都没有那么多日本兵可杀，所以，日本在后期采取的策略是：不论是谁杀了一个日本兵，就杀10个中国的老百姓抵命。
麻里知道了中国人的方式后，立即用日语喊道：“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做挡箭牌！”可是这句话还是喊晚了一点，当他喊出来时，地动山摇的铳声把他的声音吞没了。
他近处的几个士兵听到了他的话，于是想去抓老百姓。可是，这个时候村民们大都已经偷偷地出了大院子，几个走得慢的被他们抓住。他们还想去抓铳队队员，没有想到这些铳队的队员个个身手十分敏捷。他们不仅抓不到，而且简直就是往他们的铳眼里送。
“蓬！”“蓬！”“蓬！”“蓬！”一阵铳声之后，铳声马上停了下来。
原来，这种铳每打一铳，就要上一次铳砂。铳队的队员躲在碾子台的后面时，每人上了一铳，因而放了这一铳后，就要上铳砂和消药。可是，这时他们发现，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将铳砂放在黄铁家的堂屋里了。
堂屋离他们站立的地方还有十几步，而那些日本兵为了躲避被铳击，纷纷躲进了堂屋。因而想到堂屋里去拿出铳砂是不可能的。
铳是停下了，可是铳烟还没有散。这时族长又喊道：“大家快跑！”那些没有中铳砂的队员纷纷往外面跑。但是，只有几个队员跑出去了。因为日本兵早就注意了大门。
当村民们越来越少时，那些守门的日本兵就知道自己失职了，于是赶紧再跑回去。可是，他们跑不了几步，铳声就响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中了铳砂，而且硝烟弥漫，他们一时间也把握不住门所在的方向。所以队员们跑得快的跑出去了，跑得慢的还没有到达门口，就被日本兵发现，于是只听到“乒乒乓乓”一阵枪声，几个队员倒在院子的门口。
有一个队员只是手中了枪，依然奋力向门外跑，可是，他刚跑出门，就被另外一阵密集的子弹击中后背。队员们清楚地看到几颗子弹同时穿过那个队员的背心，子弹从他的胸前穿出，带着一股股血雾和身体内肉的碎片。
那个队员立即倒在门口，嘴里还喊道：“打，打死这群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