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很小的时候就被霜白脸关在黑屋子里杀狼和老虎,经常弄得伤痕累累,久而久之,他抵抗伤痛的能力越来越强。
小魔女狄蜻给他身上增添的伤痕,并不会危及生命,伤口之上微微泛着麻木的疼痛。
疼痛能令他清醒,一道道凝结成块的伤痕,像印记一样印在了他的身体上,也印在了他的心里。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下一次你若落到我手里,我定要扒光你的衣服,吊起来狠狠地抽鞭子!”云烟在心中大骂,但怎么骂,他心里都感觉不到畅快。
一个中了毒药,被人当木偶一样玩弄的人,任凭他如何破口大骂也高兴不起来,也无法宣泄内心的怨气和愤懑。
“老混蛋,我定要烧了你的灵药堂,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大骂间,云烟面内一阵感应,隐隐的感受到身体内,有千万毒虫在腹部翻涌。
千花万虫丹,毒发时,浑身便有千万毒虫钻身,痛苦难忍。
云烟拍打脑袋,自我安慰道:“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这种可怕的后果,云烟已不敢再想,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这次出谷,来到泸城,一连得罪了泸城两大势力。
狄蜻想要杀他,灵药堂想利用他。
关键的关键是,羊皮卷中的秘密根本无人知晓,他现在要为自己的连篇鬼话买单。
这一次,云烟切切实实尝到了“坑人者终被坑”尴尬。
云烟已无容身之所,现在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泸城的万千大山。
钻进大山,狄蜻想要抓住他,就没那么容易。
在这两月的时间里,他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有仇必报的他,可不会坐吃等死。
在云烟往山林的路上,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尾随了云烟一段路程后,被他发现,他忽地转身,不由一愣。
当然,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担惊害怕。
“是你?”云烟苦涩一笑:“是小魔女狄蜻让你来抓我的吗?”
来者是狄家佣兵团的猎头:秦风!
秦风郁闷道:“我要抓你,早就在你来佣兵团那天将你抓起来,交给她处置,我又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也是为了那张羊皮卷?”人心险恶,云烟已不敢再低估人心的歹毒阴险,“那东西把我害苦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起那贪心。”
秦风从云烟那张苦丧的脸上,已然看到了苦楚无奈。
秦风的脸色暗沉,双眼明亮如星辰,他淡淡道:“那张前朝遗留下来的灵法诀,千百年间只有云帆帝国的开国皇帝参悟过,他也不过参悟了一半。我没有那慧根,也不敢贪图这烫手山芋。”
云烟一脸凄楚道:“这东西现在何止烫手,简直烫死了我半条命!”
云烟虽然浑身血淋淋,伤痕累累,秦风见他仍活蹦乱跳,好奇道:“葛天霸没有为难你,就这么把你放了?”
“那老混蛋才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他给我服下了千花万虫丹。”云烟双眉一皱,“我骗他说狄蜻顿悟了羊皮卷中的灵法诀,想借他的手对付狄蜻,却不想那老家伙太狡猾,他命我两个月之内弄到羊皮卷中的灵法诀,否则我就会毒发生亡!”
秦风双手交叉在胸前,戏谑道:“你的聪明狡猾终究敌不过葛天霸的阴险老辣。”
“我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当初被狄蜻追杀时,秦风都没见云烟如此沮丧过。
秦风笑了笑:“我还从未听过有人将自己比喻成狗!”
人有的时候未必就如一条狗活得逍遥自在,宁做富贵狗,不做落魄人!
人有时候活得比狗惨。
秦风的嘲讽与讥笑只在脸上停留了片刻,云烟有些看不透他,如果秦风不是为了那张羊皮卷,也不是受命于狄蜻来抓他,那他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救自己?
救人需要理由,尤其是不熟识的人!
“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在佣兵团?”云烟说话时已没有多少气力。
秦风直言道:“我想向你打听恶魔谷的事情。”
提起恶魔谷,云烟竟然有几分失落感,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给恶魔谷丢了脸,堂堂恶魔谷的走出来小恶魔被人折磨成这副凄惨田地,有损恶魔谷的名声。
云烟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秦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我想知道恶魔谷有没有一个女人?”
“恶魔谷当然有女人?”在云烟的世界观中,恶魔谷只有一个半女人!
一个女人是乳娘!
至于那半个女人,则是扈花花!
因为在恶魔谷,没有人将扈花花视为女人看待,所以她只被定义为“半个女人”。
“我有两个姑姑,一个是乳姑姑,人称‘千娇百媚’的乳娘,另一个是扈姑姑,外号‘男人婆’,名叫扈花花,不知道你想知道我两位姑姑中的哪一位?”恶魔谷中的事情,云烟几乎无所不知。
秦风很少露出尴尬地脸色,但在他问云烟有关恶魔谷女人的事情时,他的脸色是尴尬的。
云烟看得确信无疑,没错,那脸上确实是尴尬。
秦风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张口道:“我想知道有关乳娘的事情。”
云烟惊得向后一跳,惊道:“你干嘛打听我乳姑姑的事情,你可知道死在她手里的男人不计其数,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任何歪脑筋!”
秦风面色突然深沉起来,那神情是忧郁的,“如果我告诉你,恶魔谷的乳娘就是我生生之母,你相不相信?”
闻言,云烟更是吓了一大跳,这种爆炸性秘密,把他惊得差点站不稳。
云烟当即质疑道:“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说乳姑姑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而且我也从未听说,她生过孩子!”
恶魔谷的事情云烟虽知道很多,但有关恶魔谷中人那些轶事,云烟却未必全知。
秦风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没有说谎,因为任何谎言都难逃云烟那双慧眼。
秦风之前没有将云烟抓起来交给狄蜻,现在肯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
天兴十六年,云帆帝国灭亡,依附于帝国而存在的臣子们,在庙宇倾塌后,纷纷离开帝都逃难。
也就在那一年,秦风跟随父亲来到泸城,投奔在泸城狄家,成为狄家家奴。
逃难前,秦风的母亲已被逐出秦府,至于之后的离奇曲折之事,秦风知道的并不多。
直到秦风父亲临死前才将狄蜻母亲的下落告诉他,他曾试图打听过恶魔谷,但恶魔谷那种是非之地,他又岂敢擅自闯入,枉送了性命。
而且,当秦风得知自己的母亲是个劣迹斑斑的恶魔时,内心更是焦灼复杂。
如果自己的母亲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这种母亲不认也罢!
可真当秦风遇到出自恶魔谷的云烟时,又忍不住打听自己的母亲。
······
秦风听到太多有关自己母亲的凶狠传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乳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烟能感觉到秦风心里想什么,他回答:“对待敌人很残忍,对待朋友很热诚。”
至于敌人是什么样,朋友什么样,这些全凭秦风发挥想象。
“如果你想见她,与她相认,自己可以去恶魔谷,如果你不认识路,我可以告诉你去恶魔谷的路怎么走。”看着秦风纠结的模样,云烟展现了恶魔谷小恶魔的古道热肠。
秦风突然紧张了起来:“不用了!”
云烟凝眉问道:“你不想见她了?”
秦风含糊回答:“她若安好,我又何必再去搅乱她的生活。倒是你,现在应该关心自己的安危,狄蜻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云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窘况,“我云烟虽然是天底下最邪恶、最可恶的小恶魔,但我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恩怨分明,我不会再落入狄蜻的手里,也不会再被人当提线木偶一样玩弄。”
秦风郑重道:“实力才是硬道理,想要立足于世,不被人当作蝼蚁踩在脚下,过硬的实力才是生存的王道!”
要是换作以前,云烟定然不会同意秦风的说法,但现在,他却不置可否。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等到狄蜻知道我还活着,想来杀我的时候,我得有保命的手段才行,并且还要从葛天霸的手里弄来解药,我可不想死在这些歹人的手里,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云烟的心态还是乐观的,他从小就福大命大,要是真的无力回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也只有认命的份。
云烟确实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他离开恶魔谷除了霍乱天下,还要调查自己的身世。
他满心的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流落在恶魔谷。
他还想知道身上无骨舍利项链能否找到抛弃自己的父母,下落在哪?
他还不想死,准确来说,他不想带着太多遗憾和困惑而死,有些事情必须在死之前解决,有些事情必须在死之前弄明白。
“在这万千大山之中,有一个山洞,我时常在那里修炼,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秦风望向伤痕累累的云烟,突生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山洞在桃花岭的最西边,那里很少有人去,你在那里修炼养伤,不会有人发现,但你还是要小心些,以防被野兽伤到!”
云烟不在乎道:“野兽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是人,野兽伤人比不上人伤人,野兽残忍,人却更加残忍,而且还残忍得可怕!”
秦风见他走路一瘸一拐,已笑不出来:“你的伤最起码也得半个月才能好转,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想,解药的事情,我和素素姑娘会替你想办法。”
提到素素,云烟脚下一顿,关心道:“小魔女有没有刁难她?折磨她?”
“这倒没有,狄蜻将素素姑娘交给佣兵团看管,应该是想考验我,她这人疑心最重,也和你一样聪明狡猾!”
羊皮卷不在素素的身上,狄蜻刁难她也无任何意义,狄蜻最恨的人是云烟。
秦风的话令云烟失落的心安了几分。
云烟被浑身的鞭伤疼得脸部狰狞道:“小魔女狄蜻不但聪明狡猾,还心狠手辣。”
“谁让你占她便宜,得罪她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云烟咬牙:“如果我伤好了,我定要再戏弄她一次!”
秦风一头黑线,云烟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想着报仇,他不知道这小恶魔与小魔女究竟得斗争到什么时候?
俗话不是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除非一公一母”,可云烟与狄蜻这阵势,却是大大相反。
秦风搀着云烟进了万千大山,待到伤好时,小恶魔还要再大闹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