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希在家里呆的第五天了。
傅希再坐在琴房里的钢琴前,手指抚上黑白琴键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欧晨。那个眼眸清澈地如同毫无杂质的男孩,对,的确是该称他为“男孩”。那个时候,傅希最爱看他的眼睛。
一年前,傅希和欧晨为了参加全国钢琴大赛一起练琴。他们并肩坐在钢琴前,四只手同时在琴键上起起落落,傅希会偷偷地转过脸来看着欧晨的侧脸,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傻傻地笑着。
一年后的现在,傅希再次弹起那首《献给爱丽丝》,不免有些落寞。因为欧晨不在,她只能弹出她所负责的高音阶。
在流畅婉转的高音曲调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重低音,如此突兀让琴声戛然而止。傅希抬头惊讶地看着站在钢琴旁边的纪安羽,他身上还穿着西装,领带也还板板整整地系在他的脖子上——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赶来了琴房么。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傅希站起身来,“晚饭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你先休息一下。”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首曲子,我不喜欢贝多芬。”纪安羽说着,扯了扯自己胸前的领带。
傅希赶紧伸手去帮纪安羽解下他的领带,他真是个古怪的人,不知道贝多芬又怎么触犯到他了。
纪安羽和欧晨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纪安羽的眼睛深邃地仿佛要将傅希吸进去,就像晴朗的夜空,还有闪着微光的星星。
“傅希,你今天又没有通告吗?”纪安羽问道,说着话,转身离开了琴房。
傅希也赶紧小跑两步跟了上去,走在纪安羽的身后,她才开口回答纪安羽:“嗯,这几天都没有通告。”
纪安羽沉默了数秒,然后突然就停住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傅希。就这样,傅希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纪安羽低下了头,看着傅希,“你不会是被你们公司雪藏了吧?”
傅希微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纪安羽的脸,脸渐红了起来,猛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才、才没有。”
纪安羽没再说话,转身走向餐厅。
傅希跟着纪安羽走进餐厅的时候,晚饭刚做好,已经被云姑端上了餐桌。傅希每次看到这半桌子菜的时候都会觉得可惜,明明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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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仲秋。
悠扬的琴声飘出半开着的落地窗外,空荡的琴房里白色的钢琴放于落地窗边,钢琴前一男一女并肩而坐。
傅希低着头,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着欧晨的侧脸。傅希喜欢偷偷地看着欧晨的侧脸,他的线条没有西方人的刚硬,更多的是属于东方人的柔和。她喜欢这样的欧晨,她总是说,欧晨天生就长了一副她最爱的样子。
钢琴声停止后,欧晨自钢琴前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将半开着的落地窗拉死,然后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傅希,“这天冷了,比赛的日子也近了,可不要感冒了。”
傅希也只是微笑着,看着欧晨。
傅希参加了三年一届的全国钢琴大赛,这已是第14届,11月5日便会在北京工体举行开幕大典。为了这一次的全国钢琴大赛,傅希特地请了欧晨做她初赛时的助演嘉宾,四手联弹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
欧晨是傅希自幼的玩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欧晨的妈妈和傅希的妈妈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因此他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甚至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澡。长大之后他们都不愿再提这件事了,可是每次他们在一起聚餐的时候彼此的妈妈都会再提起这件事,拿来当玩笑乐乐,每次傅希的脸都会通红通红的。
欧晨与傅希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生日比她大了半年。欧晨和傅希5岁时被送去学钢琴,小时候的傅希很调皮,因为贪玩不愿去学钢琴,傅希的妈妈也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欧晨说服了她。欧晨跟傅希说,只有王子和公主才会坐在钢琴前。
傅希二十年的时光里,欧晨一直都陪在她的身旁,她以为以后的时间里也会是这样。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纵然傅希知道比欧晨好太多的人还有很多,可这一生她也只想让欧晨一人陪。可是她所有的美好的幻想,都被一个叫做“纪安羽”的男人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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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去伦敦。”纪安羽突然开口,说道。
纪安羽吃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他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所以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的时候,傅希吓了一跳。“去呆多久?”
“一个星期。”
傅希听到纪安羽说出的时间后舒了一口气,可纪安羽听到傅希舒气的声音后却皱起了眉头,冷不丁地吐出一句:“你如果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偷跑去找欧晨的话,你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傅希没有说话。欧晨,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自从纪安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后,她就再没见过欧晨。她只是知道,现在的他过得很好。比她要好。
“为什么不说话?”纪安羽看向傅希,“本想趁我离开的时候去找欧晨吗?很伤心?很失望?”
“吃饱了吗?”傅希没有理纪安羽,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云姑,把桌子收拾了吧。”
纪安羽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傅希是什么时候如此大胆到敢无视他的话了。纪安羽见傅希起身走向楼梯,他也跟了过去。
傅希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转身就要关门,却看到了站在门外撑住了门的纪安羽,他稍一用力,门便重新被打开。
“你还有事吗?”傅希昂着头看着纪安羽,纵是知道纪安羽有些愠怒,纵是有一丝害怕,但她依旧保留着最后的那点儿尊严。这也是她在他面前最后的一丝丝尊严了吧。
“你还没有帮我收拾去英国的衣服。”
“我一会儿就帮你收拾。”傅希说着,刚要把门关上,却见纪安羽又把胳膊伸过来,撑开了门。
“我要你现在就去收拾。”
“纪安羽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就是不讲理怎么了?你既然寄我篱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纪安羽说着,抓住了傅希的肩膀,“包括忘掉欧晨。”
傅希的肩膀被纪安羽抓得生疼,眼眶微红了起来,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纪安羽你有病吧?我忘不忘的了欧晨和你有关系吗?”
“你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