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放着一个正方体的金属箱子，想是秋子墨进来的时候放过去的，她因为注意力全都在秋子墨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
秋子墨以前也送过姜羽礼物，但那都是在她出色完成他所布置的任务之后。就比如两年前，姜羽把研制成功的SE展示给他看的时候，他曾送她一把精致秀气的小刀，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但堪得是锋利无比、坚固异常，就连极速的子弹都无法给它带来一丁点的伤害。
对于博文广视识的姜羽来说，这样一件谜一样的宝物当然是爱不释手，从它被送给自己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如果那把小刀如同往常一样随身而带，起码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可是她全身上下都被清洗了个遍，如何能够藏得住这样的利器。
“怎么？不感兴趣？”秋子墨见姜羽发愣，指尖轻触她的鼻尖逗弄着问道。目光却在碰触金属箱子的时候，闪过一抹幽色，嘴角扯出一个兴味的弧度。
姜羽当然看不到这些，她现在还沉浸在刚才的噩耗中不能自拔。她不知道秋子墨是不是在骗她，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直以来支撑灵魂的那抹光亮忽然熄了，她又重新坠入了无尽的黑暗，而她身后正站着那个给他带来黑暗的恶魔。
心中的一片土壤见不着阳光，却忽然翻出了一棵新芽，一棵名为恨的小芽。她从不曾恨过一个人，哪怕她的父母对她生而不养，哪怕同街的乞儿欺她辱她差点要了她的命，哪怕她被关在小黑屋里被注射药剂被迫接受成堆的书籍，她都没有萌生过恨意。
因为那些她都不在意，她不在意自己的命。可是秋子墨凭什么说南辰死了？！那可是她发誓要相守一生的人啊，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誓言说给他听，他怎么可以就那么死了？他是她的逆鳞，不管谁碰触，她都不会原谅。
可是秋子墨这个人，一边说着几欲将她打入地狱的话，一边风轻云淡像没事人一样观赏着她的绝望。这样一个人，即便曾经救过自己的命，现在十年已过，她也不愿意再和他有再多的瓜葛，如果真如他所说，南辰被他所杀，她定当恨他一辈子，盯他一辈子，一旦寻着机会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这辈子情薄，拥有的不多，如星海般璀璨的知识占据了脑海一隅，剩下的全都充斥着南辰的音容笑貌，如果南辰真的不在了，她一定会成为一个疯子，一个不把杀害南辰的人咬死誓不罢休的如疯狗一样的疯子。
于是姜羽缓缓抬起头，挣脱秋子墨玩弄她鼻尖的手指，定定地看着秋子墨的面目，想要看清楚那上面可曾有一丝开玩笑过火的懊悔，或者杀了人之后的不自然。
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一脸莫测的浅笑。姜羽现在再看到这个人脸上的这种表情，忽然有些恶心，因为恶心，所以她开始干呕。
姜羽呕得昏天暗地，感觉到腰上禁锢的手忽然松开，更是弯着腰捂着肚子在地上呕，直呕到涕泪横流，胃酸翻涌。
秋子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略带恼火地说道：“这就是你看到我的反应？”继而自嘲一笑，这种笑出现在他的脸上显得极不协调，想是只有到了情绪那一控制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姜羽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呕过之后恶心的感觉终于好了很多，用手抚着胸口，忽然抬头有些神经质地看向秋子墨，眼里还有没有擦去的泪珠，秋子墨的脸映在泪里模糊成一片。看了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到底什么目的？”
是啊，到底是什么目的让秋子墨一直逮着她个弱女子不放，能给他的她都已经给了，他为什么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秋子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从衣兜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吐了个烟圈，透过烟圈看着同样模糊的姜羽，回道：“你不知道？”
“呵，我为什么会知道？”姜羽讽刺道，扑鼻而来的烟草气息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你的心思我一向猜不透。”
“是猜不透还是不想猜？嗯？”秋子墨话语最末总爱带上一声上扬的鼻音，给听的人带来莫大的压迫感。姜羽虽然听了这个尾音十年，却还是忍不住在这种压迫下退后了一步。可秋子墨显然不想给她逃避的机会，紧接着又道：“我救了你，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和理由，让你拥有了智慧和荣耀。”
“不用总拿十年前的事情来说事，该还的我都已经还清，至于后面那些，只不过是你为了培养一支顺手的工具自愿付出的代价，你该知道，你一直都不过是在利用我。”从绝望情绪中走出的姜羽变得更冷了几分，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冰山，即便炎夏的烈日也无法融她分毫。
“如果这些不算的话……”秋子墨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并没有停顿太久，就继续道，“我派武功最高的手下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精心准备各种价值不菲的礼物，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由你任性地出去放松，就连最后都给了你自由选择的机会。”
秋子墨的话姜羽不可能没有触动，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没有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是因为他的保护，原来自己能够逃出去是因为他的放纵，怪不得他知道南辰的存在，原来他让自己杀了南辰是给的最后的机会。
呵呵，那又怎样？是啊，那又怎样？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是因为任性？他以为让自己亲手杀了爱的人是宠溺？不，他永远不知道她当初是怎样的厌世，永远都不会明白她有多离不开南辰。
如果在今天以前知道这些，她会觉得温暖，现在却只是感到可笑。可笑他秋子墨竟然自恋到以为，他随意的施舍她都应该感恩戴德无以为报。
“放了南辰，你想怎样都行。”闭了闭眼，姜羽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一只手抚着不太舒服的肚子，一心只想着只要南辰没事就好，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落在这个恶魔的手里。
“阿羽，不用装糊涂，你一直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有之前的做法，是因为我重视你，不想把你让给别人。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优秀的人？你选他，不是聪明的做法。”秋子墨坐到纯黑的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更衬得他整个人晦暗不明，一对星眸却却显得格外明亮，一瞬不离地看着姜羽。
“秋子墨，我不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你是怎样的人都和我没有关系。你以为因为你的重视，我便要兴奋地往你身上扑吗？别忘了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是怎么来的，那不是来自敌人，而是你，是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培养一个科学天才在我身上实验的结果。”
“你也说了，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只宠物，你不尊重我，难道我还不该自重吗？我不管你是心血来潮想尝试新鲜感，还是闲得无聊空的，你都不该牵扯进南辰，那只会让我讨厌你。”
说完这些话，姜羽把脸甩在一边，不再看秋子墨的反应。她说的都是事实，她相信秋子墨能够听明白。
秋子墨当然听明白了，而且是相当明白，听完这些话忽然让他坚定了某个决心。把烟头在精致的烟灰缸里按灭，起身来到门口的金属箱子旁，用脚居高临下踢了踢道：“阿羽，你真的很扫兴。不过这礼物如果再不打开，可就不新鲜了。”说着弯腰在箱子某处按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箱子的盖子便自动弹开了。
姜羽循声望去，入目处，赫然出现一个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