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哽咽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飞跑。大街小巷一片狼藉，这南城，像空城一般的死寂。
“我……我家有地窖，我爹上旬刚去江宁县，地窖是空的。”曾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刹那间便隐去了踪迹。他不能怕、不能慌因为梁小冉此刻需要一个支柱，他知道。
“啊，糟了！我，我……我娘今天回来，她怎么办啊！”梁小冉突然惊叫，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怎么办可好，怎么办？”她颤抖着声音，手指不自觉的抓地死紧。
“曾然，日本人来了为什么大日报上没说呀？这么大的事情呢！”梁小冉的泪像断了线的水珠子划出一道弧线。
“小冉，别多想，婶儿会没事儿的，说不定她还没有进城呢！”曾然看着前方，还有一个转角就到家了，“至于大日报没有说也许是记者受难了，国家是不会放弃我们的！”曾然大声的说道，仿佛这样能让他说的话更真实一些，但他的心里此刻也是一片空白。
“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间梁小冉差点摔倒在地上，巨大的冲击波携带着风毁去了半个南城。
“日本人炸城了……”梁小冉站稳脚跟，泪眼朦胧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风中夹杂着一股热气和硫磺粉的味道，城西的方向一片火光，那是她长大的地方。
周围寥寥还有些人都吓得不知所措的大叫。曾然从街边的案板上拿了个簸箕束在梁小冉的背后，然后又拉着她没命地逃。
家里的木门就在眼前。曾然攀住土砖用力一跃翻进院子。
梁小冉缩着脖子从门缝向里看，曾然打开门将梁小冉拉进院子两人合力用水缸将门堵死。
“小冉，你去左边的那个房间拿蜡烛然后去后院等我。”曾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弯刀向门走去。
“蜡烛……”梁小冉一边念叨一边在房间里翻找着，当她捏着蜡烛向外走时，城里早已涌进一波又一波日本兵。
曾然正抱着一个木箱子在后院翘着地窖的门。
“快下去。”地窖门打开，一股酸馊的气味呛得人涕泗横流，但也顾不得什么了。梁小冉将蜡烛放在书包里跳进地窖，一阵冰冷的风让梁小然打了个喷嚏。
梁小冉靠在半枯的稻谷堆上，她擦燃火柴，从5根蜡烛中挑拣出最短的那根点亮。曾然只有一个牛鼻栓将地窖门锁死。曾然挨着她坐下，松了一口气。把小木箱放在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来。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厚实泛黄的文件己和压缩干粮几个绿色的纸盒子和……手枪？！！
“曾然！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梁小冉颤抖着声音，她倒吸一口凉气结巴着问，手指不自觉捏紧了衣角，“这可不是那些土盒子，这明明就是正规军人用的手枪啊！”
“小冉别怕……这，这只是……只是枪而已。”曾然手忙脚乱的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陈列在地上，他熟练地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一把铜黄色的子弹开始安装。
“小冉，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其实，我和我爹是共产党的情报员……南城的情报员。”增然双手飞快地在枪栓上动作，不一会儿，3支手枪全都上好了子弹摆放在烛光下闪现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你和曾大叔是共产党？情报员？”梁小冉脑袋似乎一下子转得慢了。
“呵呵，只是人民志愿军而已……”他干笑几声，然后将地上的文件撕成条状，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暖暖地照亮了地窖，灰白色的烟从火苗处窜出，曾然搓搓手在墙根处掏了几下通出一个猫眼大小的圆洞，清新的空气立马吹散了白色的烟雾。梁小冉愣愣的看着他，他眉目生得十分英俊端正，一双略微上挑的星眸里暗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睿智，高挺的鼻梁翕动呼吸，微微有些汗反射出闪闪的光芒。她早该明白的……
自从他10岁那年来到南城的时候。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很少有人会拖家带口的远行，而远行的人大多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曾然来的时候她就该知道的……他长得那么斯文好看，怎么可能是普通农民家的儿子？更何况他只有爹没有娘？她住在他家隔壁，于是，他和她成了好朋友……再于是他们成了好同学……好吧，顺理成章，他和她的关系大家都了然于心……
梁小冉是她娘最疼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娇贵的女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梁雨昭，他不是亲生的孩子。
梁小冉继承了母亲的风骨美貌，是南城有名的美人坯子，后来出现的曾然自然和小冉成了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曾然看着梁小冉发呆，暗黄的烛光下她秀气的面孔更加柔和。
真好看……可是，这个时候生的太好看是会惹祸上身的……曾然此刻甚至宁可梁小冉生的平凡一点的好，有时候，漂亮的皮相，很要命……
“呀！”梁小冉的手心里多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把崭新的黑色手枪！她吓得赶紧丢开。
“小冉，日本人来了，这把枪你必须拿着！”曾然拾起脚边的枪又塞回他的手里。
“不，我不会杀人！我没杀过人……我开……我，我从没开过枪啊……不行的……我不行的！”她几乎失声，眸中全是惊恐，仿佛枪支就是某种择人而噬的怪物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你拿着！”他提高了声音，声线中带有一种似乎能够安定人心的魅力，“别怕……这枪里只有5颗子弹……”
“不行我不行的……”梁小冉啜泣着，仿佛是末日到来了。手里的枪支在她的心底烙印滚烫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没事的，我们不会被发现的……”曾然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梁小冉闭上眼，眼角不再有泪痕划过。
人本来就是嗜血的，在这个兵荒马乱金戈交加的时代，战争更能勾起人类嗜血的欲望。
这也是为了……活下去
即便是苟且偷生
或者……践踏着别人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