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来势汹汹的反叛,武则天紧急调动30万大军,任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侍御史魏元忠为监军,日夜兼程,开赴江淮前线平叛。又任命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协同作战。在强大的军事进攻面前,徐敬业损兵折将,节节败退。最后登船逃走,船行到海陵(今江苏泰州),被风所阻。部将王那相突然叛变,杀了徐敬业、骆宾王等人,提着他们的脑袋投降了李孝逸。其余魏思温、唐之奇等余党也全被肃清。徐敬业反叛,从发动到失败,仅40多天。
在徐敬业反叛的时候,宰相裴炎没有积极组织力量平叛,反而向武则天建议:“睿宗皇帝年纪已经长大,却不亲理政事,这就给那些反叛的人找到借口,如果太后把权力还给睿宗,那叛乱不必讨伐就自然平定了。”这无疑是在给遇到危难的武则天雪上加霜。监察御史崔詧乘机告裴炎谋反,武则天不由分说,便命令肃政大夫(御史大夫)蹇味道、侍御史鱼承晔审理裴炎,将他逮捕入狱。著名将领程务挺、高级文官刘景先、胡元范和很多文武百官都站出来,证明裴炎没有谋反。武则天一一怀恨在心。很快,武则天以谋反罪将裴炎斩首于洛阳的都亭驿,一些替裴炎说话的人或被斩首,或被流放到边州,武则天又牢牢地掌握了中央大权。
武则天杀了裴炎,镇压了徐敬业反叛之后,总是疑心天下臣民想推翻她,为了控制人心,巩固自己的统治,她奖励告密,重用酷吏,妄捕滥杀,树立淫威。
686(唐垂拱二年三月),武则天下令铸造铜匦,设在都门,不管是谁,都可以把密奏投入铜匦,大开告密之门。为了方便告密者,武则天诏令各州县,对进京投书告密者,沿途给予驿马和五品官待遇,告密属实,给官做,不实,也不问罪。一时,告密之风盛行全国。通过告密,武则天物色到一批酷吏,专以诬告陷害,残酷刑讯为能事,著名的有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通过酷吏苛刑,大开杀戒,有步骤地剪除李唐宗室和反对势力,准备最后登上皇位。
在舆论方面,武则天也为登基做了各种准备。
688年(唐垂拱四年四月),武承嗣暗中指使人在一块白石上刻了“圣母临人,永为帝业”八个字,又指使雍州人唐同泰带着这块石头连同奏表呈献太后,说是在洛水中得到的。武则天很高兴,把这块石头命名为“宝图”。五月,她亲拜洛水,接受宝图,又在南郊举行祭祀,以告谢上天。祭礼完毕,前往明堂,接受百官朝贺,自己加尊号为“圣母神皇”。七月,武则天又将宝图改名为“天授圣图”,洛水称为“永昌洛水”,出图地点称为“圣图泉”,封洛水神为“显圣侯”。
689年(唐永昌元年十一月),武则天下诏改用周历,就是以十一月为正月。自名为曌,改诏为制。不久,升武承嗣为文昌左相,武攸宁为纳言,一个武氏皇朝即将出世。
690年(武周天授元年九月九日),武则天终于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实现了她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女皇梦。这一天,她登上则天楼,宣布大赦天下,改国号为周,改年号为天授,自称圣神皇帝,把睿宗皇帝改为皇嗣,赐给他姓武氏,又以皇太子作为皇孙。正式建立了大周王朝,史称这一改唐为周的事件为“武周革命”。
武则天从才人、昭仪、皇后、天后、太后、圣母神皇到女皇,历尽坎坷,终于成了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女性帝王。武则天在神都洛阳立武氏七庙为太庙,追尊周文王为始祖文皇帝,称武氏出自姬姓。尊父亲武士彟为太祖孝明高皇帝,封异母兄武元爽之子武承嗣、武元庆之子武三思为王,堂侄武懿宗等十余人为郡王。
武则天从690年当皇帝,到705年病重退位,一共当了15年的女皇。如果从655年她以皇后身份参预朝政算起,到1705年病逝为止,前后执政50年。在这半个世纪中,武则天的统治措施,对唐代封建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在武则天统治时期,对农业生产比较重视。她在政纲《建言十二事》中,把“劝农桑、薄赋徭”列为第一条,并由高宗诏令全国施行。武则天规定农业收成的好坏,是考核地方官吏政绩的重要条件。凡州县境内田畴垦群、家有余粮的官吏予以升奖,如果为政苛猛,户口流移的则必加惩罚。她组织人员编写农书《兆人本业记》,内容包括农俗四时种植之法,颁行天下,指导各地的农业生产。武则天对唐朝的赋役制度和户籍制度作了一些修改,建立更有利于生产的发展。鼓励地少人多地方的无地少地农民,迁往地多人少的宽乡耕垦,开垦的荒地可免三年租调,对于逃之他乡的农民,可以就地编附,不再遣送回乡。唐高宗死时,她宣布百姓年满50岁的免除徭役,比原来规定的60岁免役年限缩短了10年。686年(唐垂拱二年),曾下诏免去并州百姓的全部庸、调负担,终身不再交纳。
武则天统治时期,由于政策比较宽容,出现了我国最早的租佃契约关系。敦煌文书有“天授之年,张文信租地契”的记载,说明当时在边远地区也有租佃契约的出现,表明我国封建生产关系在当时有很大的变化。
这一时期,水利事业也有重大发展。684年(唐光宅元年),在朗州武陵开永泰渠。688年(唐垂拱四年),在巴西利用旧渠道开广济陂,溉田万余亩。还在涟水开新弯渠,通海州、沂州、密州。在全国其他各地,也都兴建了大小不等的水利工程,对农业生产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人口的发展也是封建经济繁荣的重要标志。武则天统治时期,全国户口增长很快,652年(唐永徽三年),全国有380万户,到705年(唐神龙元年)武则天退位时增至615户。50多年间净增235万户。在封建社会,这种增殖的速度是很快的。人口的增长,既是生产发展的结果,同时也加速了经济和文化的繁荣。
武则天在政治上压抑贵戚和士族,提高庶族的政治地位。她曾下令改修《氏族志》为《姓氏录》,把后族列为第一等,其余一律以官职高下为标准,分成九等。官至五品者,皆升列士族。因此,凡立军功至五品官者,即使出身微贱,也可以跟以前的世家大族并列在一个等级中间。《姓氏录》打破了以往士族和庶族的界限,提高了出身低微的官员的地位,为普通地主所拥护,从而促使门阀制度进一步瓦解。
在压制士族的同时,武则天注重从地主阶级各阶层中广泛选拔人才。她进一步发展科举制度。690年(武周天授元年),武则天首次在洛城殿策问举人,持续了好几天才结束。由皇帝亲自面试考生,表明重视科举,并借以笼络人才。从此开创了“殿试”。703年(武周长安三年),又创武举,选拔有特异才能的军将。在辅佐高宗时,已开“南选”,即网罗江淮以南主要是岭南、黔中、福建士子参加科举考试,她称帝以后,“南选”更盛,从而使这些边远地区的人才,得到当官的机会。隋和唐初举人参加考试,没有糊名制度,评卷时容易发生舞弊。武则天上台后,采用糊名制度,使评卷人无法知道答卷人的姓名,有利于人才的选拔。
武则天统治期间,科举制度有较大的发展和完善,50年间进士科录取了1000人以上,平均每年20多人。比唐太宗贞观时期增加了一倍,是科举制度的重要奠基时期。此后一直到唐末,进士科每年录取的人数大致保持在这个水平上。
为了广招人才,武则天创立“自举”制度,规定九品以上的官员及百姓都可以自己荐举自己,只要有才能,就可以当官和提升。又创立试官制度,令存抚使10人分巡各道,荐举本道人才,武则天亲自召见,一律让这些被举的人试做某官,称为试官。这些做法也有利于收买人心,巩固她的统治。
武则天统治时期,发现、提拔了一批贤能俊杰人士。她听说王及善有才干,就准备任命他当渭州刺史去防卫契丹。经过交谈后,发现他很有政治眼光,可以担当更重要的职务,就改变主意,留在他朝内当内史。后来王及善提了很多建议,大部分为武则天所采纳。狄仁杰在当豫州刺史的时候,办事公平,执法严明,受到当地百姓的称赞,武则天听说他有才干,就把他调到京城当宰相。狄仁杰曾对武则天提过许多建议和批评,武则天也大多能采纳。此外,文臣如李昭德、魏元忠、杜景佺、姚崇、宋璟、张柬之等,武将如郭之振、娄师德、唐休璟、王孝杰等,都是当时富有才干和韬略的人才。
武则天重视加强封建国家的边防。唐高宗时,吐蕃吞并吐谷浑,又攻占了安西四镇。武则天于692年(武周长寿元年)派遣王孝杰率兵击败吐蕃,夺回安西四镇。武则天还力排众议,坚持在龟兹重设安西都护府,屯兵镇守,管辖天山以南地区,直至帕米尔。702年(武周长安二年),又在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新置北庭都护府,统率昆陵、濛池两都护,管辖天山以北包括阿尔泰山和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广大地区。从而加强了西北边疆地区的统治。
武则天还重视改善与周围少数民族的关系。697年(武周万岁通天二年),她一次赠给突厥谷种4万斛,杂纟采5万段,农器3000件,铁器4万斤,对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的生产有帮助。
武则天统治时期,封建经济得到一定的发展,政治上能重视提拔一些有才干的人,广泛扩大封建统治阶级的社会基础,国防也得到加强。唐太宗贞观年间所取得的统一与强盛的成就,在武则天统治的半个世纪里,得到切实的巩固。
但是,女皇帝武则天又是一个消极面很大的人物。她当政时期,任用酷吏,大肆诛杀异己。这些酷吏大都出身无赖,性情残忍,专以告密陷害为生。李元礼、周兴、来俊臣所杀各数千人,来俊臣所破千余家。酷吏万国俊等人分赴岭南、剑南、黔中、安南诸道按问流人,万国俊将岭南300多流人全部杀掉,刘光业杀了900余人,王德寿杀了700人,少者也不下500人,很多无辜的人遭到残杀。名将百济人黑齿常之,历任禁军将领,多次奉使御边,吐蕃、突厥望而生畏,酷吏周兴诬告他谋反,将他下狱害死。来俊臣等人还写了一本《罗织经》,专门传授如何告密的秘诀。
酷吏们使用的刑罚名目繁多,残忍至极,以至于被捕的人看了刑具,就愿承认他们所给定的任何罪名,以求免刑。连宰相狄仁杰、魏元忠都曾被酷吏以谋反的罪名逮捕入狱,险遭杀害。酷吏的横行,其根源就在武则天。
武则天用人太滥。她放手招官,固然可以发现、提拔一些人才,但也使官僚机构急剧膨胀,增加了国家和人民的负担。她重用武氏家族和一些谄媚小人,让他们长期担任宰相、尚书、总管等要职,这些人不学无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影响极坏。
武则天崇信佛教,大造佛寺佛像,度人做和尚尼姑,浪费了大量钱财。她造一个“明堂”,高294尺。又兴建天枢,高105尺,基地周围170尺,用铜铁200万斤。铜铁不够用,竟征调民间农具充用,这些巨大的浪费,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她曾命天下断屠、禁止捕捉鱼虾。禁令实行了七八年,很多百姓的生计断绝。
武则天晚年放纵武氏亲族集团。侄儿梁王武三思把持朝政,和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张昌宗等勾结,把朝政搞得混浊不堪。705年(唐神龙元年)正月,武则天病重,宰相张柬之、崔玄日韦,中台御史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五人合谋,决心诛灭二张,逼武则天交出政权,让中宗复位。
张柬之首先联络了掌管北门宿卫的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又推荐桓彦范、敬晖及李湛为左、右羽林将军,掌握中央禁军。还派桓彦范和敬晖去见中宗李显,把商定的计划告诉他,李显也同意了。
经过周密的筹备,由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带领军队,攻下玄武门,直奔武则天居住的迎仙宫。张易之兄弟未及反抗,便被诛杀,二张党羽有的被杀,有的被贬流外地。二张势力被完全打垮。张柬之等人簇拥着李显来到武则天卧榻的长生殿,在众人的逼迫下,武则天只好极不情愿地交出了最高权力。
事变发生的第二天,以武则天名义颁布制书,命皇太子监国。第四天,唐中宗复位,李唐政权再度重建。武则天不得不离开皇宫,被迁居到洛阳宫城西南的上阳宫,受人监护。中宗率百官至上阳宫,上武则天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
705年(唐神龙元年十二月),82岁的武则天在上阳宫去世,遗嘱说:“去掉帝号,称为则天大圣皇后。”由皇帝复称皇后,表示又回到李家来当先妣。
武则天死后,灵柩在唐中宗李显护送下运回长安,与唐高宗合葬在乾陵。临终遗嘱儿子李显为她立一块大石碑,上面不书一字。一生功过,让后人评说。如今这块“无字碑”仍巍然耸立在陕西乾陵,留给后人许多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