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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唐宪宗“元和中兴”(1)

唐宪宗李纯,是唐顺宗李诵的长子,初名淳。788年(唐贞元四年)封广陵郡王。805年(唐贞元二十一年)初,顺宗即位,重用王伾、王叔文、韦执谊、柳宗元、刘禹锡等进行政治改革,抑损宦官势力。宦官俱文珍等对此大为不满,谋夺最高权力,就在同年三月逼顺宗立淳为太子,改名纯。同年八月,宦官俱文珍与剑南节度使韦皋等藩镇势力联手,逼迫顺宗禅位给太子李纯。顺宗称太上皇,以太上皇诰改元永贞。李纯即位,这就是唐宪宗,第二年正月,改元元和。

唐宪宗是唐后期较有作为的皇帝,他力图削平藩镇割据,恢复唐朝的统一,在政治上也进行一些改革,并取得一些成就,被后人誉为唐代的“中兴之王”。

宪宗刚即位,就开始改变以往中央对藩镇姑息迁就的态度,制裁骄横的藩镇。

西川节度使韦皋死了,支度副使刘辟没有朝廷的命令,自称留后。并上书朝廷,请求代韦皋为节度使。宪宗不仅没有同意,反而很快任命袁滋为西川节度使,征召刘辟入朝为给事中。这无疑是给目无朝廷的藩镇以当头棒喝。

806年(唐元和元年)初,已经由给事中担任西川节度副使的刘辟贪得无厌,要求兼领三川节度使(三川是剑南西川、东川及山南西道的合称),并发兵围攻东川节度使的治所梓州(治今四川三台县)。唐宪宗力排众议,采纳宰相杜黄裳的建议,任命勇敢、有谋略的神策军使高崇文率军征讨刘辟。

高崇文在唐将中名位较浅,但治军有方。他的军队驻扎在长武城,有精兵5000,常备不懈。他一接到宪宗的诏令,马上启程,兵器粮草,一无所缺。他率军自斜谷出发,一路严申军纪,所向无敌,很快攻克沦陷氵辛州,直捣成都,生擒刘辟,平定了叛乱。从一月出兵,到九月战争便结束。崇文率军进入成都,驻扎在大街上,让士兵休息。街市的店铺没有受到惊扰,珍奇的货物堆积得像山一样高,一点也不受到侵犯。高崇文的被选用,也说明唐宪宗重用有才干的将才,并委以平叛的重任。

在唐宪宗讨伐西川刘辟叛乱的时候,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朝致仕,任用自己的外甥杨惠琳掌管夏绥留后,不肯交出兵权。唐宪宗任命右骁卫将军李演为新的夏绥节度使前往上任。杨惠琳率领军队阻止,不让李演入境。还上表替自己辩白说,是将士逼迫自己当节度使,所以不得不当,并请朝廷予以承认。宪宗果断地命令河东、天德军合兵出击杨惠琳,平息了杨惠琳的反叛,传首京师。

唐宪宗即位的当年,就取得了对藩镇斗争的初步胜利。

西蜀、夏绥二地的平定,杀下藩镇嚣张的气焰,许多藩镇纷纷请求入朝。镇海节度使李锜迫于形势,也请求入朝。宪宗应允,派遣使者到京口(今江苏镇江)慰抚,并且犒劳镇海将士。李锜虽然任命判官王澹暂时代理留后的职务,但实际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屡次拖延行期。在使者的一再催促下,李锜很不高兴,上表推说有病,请再推迟至年底入朝。这又是一起无视朝廷的挑衅事件。

宪宗就这件事征求宰相的意见,武元衡说:“陛下初即位,李锜要求入朝就准他入朝,要求停止入朝就准他停止,决定权完全操在他手里,这样陛下将何以号令天下呢?”

宪宗认为武元衡说得很对,就下诏书征召李锜为左仆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为镇海节度使。李锜再也想不出什么花招,就举兵反叛。宪宗得知后,马上下诏削去李锜的官爵及唐宗室的属籍,发兵讨伐李锜。由于李锜的叛乱不得人心,加上接连打败仗,他的部将张子良等举兵背叛,将他活捉,套上刑具送到京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场叛乱被完全平定了。

由于唐代的藩镇势力根深蒂固,而且盘根错节,决非一朝一夕就能完全铲除。尤其是以河北三镇为代表的藩镇,已经有几十年不奉朝廷的诏令了。所以宪宗尽管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摆在他面前的还是很艰巨的。

河北三镇,在唐宪宗之前与朝廷的斗争曾多次取得胜利,三镇自立节帅成了惯例。他们看到宪宗锐意削藩,危及自己的利益,便窥伺时机,准备反扑,以求一逞。

809年(唐元和四年),成德镇节度使王士真死了,他的儿子副大使王承宗没有皇帝的命令自己做了留后。河北三镇纷纷仿效王士真,以自己的嫡长子为副大使,父死即代领军务。王承宗为了使朝廷册命自己为节度使,假意献出德、棣二州,可是,当朝廷正式任命他为节度使之后,他又将德、棣二州占为己有。宪宗十分恼火,准备兴兵征讨。

宰相裴垍,翰林学士李绛对当时河北藩镇势力强大积重难返的形势十分清楚,头脑清醒,极力劝阻宪宗不要急于马上出兵。李绛说:“河北不遵奉皇上的声威教化,谁不愤恨叹息,然而今天想革除当地世袭的弊病,恐怕还不行。成德自王武俊以来,父子相承已40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不认为不对。何况承宗已经掌管了军务,一旦要换掉他,恐怕他未必听从。再说范阳、魏博、易定、淄青等镇都是父子以地相传,与成德是同样的制度。如果朝廷先拿成德开刀,这邻道各镇为了子孙的利益,怕步成德后尘,必然合为一心,支持王承宗。朝廷一旦出师河北,兵连祸结,财尽力竭,后果不堪收拾。天下太平的事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马上达到的,请陛下认真慎重考虑。”

可是,唐宪宗由于接连几次的平叛都很顺利,急于削平藩镇,低估了河北藩镇的实力,没有采纳李绛等人的意见,左神策军中尉宦官吐突承璀想奉承宪宗的心意,同时也另有企图,想削弱宰相裴垍的权力,便自动请求率领军队去讨伐王承宗。昭义节度使卢从史为了封官加爵,也请求调派自己的军队前往征讨。

这年十月,宪宗下诏,削去王承宗的官爵,任命左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使,讨伐王承宗。于是,开始了一场以宦官为军事统帅的讨伐藩镇的战争。

吐突承璀到了前线,他的军威不振作,和王承宗作战,屡次打败仗,损兵折将。连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都战死在河北战场。郦定进是员猛将,曾参加过平定西川刘辟的战争,擒刘辟,英勇善战。他的死,是官军的重大损失,军中的士气一下子跌落下来。

最早主张讨伐王承宗的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居心叵测,两面三刀。他不仅逗留不前,反而暗中和王承宗通消息,令军士记住成德军的口令,准备随时与王承宗互相呼应。当时因为官军的粮草不能远运,卢从史乘机抬高本地粮草的价格,卖给负责供应军资的度支,从中牟利,发了一笔国难财。他还贼喊捉贼,诬奏诸道军队都和王承宗勾结,劝朝廷不可进兵。

对于卢从史的这一系列表演,宰相裴垍看在眼里,提高了警惕。刚好卢从史派牙将王翊元入朝奏事,裴垍带王翊元到别处和他谈天,给他讲为臣之道,打动了他的心。翊元降服了,说明卢从史的阴谋以及如何捕捉他。

裴垍教翊元回到本军去安排好捕捉卢从史的事,再来京师。裴垍果断地对宪宗建议说:“卢从史狡猾放纵,必定会造反,现在听说他和承璀对营,把承璀看做婴儿一样的不懂事,往来都不设防。如果不抓住现在的机会擒获他,以后即使大举兴兵,也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平定。”

宪宗采纳了裴垍的建议,命吐突承璀设计,请卢从史到军营中来下棋,在军营内埋伏壮士,突然出来,把他捉到帐后捆起来,关到囚车中,送到京师。卢从史的覆灭,消除了内患,形势才有所好转。

王承宗看到昭义卢从史的失败,失去内应,也泄了气。他上书向朝廷请罪,说是被卢从史所离间,请求缴纳赋税,请朝廷任命官吏,准许他改过自新。淄青节度使李师道等人也多次上书,替王承宗说好话,要求朝廷原谅他。这时朝廷官军在河北战场旷日持久,没有立功,也难以坚持下去。于是唐宪宗便顺水推舟,下诏书洗雪王承宗的罪,任命他为承德军节度使,完全停止各道行营将士的军事讨伐任务。讨伐承德的战争以双方的妥协而告结束。

讨伐王承宗尽管没有取得胜利,但宪宗也从中积累了经验。对藩镇改变以往一味出兵征讨的办法,转而采用恩威并施的策略。宰相李绛富有谋略,又洞察当时全国藩镇的形势,给宪宗提了一些很好的建议,得到宪宗的采纳,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魏博镇田兴的归顺中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821年(唐元和七年),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死了。按照惯例,他的11岁的儿子田怀谏被诸将立为副大使,总揽军务。宪宗要削平藩镇,当然不允许这种父死子继、造成既成事实后逼迫中央追封的事继续发生,但是如果要出兵征讨,又得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且难保不会重蹈讨伐王承宗失败的覆辙。当时朝中宰相李吉甫极力主张兴兵征讨,并再三陈说必须用兵的道理。李绛则反对出兵,他向宪宗作了一番透彻的分析。

李绛说:“河北一带跋扈的藩镇,都把军队分散给许多将率领,以免兵权集中在一个人手里,权力太大,对自己不利。当节度使为严明主帅时,就能控制住局面。田怀谏是个11岁乳臭未干的孩子,自己不能裁断任何事情,军府的大权必定会操在别人手里。部下诸将因权力大小不均,必定发生怨恨,不相服从,田氏必为部下所杀,不须麻烦朝廷的军队前去征讨。而杀田怀谏代为主帅的人,必遭邻道所攻,他如果不归依朝廷为援,马上就会被别的藩镇吃掉。所以朝廷不必出兵,只要训练士马,以观其变。如果有魏博部将来效忠朝廷的,要厚赏爵禄给他。这样,其他藩镇恐怕部下效法,都会争着恭顺朝廷。”一番话说得宪宗连连点头称善。

事态的发展确如李绛所料。田季安排部将田兴举兵擒田怀谏,归附朝廷,并表示要遵守朝廷法令,输纳贡赋,请朝廷任命官吏。宪宗派使者前去抚慰,以观其变。李绛劝宪宗不可派使宣慰,应直接下诏,封田兴为节度使。宪宗听从了。由于朝廷对田兴超乎寻常次序的封赏,田兴感激涕零,士兵也莫不欢欣鼓舞。以后,田兴感念宪宗的恩爱,对朝廷忠贞不贰。河北各镇经常派人前去挑拨离间,要他背叛朝廷,田兴始终不听。终田兴亡世,魏博镇一直是朝廷倚重的力量。

魏博镇自田承嗣以来,经田悦、田季安、田怀谏,历4世49年不听中央命令,成为最猖獗的河北三镇之一。由于宪宗君臣审时度势,谋略得当,不费一兵一卒,终于使魏博镇又归附在中央政府的统辖之下。

814年(唐元和九年),宪宗朝最大的一场讨伐藩镇的斗争又开始了。

淮西镇节度使吴少阳在蔡州(今河南汝南)招纳亡命无赖,收养马骡,蓄谋反叛朝廷。这年九月,吴少阳病死,他的儿子吴元济自领军务。吴元济更加骄横跋扈,四出攻掠,洗劫舞阳、叶、鲁山、襄城,关东震骇。朝廷派去吊祭吴少阳的使者也被拒在淮西境外,只得还朝复命。

宪宗看到吴元济抗命朝廷的野心已经暴露,十月,任命李光颜为忠武节度使,严绶为申、光、蔡招抚使,第二年正月,又任韩弘为淮西行营都统,宦官崔潭竣监军,讨伐吴元济。由于严绶和韩弘没有认真作战,前线官军多次失利,只有李光颜屡建战功。

讨伐吴元济的战役开始以后,河北割据的藩镇便与淮西暗中勾结,蠢蠢欲动。成德王承宗上次与中央作对,中央也无可奈何。这次见吴元济敢与中央抗争,心里很高兴。他多次上书朝廷,为吴元济说情,均遭宪宗拒绝。他又派人游说朝中主持军事的宰相武元衡,被元衡斥退,就又上书诽谤元衡。并派兵四出攻掠,制造混乱。

淄青的李师道很早就与淮西藩镇狼狈为奸,他开始请求朝廷赦免吴元济,遭宪宗拒绝后,便施展阴谋诡计,暗助吴元济。本来朝廷没有叫淄青出兵,他却派将领率2000人去寿春,说是要帮助官军讨吴元济,实则伺机而动,支援淮西。815年(唐元和十年四月),李师道派人放火烧掉河阴转运院,杀伤10多人,烧毁钱帛30多万缗匹,谷3万多斛。河阴转运院是唐政府接送江淮税物的最大转运站,使讨伐军受到很大打击。

为了对付朝廷中主持削藩的宰相武元衡以及主战派裴度,李师道又采取暗杀手段。815年(唐元和十年六月),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被刺身死,刺客取其颅骨而去,御史中丞裴度也被刺,身受重伤。这是唐朝建国200年来从未有过的严重事件。

这一系列恐怖事件,搞得朝野内外,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宰相上朝要金吾骑士护卫,朝士天不亮不敢出门,宪宗坐朝很久,大臣还未来齐。许多大臣见天下骚动,纷纷劝宪宗罢兵。有的甚至提出罢裴度的官来安抚王承宗、李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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