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没再来骚扰她,她就已经猜到了,宋梓棋并不想装糊涂。今天展奶奶又提起,她便肯定了展君衍出手了!她欠展君衍的,看来真的还不清了!
大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低醇,带着宠溺,“你呀,有时候可以不必这么明白的。”
“怎么会不明白?我从来不过是交易的筹码……”她的声音很轻,像着秋夜的风,带着丝丝寒意。
展君衍的眸光一沉,把她的脸扳过来,墨色的瞳孔掺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哀意,“你就这么看我?”
她忽略他的眼神,轻轻拿开他的手,“不是我怎么看你,而是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不知道!”展君衍深深望着她,“对于宋家,你或许是个筹码。而对我,不是!”
“没什么分别吧……”宋梓棋语气哀伤,轻轻捧起热水浇在自己身上,努力不去看他。
展君衍默了半晌,“你在乎宋家,甚于我!”
“我不在乎宋家!”宋梓棋转过头,倔强道。
“何必自欺欺人?你介意宋家把你当筹码,却从没在乎过我的在乎!”展君衍的音调不高,语气却很重,每一个字都用胸腔内的怒气昭示出他的悲伤。“我一直以为,你也爱我!看来,只是我以为!”
“……”宋梓棋望着他,一丝愧疚蔓延,像一张大网,把她的心层层束缚,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即便她知道,他期待着她的反驳!
墨色的瞳孔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被她的沉默击溃,转化为怒气,而后消散成死灰。
“帮宋家,是我和宋家的约定,与你无关!”展君衍丢下冷冰冰硬邦邦一句走出浴室。紧抿着唇,粗暴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心口的闷气也似乎舒缓了一点。
“帮宋家,是我和宋家的约定,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回荡在她的耳边。
帮宋家的前提,明着是我认错,实则是我姓宋,怎么会与我无关?自欺欺人的是你啊,展君衍!
宋梓棋一个人泡在浴缸里,苦笑着拨弄浴缸里的泡沫。那样晶莹美丽的泡沫,一戳就破!就像我们的爱情……不过是露水的缘分,根本到不了天长地久!
有些事,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在乎又能怎样?我在乎你,也改变不了你成为别人丈夫的结果!我只能让自己不要那么在乎你!不要……太过爱你!不要……比你爱我,更爱你!
从来缘浅,何必情深?
展君衍,对不起!你就当做,是我负你!
她猛地握拳,掌心的泡沫顷刻破碎……
展君衍还坐在床边生闷气,宋梓棋披着浴袍走出来,递给他一条毛巾,然后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散开一头乌亮的长发。他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了然,自然的接过毛巾,包住她的长发,轻柔的擦拭。一下一下,温柔细致。
头发中的水分一点点被毛巾吸干,刚刚争执的怒气,也一点点消散。
只穿着浴袍,有点抵挡不了深夜的冷,宋梓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展君衍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这种天气淋雨会病的,能不能乖点儿?”
“嗯。”她低低应着,身子往后靠在他怀中,脑袋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他低头轻轻啄了啄她露出的白皙纤长的后颈,他的吻很轻,落雪般轻盈,带着怜惜,仿佛真的是在吻一片雪花,生怕重了会化。
“才分开一会儿,我就想你了呢。”他在她耳边低语,语带笑意。
两人心中都明了,他是想为刚刚的争执缓和气氛。
她轻轻扭过头,凝视他。水眸中有种复杂的情绪在流转,我……该如何开口?
他没等她纠结完,五指张着没入她的头发中,捧着她的脸拉近。他倾身压来,唇也跟着狠狠压了下来,两个纠缠的身影重重的陷入了大床……
脑海中,今天寿宴上的一幕幕回放。今晚他如此行为,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更不能够对这个小女人放手!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的磨难,也要抱着她走下去!
现在的他,只想从她这儿得到一点力量,只想她告诉他,她也愿意陪他走下去!就像求婚的时候说的那样,牵手,相守,白首!
他的吻格外的霸道,拥抱也格外用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再不分离。
“唔……”宋梓棋觉得快要窒息了,推了推他的胸膛。他才微微松开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他看见她扬起睫毛,用平静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展君衍,我知道你不在乎那点钱,而我跟宋家已经毫无关系了,可是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帮宋家的!理所应当算我欠你的!我会还你!我说过,求你最后一次帮宋家,没有下次,我说话算话!三年之后,还我自由!我希望你也说话算话!以后宋家的账,也不要算到我头上!”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隆隆的雷声。
展君衍的心也像是被雷击中,不可置信俯视她,“宋梓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音调微颤,带着薄怒。
“我很清楚!”她的眸光平静无波。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是在补偿我?”声音里满是伤痕。“昨晚你没有离开清风山庄的原因,是因为你要替宋家还债?那一碗热汤面,那些拥抱,亲吻,那些温存全都是抵债?”
宋梓棋呵呵一笑,“有些话说出来就尴尬了,还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好。”
展君衍猛地坐起身,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稳定情绪,才咬着牙,“我承认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我不要你的补偿!你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我是心甘情愿补偿你!”她依旧淡定自若,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该死的真诚!
“你……”展君衍快气炸了,“所以这些天我们之间算什么?金钱交易吗?你宁可这么糟践自己,也不肯爱我?”
她的心狠狠一揪,嘴上还是硬撑,“你为我帮宋家,我还不了你,也不想欠你的,所以我给你你想要的!很公平!更何况,三年前,我就已经被当做货物一样,卖给你了,不是么?”说着,露出一丝自嘲的嗤笑。
“三年前的交易,是展家和宋家,不是你我!在你眼里,我帮宋家,就是为了换取你这样的回报?呵,宋梓棋,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我到了如此地步,你还装傻?”展君衍深深凝视她的眸,“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有半点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话说一半,又停下了。算了,我为你忤逆奶奶,为你得罪戴家,在你眼里,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根本不想回到我身边,你只想逃!我所沉溺的,你的温柔,对你而言,都是偿债,是勉强!
胸口的闷痛,让他几乎窒息,抿着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宋梓棋,你不是冷感!你是冷血!所以不管我为你费多少心思,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