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计的是三日的时辰,无奈他二人年纪尚幼,光是砍伐二十根碗口大的绿竹便已耗去两天的时间。好在小五并不似普通人家的闺女,娇滴滴地养在深闺,连日来她又是上山摘果,又是下水捕鱼,倒帮了苗华不少忙。
恰逢临近夏日,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鱼干也易晒。苗华是想赶在立秋之前找到蓬莱的。若是入了冬,在海上航行的话,便会添了许多麻烦,且不说食物难寻,就连海水****了衣裳也是不易晾干的。
他是在立夏的这一天启航。经洞庭湖入江,途径江城稍作停留装备,又行航至九江郡,入鄱阳湖时已是六月之初。
九江郡原属楚地,为大江流域上的通商口岸。自秦王灭楚之后,以其地设郡。然而楚虽三户,于国大事上却异常团结,常同秦王驻派的官员士兵相互争执。
因连日来在江上漂流,竹筏已有些损坏,食物也几乎食尽。苗华原想在鄱阳湖停留一段时间,无奈刚一近岸便见秦楚双方起了争执,且欲封岸。他顾虑到航程,只得转而继续向东前进。
岂知临近彰郡这夜,天降暴雨。本来傍晚时分,那天空还是橙色的,映在大江两岸的青山之上,似浮云流淌,映在江水之上,则似碎金摇曳。不过片刻的时光,厚重的铅云由两岸涌入,将夕阳重重遮围住,漏不出半点亮星子。
霎时,青山深郁、江水深沉,就连那迎面而来的清风也重了三分。
苗华想借着水流的冲击力撞上岸,就算是受伤也总比沉尸江底强,可惜狂风暴雨未能使他如愿。竹筏随水流激荡,没有撞上江岸,反而撞到了江底的岩石,石砾割断了捆绑竹筏的麻绳,顷刻间二十根竹子被江水打散。
“小五!小五!”苗华紧抱着竹子,在江水中嘶声呼喊道:“小五你在哪里!”
雨水砸在他脸上,砸在江水中,激起层层水花,又扑上他的脸。水进了眼,又刺又痛,他几乎睁不开眼来去找人。
“小五!小五你在哪里!”
竹子随波逐流,一根一根从他身边穿过,希望也似这十九的数目,越数越少,越数越绝望。
他同小五一样,自小没有父母,是爷爷含辛茹苦把他们养育成人。爷爷死了,小五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爷爷交代过他,无论如何要保小五平安到达蓬莱山,如今蓬莱未至,他倒把小五弄丢了。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外淌,溶入充满凉意的江水里,迅速冷却了。苗华枕在竹子上,绝望痛哭,哭声同水声融为一体,渐鸣渐弱。
一个浪头翻来,他竟失了手,眼看人要被滚滚江水吞没,突然从水下钻出一个人来,迅速捞了他一把,稳稳地将他的双手按在竹子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苗华在苦苦寻找的小五。
“华哥哥!你醒醒!”
幸而苗华吃水不多,小五在他背上拍了一会儿,他便醒了。看见是她,又是惊喜又是后怕道:“我一直在找你,还以你淹死了。”
小五捏了一把脸上的水,冲他笑道:“我刚才抓到一块岩石,休息了一下,本来想叫你,可是雨太大,你听不见,所以我游过来了。”
“是的,我倒忘了你是会水的。”桃源里有一方碧池,他们自小便在里面玩耍,只是苗华后来需要帮爷爷下田耕作,水技退步不少。
“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小五向左右张望,道:“这雨太大了,我们又处于江心,如果拼力向岸边游去,估计不但上不了岸,反因力竭而亡。我想,要不等天明了,我们看准了方向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