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之前那位实力恐怖的不像话的黑袍男子居然是剑阁弟子,即便他已经被剑阁除名,但君不器还是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对于这些毫无营养的问题,陈归去只是嘿嘿一笑,不作回答。
“虽说他这个人有些闷,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好,但你稍微乖点,好好跟着他学,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陈归去摇着脑袋自顾自道,“他的修为境界在这世间或许不是最高的,但他的战斗力绝对是顶尖的,因为他会打架。”
陈归去看着君不器道:“你要从他身上学会真正的打架的方法。”
君不器蹙眉道:“打架还要方法吗?我也可以以弱胜强。”
陈归去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晚跟黑旗军统领战斗的事,他当时看到了全过程,心中无比清楚眼前的少年有着怎样的一股狠劲,但他还是微嘲道:“你很厉害吗?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流血流死了,如果你每杀一个实力稍稍比自己强一点的对手都要搞得满身是伤,还不如早点死了得了。”
君不器哪里肯服气,他撅着嘴,偏过头不说话。
陈归去继续道:“你还别不服,那晚如果换成是岳寒江,同样的情况,他可以轻松杀死那个统领。”
君不器微微回过头,狐疑地看着陈归去,似乎是在问真的假的?可别唬我!
陈归去失笑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问他去,他的故事多着呢,而且几乎都是从刀尖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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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寒江站在桃园中央,看着远山,闻着四周的花香,心中叹道原来名闻天下的桃花源就在怒峡之中。
当年他欠了陈归去的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而这个人情一直没还,他自己又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不愿意随便帮个忙就了事。
直到陈归去找到他,让他帮个忙教一教一个晚辈,起初岳寒江以为只是小事,本不在意,但陈归去表示,教完之后,他俩的帐也就一笔勾销了。
岳寒江一愣,他并不自恋,但很自知,他自然晓得自己的一个人情有多大的能量,他也清楚陈归去不会随意就浪费掉这个人情,所以他立即询问了晚辈的身份。
陈归去告诉他,是他的传人。
岳寒江先是愕然,接着释然。
不用陈归去叮嘱太多,他自然会全力教导这个少年。
这是陈归去的传人,那么自己教过之后也可算是自己的传人,能和陈归去拥有一个传人,这对岳寒江来说,是一件值得引以为豪的事。
不仅是对岳寒江,世间大多数人只要能和陈归去搭上关系,都是值得传颂骄傲的。
只不过君不器却对此毫不知情,他哪里会想到那个整天嬉皮笑脸还没有一丝实力的老头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岳寒江收回思绪,然后说道:“来了?”
君不器望着身前黑袍男子高大的背影,忽然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大江,一座大山。
那是一种令人无比敬畏的气势。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君不器行礼道:“岳师父,晚辈君不器。”
岳寒江转过身,看着君不器道:“不要称呼我师父,叫我前辈即可,你的师父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归去。”
君不器道:“可是岳前辈您也是要教我的..”
岳寒江摆摆手道:“我只是来还人情。”
君不器不知该接话,于是便闭口不言。
岳寒江也不多说,直入主题道:“陈归去和我曾经设想过没有经脉该如何修行,我们想象了很多方法,也假定了很多情况,但后来却发现,无论想法再如何美好,都无法避免一个事实,那便是一个人没有经脉,他终究是无法修行,因为他的体内留不住真元。”
君不器疑惑道:“可是我的身体..。”
岳寒江打断了他的话语,郑重说道:“所以我说,你师父是世间第一天才,没有之一,他一百年前如此,一百年后依旧如此。”
君不器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陈老头一百年前多大?也就五十几岁吧,他那时就很厉害吗?
只不过君不器没有询问的意思,岳寒江自然也不会有给他解释的必要,俩人很默契地错开了关于陈归去的话题,再次回归到修行上来。
“我看过他给你的那本书,当时他还没写完,我只看了一眼便被深深地震撼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绝妙的真言,它似乎是在讲做事的道理,似乎是在讲处世的方法,但归根结底,是在说做人。”
岳寒江缓缓道:“用心做人。”
君不器静静地听着,他忽然记起之前陈归去告诉他的话。
“修行其实修的是人的本心。”
先修心,后做人。
而修行,只是这其间的一个过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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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岳寒江并没有教给君不器如何精妙复杂的战斗技巧,只是跟他谈论了一下修行的本质,而或许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君不器对此颇有兴趣,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最后岳寒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撂下一句“不懂问你师父去”后便转身走了。
年轻好学少年的求知欲就这么被残忍地碾压在泥土中。
傍晚,陈归去和岳寒江并排站在木屋后的小山上。
夜风微凉,陈归去紧紧了身上的长袍,望着夜色缓缓道:“他怎么样?”
“你给他底子打得不错,他对那些东西有些认识。”
陈归去淡淡一笑道:“他本就是个大善之人,仁义、有勇、知礼,,最关键他跟我一样没经脉,这年头,好徒弟不好找呀。”
岳寒江道:“但他仅仅也就是有认识而已,想要真正体会还需磨练,他还是太嫩了。”
陈归去瞟了一眼岳寒江,微嘲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少年老成吗?”
岳寒江面无表情道:“男孩子早点成熟总是没错的。”
陈归去赶忙摇头道:“不好不好,那样太无趣。”
岳寒江依旧神情淡漠道:“那让他和你一样,变成个老不正经?”
陈归去嘿嘿一笑道:“起码得有我几分风流吧。”
岳寒江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来训练他了。”
陈归去好奇问道:“为什么?”
“你深知自己内心本就潇洒不羁,所以对他的要求自然也就严格不起来,你让我来纯粹就是当一把监督他的戒尺。”
陈归去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夜风拂过他的白发,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洁白,他缓缓道:“在皇帝身边当了半辈子黑脸,最后还不是遭人嫌弃。现在我老了,心也硬不起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满意的弟子,怎么狠的下心来。”
岳寒江看了看老人在寒风中有些凌乱的白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他沉吟片刻,然后起身离开。
离开前,他说道:“明天我会开始训练他的。”
岳寒江是什么性子,没人比陈归去更清楚了,他既然像是宣誓一般告诉自己明天会训练君不器,那就表示,明天君不器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归去望着头顶的明月,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隐隐间还振振有词。
“不器呀不器,月亮代表我的心,我代表月亮保佑你,画个圈圈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