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重症监护室外,寂若无人。
这是一家很老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已深深的嵌入墙壁。即将脱落下的和已经脱落下的墙皮也散发着这种味道。
陈风坐立不安,紧盯室门,门上边亮着红灯,上边的文字是:手术中。
医院又不允许吸烟,烟瘾像无数只饥渴的蚂蚁啃食陈风的内脏,说不明白是痒还是疼。
他焦急地踱来踱去一遍一遍。
马一诺则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对面的长椅上,愧疚地将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一言不发。
案发现场的惨状陈风全看在眼里。
鲜血混合着白色凝胶状脂肪一同从刀口处蠕动而出。
真看不出来,马一诺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竟掩藏着一副蛇蝎心肠,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眼前这个女人俨然善变,狡诈,恶毒的代名词。比起偷情丈夫经纪人的马氏金莲的恶毒有过之而不及。
难怪古人说,最毒妇人心,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现在看来,不过是劳动人民在实践中检验出的结论。陈风不禁赞叹起古人的睿智。
似水柔情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面具,层层面具之下,谁能想到掩藏着一张何其狰狞扭曲的脸。
“去自首吧!”陈风停下来,把头转向埋着头的马一诺,淡淡说了一句。
“风,你听我解释……”马一诺抬起头满脸泪痕,一脸无辜。
若不是陈风亲眼所见,他真可能有雅兴找个地方坐下来倒上一杯茶,点一支烟专心听马一诺为自己辩解。
可现在铁证如山,刚才无名男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肚脐上还插着一把笔直的刀,刀口的血液和脂肪甚至都还未完全凝固,现在说什么能让人信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手术室的门开了,马一诺的话还没讲完,就被无情的中断。
身着浅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单从外边来看,医生约莫四十岁,面目粗犷英俊,左胸胸前挂一块塑料工作牌,他叫宋明。
宋明医生率先开口,直奔主题:“伤口已经缝合,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很成功。”
说完,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洁白的面巾纸,擦擦额头的汗。
“太好了!”陈风说。
还好,人没事就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最起码马一诺不用一命抵一命。
“刀子很锋利,好在肚子上的脂肪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刀,伤口看似很深,实际上相对于平常人来说,顶多算作皮外伤。”
“可他都晕倒了,难道不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吗?”陈风脑子里钻出一个疑问。
“没大碍,我们已经为病人做了全面的检查,身体各部分机能正常,现在也已恢复了意识。我们翻阅了病人的病史,这次意外晕倒不出意外的话,是由于这种学名叫做‘血液恐怖症’的病。这种病是由于病人见到血液导致突然的意志丧失,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晕血’。”
晕血?
虽然受害者并无大恙,对马一诺来说,这是件好事,但也不代表可以洗脱她的罪名。
虽未致人死亡,故意伤人的罪名是抵赖不掉的。她还是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明医生交代完病况离开了。
马一诺不顾陈风的不配合,听或者不听。她执觉得有必要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马一诺说:
肚脐中刀的受害者其实是她直播间里的一个粉丝。
此人平时出手阔绰,长期霸占直播间贡献榜第一的位子。
这人究竟有多土豪,关注过马一诺直播的人都知道。
“这么说吧,他每月刷给我的礼物钱换算成卫生巾,能用到我孙女绝经。”马一诺说,就是这么可怕。
这么一个摇钱树,公司不得当“财神爷”供着,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那么,顺理成章,见个面也不过分。
说见就见,地点由男方定,约在金碧辉煌总统套房。
为了这个,公司特别批准马一诺那天可以提前关掉直播。
马一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不久便来到酒店。
为了避免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马一诺婉言谢绝了酒店工作人员的带路请求。
门虚掩着,马一诺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她便壮胆私自进来。
受害者刚洗完澡,****着上身,粗壮的小短腿悬在窗沿,摇摇晃晃。腰间围着一条纯棉浴巾,耳朵上戴着一双入耳式耳机。手机荧幕上清清楚楚显示,他正在刷别的女主播的直播间。
看见马一诺的一瞬间,受害者礼貌地关掉了手中的直播,将滴水的鬓角挽到耳后,彬彬有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