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沐天泽正遐想出神,突然,一声兴奋的大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过身来,一个虎背熊腰,身高马大的壮实少年立在他面前,正激动地看着他。沐天泽心里盘算着,这莫不是娘所说的三弟沐天润吧!
沐府国公一系一共有三位公子。除沐启元长子、承袭国公爵位的沐天波外,还有两位公子,分别为沐天泽,沐天润。沐天泽自不用说,沐天润却与他的两位哥哥不同。
沐天波和沐天泽都是陈氏所出,是沐府的嫡子。沐天润却是沐启元的小妾所生,是庶子。而且,沐启元的小妾生下沐天润后,便一命呜呼,难产而死。
按沐府的规矩,母死,则子另择乳母养育,认嫡母为娘。虽然沐天润也称呼陈氏一声娘,但毕竟亲疏有殊,嫡庶有别。从小无父无母、形单影只的沐天润,渐渐养成了憨厚孤僻的性格。他不善言辞,逆来顺受,就连沐府的下人都敢调笑戏弄他。
虽说如此,可沐天润的身体却是力大如牛,异常健壮。全府上下,唯有沐天泽对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弟弟另眼相看,和他关系莫逆。在昆明城里与众小公子起了冲突时,沐天泽自己不能敌,便命沐天润出战。沐天润是天生的打手,那些锦衣玉食、体格瘦弱的公子少爷哪里是他的对手?
沐天泽把沐天润当枪使,沐天润却并不在意。相反,在沐天润的心里,二哥是沐府唯一尊重他、并真心给予关怀的人。
……
沐天润的年纪和沐天泽相差两岁,今年已是十五。
“三弟,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呢!“沐天泽笑问道。
“刚回来。娘说你在安埠园这边,我就赶紧过来了。“沐天润满脸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沐天泽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三弟,心里不仅感慨,人人都笑他榆木脑袋不灵光,可他从军营里一回来,便往这里跑。这既是对自己这个二哥的信赖,也是沉甸甸的兄弟情义啊!
沐天润不擅交往,不喜读书,自小就喜欢埋头练武。两年前沐天波把他送入云南左卫指挥使司,给他谋了个小旗的身份。通过两年的磨练,加上指挥使的关照,现在他已成为左卫指挥使司辖下的一个百户所的六品百户。
“三弟,从军两年,觉得辛苦吗?“沐天泽递给他一杯茶水。
沐天润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哪有什么辛苦?二哥,你是不知道。卫所里的兵油子都欠收拾,他们每日不练习对敌把式,都是嬉戏玩乐,赌博****。也只有一些新卒,地位低下,每日才替他们的总旗大人,百户大人种田打麦。“
“别管他们,给二哥说说你的情况吧!“沐天泽笑道。
“我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自从刘叔将我提升为百户后,其他的几个总旗把子不服,总是挑事,我将他们狠揍了一顿,这些人才开始服我的管……现在,我们百户所可以说是这十个所里最安分的了。“
沐天润说了一下他现在的状况,忽然对沐天泽道,“对了,二哥,你几时搬到这边来的?“
“已经搬来一个多月了。“
……
沐家两兄弟虽然三年未见,可并未因此而生疏。两人皆侃侃而谈,向对方诉说这几年历经的事儿。沐天润平时不喜多言,可一到沐天泽身边,他便一改腼腆的神态,对沐天泽念叨个不停。
现在,沐天泽的心情很好。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弟弟也不错。
“二哥,咱们去东府那边吧!我刚才只顾和你说话了,忘了告诉你,娘让我们过去呢。“沐天润一拍脑袋,突然道。
……
沐天泽和沐天润很快便来到东府大街。东府府门是一座高大的牌坊式建筑,上书“沐府“两个鎏金篆字。府门一共有三个门洞。中间的门额最是宏伟,左右两边的就矮了许多。
两人走在开阔的街道上,身后跟随着王彬和两个亲兵。突然,沐天泽停住脚步,看向远处的府门左门。
只见左门处,几名穿着齐整、头戴冠帽的官员缓缓下轿,迈步走进沐府。沐天泽心道,这些大员是云南藩台官员无疑,来沐府应是有要事与大哥相商吧。看他们走左门,可知旁人所言非虚,沐府的权势真是如日中天呐!
他想的不错,这些官员之所以走偏门,也是有缘由的。
沐家至沐晟时,权势达到顶峰。当朝皇帝对他无限信任。沐晟本人也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自他开始,黔国公府便立了一个规矩,公府正门只供沐家之人进出,文武官员来府议事须走偏门。在这偏门之中也暗藏许多门道:四品以上走左门,四品以下走右门。
在当年,这样刁钻刻薄的规矩,自是引发官员群体的不满。他们纷纷弹劾黔国公沐晟无法无天。奏事文书上达天听后,皇帝陛下处理此事的结果却让众人失望透顶。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国公沐卿,有功于朝,诸臣莫要滋事,妄议勋臣。
沐家有皇帝撑腰,众人只能就此作罢。沐晟死后,朝廷追封他为“定远王“,可谓是荣宠备至,故云南的一众官员也只能默认了沐晟定下的规矩。
……
“二哥,我们走吧!“
沐天泽点点头,与沐天润一齐从中门而入。
走过回廊花径,两人很快便到了东厅。东厅大堂众人安坐,谈笑风生。
沐天泽首先向陈氏问安,然后又向叔父沐启化施了一礼,沐天润也跟着他照做一遍。
“二弟,你怎么才来呢?娘都念叨你几遍了。“大嫂焦氏笑道,眼睛瞟向陈氏。
陈氏笑了笑,眼神之中充满溺爱,“天泽少年心性,喜玩好乐,迟到也正常嘛!“
沐天泽赶紧向长辈请罪,说明缘由,然后搬了一个椅子坐下来。旁边的丫鬟拿起一个翠绿色的茶杯,往里缓缓添了半杯茶水,而后恭敬地递给他。沐天泽轻饮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看向众人。
“天泽,你弟天扬不是也去安埠园了么,怎么没和你过来呢?“突然,林氏开口问道。
沐天泽略微思之,便大义凛然地说道,“婶娘,天扬和张佑安去我那儿小坐片刻,觉得无聊,便去外城找乐子去了。“
林氏点点头,不言语了。沐天泽心想,找乐子,指不定现在已找到哪个赌桌上,正输的哭爹喊娘呢!
沐婧月巧笑嫣然,美眸忽闪,盯着沐天泽,小嘴微张。沐天泽根据她的口型便知道她在说什么。沐婧月说的是,“赌坊?“
沐天泽轻轻的点点头,又一想,得小心啊!这小妮子从小就和她哥沐天扬不对付,两人虽是亲兄妹,可却竟相拆对方的台,乐此不疲。
果不其然,这小妮子又想去她老爹那儿尽谗言了。沐婧月堪称是沐启化的掌上明珠,她的话沐启化当然信,而且大信特信。
眼看沐天扬跌入火坑,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沐天泽赶忙把正要去老爹身旁的沐婧月扯了过来。
旁边的丫鬟很有眼力劲,不声不响地搬来一张椅子。沐天泽赞赏地点点头,顿时,那个丫鬟小脸带出一抹淡淡的晕红,眼睛里飘过一丝野望。
沐天泽没空和丫鬟道谢,他强行将沐婧月按在椅子上,示意她别出声。沐婧月小嘴一撅,泫然欲泣。沐天泽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不过是一出小小的苦肉计罢了。
“装,好好地装……“,沐天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表演。
良久,沐婧月忽然发现,沐天泽根本就不鸟自己。顿时,这小妮子气的咬牙切齿。可是,没办法,沐天泽是不会让她告密的。如今沐家家法严格,在这种场合,如果让她阴谋得逞的话,沐天扬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而且还会拖累沐天泽自己。
看着沐婧月忿忿不平的表情,沐天泽嘴角一扬,凑到沐婧月旁边,对她耳语一番。
……
霎时,刁蛮的沐府小公主安静下来,再不敢使她的小性子了。因为,沐天泽对她说:
“再闹,我就建议叔父把你嫁给李府二公子!正好可以缓和一下咱们两家的关系。貌似,你也不小了……“
众所周知,李府二公子李修瑞,也就是李修杰的二弟,不但是一个娘娘腔,而且还是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神经病。整日着女装,扮妇相,浓妆艳抹,极尽女流之能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变态。
滇府有如此俊男,沐天泽对沐婧月的吓唬,自然卓有成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