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既然是大夫为什么会受伤啊？”
“因为姐姐不是一个好大夫。”苏天歌躺在渔网撘成的秋千上，睁开眼睛瞧了瞧坐在一边满脸疑惑的小女孩。
“可我娘说你给村子里很多人看病，都看好了呀。”
“那是你娘心善。”苏天歌侧耳听了一下村子里响起的狗叫声，慢慢从秋千上下来，“把你娘叫回来，姐姐要走了。”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苏天歌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乖乖转身往河岸边去叫人。
苏天歌撑着放在树边的椅子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终归来了。
当她看见江尘之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上下绵延几十里的村子都知道有一拨京城来的人在找一个姑娘。
“苏姑娘，倒是让我们好找啊！不过看见你好好的我恨高兴。”江尘之走过来真诚地说道。
“我确实受了一些伤，又觉得这个地方甚好就打算伤养好了再回去，倒是劳烦江公子了。”
“我倒没什么，不过是跑跑腿，有一个人则是从里到外都备受煎熬。”
江尘之笑着说，苏天歌想了想他大概说的是沈煜吧，毕竟他说过她的救命之恩他要以身相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这一段，她心里并没有疯狂悸动，就好像她是在读取别人的记忆无法感同身受。
“不管是谁，能想起来找找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苏天歌道谢，看见江尘之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一个人。她跟着转身，见是沈煜。
“沈大人。”此时看见谁沈煜，她并没有恨强烈的爱恨，就算从悬崖上摔下来他没有选择救她，她也并不恨他。说来奇怪，毕竟大爱就会有大恨，可她此时心里涌现的感觉并不比看见江尘之强烈多少。
依然谦谦如玉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满是激动走到跟前便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苏天歌动了动眼睫，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还以拥抱。
她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们先回去再说。”江尘之提醒沈煜，他松开手臂看着苏天歌，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无惊无喜无悲无怨。
回程的马车上，苏天歌斜靠在窗边吹着外面的凉风，沈煜就坐在门边不错眼地看她。
“沈大人，不过两月没见，我既没有变好看也尚没有变丑，不值得你一再打量。”
“你心里恨我。”沈煜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从见面一直到把她抱上马车，他感觉不到她有什么情绪的变化。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沈大人说笑了，任谁置身于那样的情况都不可能第二种选择，所以我不怪大人。只是这两个月来，我想起大人，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往日里我对大人的爱慕，已经被那崖下的水冲走了。”
苏天歌转头看着沈煜，“所以大人，你不要再纠结我是不是恨你，都冲走了。”
沈煜还是盯着苏天歌，听完她一句轻飘飘的冲走了就要与他割裂，他怎么会允许。他一手扯下卷起的车帘，身子往前倾便将苏天歌圈在了臂弯里。
“刻进灵魂里的东西说冲走就能冲走吗？”
“那也许我对大人的爱慕没那么深刻。”苏天歌看着沈煜，眼神澄澈。
“如果心能剖出来，我会让你看看那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贴着她耳朵的声音带着热气，吹得她耳朵有点发烧，他便咬了一下，那热气又沿着脸颊划过来咬住了她的嘴。
“沈大人。”他咬住她脖子的时候，她叫了他一声，语调平和不见亲昵甚至有一丝深觉麻烦。沈煜的身子僵了一下抬头看她，苏天歌也跟着抬眼看他，眉头轻蹙。
沈煜颓丧地起身坐到车门边，她是该恨他，怕是这样平静地跟他说话已是她修养太好了。沈煜皱着眉头，无意识地捏了捏甲套，这是他生平遇到最棘手的问题，不过只要她还好好活着，他有的是时间。
苏天歌回到庆阳巷，丁香满是绝望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希望，姑娘长姑娘短地开始给苏天歌说这两个月来的事情。
苏天歌买下的那些商铺，已经由刘掌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货栈也被方中平经营的有声有色。至于方家，原来的地被毁了之后，又重新高价租种农户的土地，加上原本苏城还有京城备着的货，倒也没有耽误宫里的用度。
只能说她原来把方家的生意铺的很大，经营的不错，所以现在毁起来也颇费功夫。
“我让艾虎处理苦思崖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艾虎说找了附近村子的里正，打点之后已经查封了那里，至于方家有没有找麻烦奴婢也不知道。”
“我先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以后你让方仲平过来见过。”苏天歌撑着丁香一瘸一拐地回房休息，她这条腿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的。
当时她已经睡着了，忽然被方琦兰拍醒，“有人来了。”
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只有黑黢黢的树影和从马车两侧不断冲过来的白衣人，连秋鸣养的十几只黑貂已经从车里窜了出去正在和那些白衣人缠斗。
“知道来的是谁的人吗？”连秋鸣的脸隐在黑暗里，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秋鸣的语气里。
“炎王？”毕竟他整日里叫嚣着要杀了连秋鸣。
“我母亲。”
苏天歌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连秋鸣就把她从马车里扔了出去，断胳膊断腿地昏迷着直到第二天被人救起。至于那天夜里山道上发生的追杀，没有人知道，她也不知道连秋鸣还有方琦兰后来怎么样了，不过就算是被长公主抓到他二人应该也没事，毕竟虎毒不食子，但愿他们也能逃过一劫。
苏天歌长出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回到这是非之地了。
沈煜的小院里，薛神医疑惑地看了看沈煜的脸色问后头跟着的江尘之，“人找到了？”
“嗯。”
“那怎么还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说不上来，大概是苏姑娘还记恨着悬崖上的事。”
“那你就没告诉我那徒弟，她掉下去之后沈煜也跟着生死相随，要不是有人拦着他现在可就死了。”
“没有。”江尘之说完想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苏姑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好像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内里变了。反正苏姑娘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换了内里？薛神医捋捋胡子觉得很有意思，“我明天去见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