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远远望去整个皇宫银装素裹，房顶上偶有露出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看去一片金色。走廊上的落雪已经被清扫出去留下一道一道水印子，下了台阶，脚步落在地面上咯吱作响。
苏天歌踩着小太监的脚印往宫门口走去，也亏得苏天歌拎着斗篷的边步子跨得大，不然等走出去鞋面该湿了。
路过文德殿时，似乎赶上了退朝，不少官员从两侧的台阶往下走。小太监便领着苏天歌避开人群往另一处宫门走去。
沈煜站在台阶上瞧见了苏天歌的背影，要出宫了吗？他一撩衣摆下了台阶背影匆匆。
“沈大人这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吗？这么着急？”从大殿门里走出来两个人，看着沈煜脚步匆匆地走下台阶。
“不管他发现什么，总之我们这里要清理干净了。不能让他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身上。”
“是。”
“不过这沈煜也是奇怪，你说他较真吧。跟自己老爹也能冷着脸反驳，你没看庆国公的脸都红了。”
“四皇子，您还不知道吧，沈煜早就放话跟国公府断绝来往。因为庆国公宠妾灭妻害死了沈煜他娘，所以这两父子早就形同陌路了。”
“是吗？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庆丰，你还记得今日大殿上他们两父子吵什么？”
“好像是一桩陈年旧案，沈煜要翻，庆国公不让。”
“庆丰，你明日去国公府递拜贴，我去见见庆国公跟他讨论一下这桩旧案。”
“是。”
沈煜大步流星追到宫门口，刚好看见苏天歌已经过了门前的大街往巷子里走去。
苏天歌出了宫门有点分不清路，只好越过马车不断的大路往对面走。巷子走到一半，她听见有小孩的声音在叫她让她等等。
小孩递给苏天歌一张纸转身跑了，她打开一看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上面是一句话：前面右拐香茗茶楼等你，沈煜的字。
她进雅间的时候，沈煜正在里面斟茶，见她进来就笑着给她倒了一杯。
“长公主一般要在宫里住到上元之后，你怎么今日能出宫了？”
茶杯捧在手里温暖得恰到好处，苏天歌微微舒了口气，“今日出来取东西，明日还要进宫。”
“杯子里的水是给你喝得，暖手就用这个。”沈煜翻手从旁边变出来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外面套着云纹的红色纱套。
苏天歌听话地喝了一杯水才抱着手炉，不消片刻便浑身暖和起来，“昨日二皇子妃在福安宫晕倒了，我看得诊，不是什么大问题。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陈贵妃竟想起了要在后宫请女大夫，长公主非常支持。”
“她们想到了你？”
“嗯，不过我看长公主那意思是想让我在宫里做她的耳目，以后我依旧是住在福安宫，不过另开一道门不与太后的寝殿相连。”
沈煜听完没有说话，长公主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实则城府极深。她每年往杭城跑不泡热泉那么简单，他查到杭城有一股隐藏很深的势力，十有八九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如意坊的案子跟长公主也有关系。
“大人？”
“你以后在宫里千万要小心，没有事情的话不要离开福安宫。还有长公主如果暗示你做什么事情，一定想办法告诉我，太医院的常太医，你可以去找他。你……”
“大人。”苏天歌瞧着沈煜又叫了他一声，声音软糯带了一丝甜甜的撒娇，听得沈煜心里颤了两颤。
她的眸子对上沈煜灿若星河的双眼，眼波流转间有说不清的愉悦涌上了心头。她眨眨眼，扭开脸，“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把手给我。”他叹口气摊开手掌，她迟疑了一下就被他取下手炉放在一旁，接着手掌一合将她的双手裹进掌心里，温暖有力。
“我会去藏书阁找一下典籍或者古书，看有没有关于那两人所中之毒的记载，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小心。”
苏天歌心跳如鼓，只能通过不断说话来缓解紧张，沈煜则握着她的手笑着安静地聆听。
看她嫣红的嘴唇近在眼前，很想凑上去亲一下，又怕吓着她。毕竟让他牵手已是她鼓足勇气了，否则往日里并不怎么说话或者说也是言简意赅的她，今日也不会滔滔不绝。
说了一通，苏天歌觉得口渴，“我要喝水。”
沈煜松开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那天我收到线报，方家人也来京城了。宅子就在十方街，而且方家的女眷已经开始四处走动想融入京城的世家圈子里。”
“打得谁的旗号？”
“似乎是李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还跟大皇子府的幕僚交情不浅。”
“应该是方仲安，当初是我牵的线让他拜在李老先生门下的，看来那幕僚还是李老先生的弟子。”
苏天歌想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和沈煜说。
“我曾见过他，相貌堂堂也颇有几分才情。不过与他的野心并不匹配。”
“你一定要提防此人。”苏天歌微微皱了皱眉头，重生以来还没见过方仲安，她几乎已想不起来他的模样，可是那埋在心底的仇恨却日日提醒她莫忘了这些人。想到这里，她抿着嘴唇眼睛里凌厉毕现。
“方家的人或者事，你不说我不会问，不过现如今你在宫里已是步步惊心，莫要再因为这些人使处境更加艰难。”
“大人，有些事你不了解。”经过那样惨烈悲痛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苏天歌走了，沈煜负手站在窗边目送她，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
“大人，我们跟踪如意坊的掌柜，发现他昨天去了一趟梅山，待了两个时辰。”
“游玩吗？”
“属下后来打探过，他在梅庵吃茶，期间并没有见什么人。”
“知道了。有个叫庆丰的御史，去查查他最近跟朝中的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今日在朝堂上他不止跟庆国公争论起来，御史庆丰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唯恐这架吵不起来。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授意，他一个平日里的好好先生怎么会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