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眠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眼眶里打滚的泪珠，淡然地问她：“你怎么就能肯定我能救他呢？”
“你是秋波殿的宫主，不是吗？秋波殿那么大的势力，我知道一定做得到的……”
“可是你不是一直看不起秋波殿吗？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在助纣为虐，鱼肉百姓吗？”秋月眠的声音骤然间冷了十几度。
柯吟风瞪着他，嘴巴张了张，良久，才说：“你说，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帮我？要我向你道歉吗？对你说我曾说过的那些话是放屁吗？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恨着我曾说过的批评秋波殿的话吗？”
秋月眠眼神一闪，冷笑起来：“吟风啊吟风，你这是在求人吗？世上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柯吟风一怔，眼中的讥讽顿时消失无形。她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既悲哀又无助。
“秋月眠，如果一句对不起能让你消气，不计较我曾经的指责。如果一句哀求能让你感到威严得到了维护，那么别说是一句，就是说一百句一千句，我也愿意。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只求你去帮我把浩然救出来。”
“无论做什么吗？”秋月眠眼眸黯沉，眼底却隐隐有怒火闪烁。
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吗？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为何他一点也不感到开心？反而感到愤怒，郁闷和烦躁呢？他讨厌看到她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那曾经如此狡黠如此聪慧的一双眼睛如今却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充满着悲伤、焦急和痛苦。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皇甫浩然。
“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夹杂着冰冷的寒气和灼人的火气，只可惜柯吟风没有听出来。
“是的，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能将浩然平安地救出来。”柯吟风忙不迭地直点头。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秋月眠转过身，从桌上翻出一张纸，丢给柯吟风。
柯吟风接过，扫了一眼，眼睛就惊愕地睁大了。
卖身契？
“谁……谁的卖身契？”她吃惊地问。
“你的。”
“什么？”她几乎要跳起来了。
“你不是要我救皇甫浩然吗？可以。我可以答应帮你。凭我秋波殿的实力，我相信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也知道，我秋月眠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心人，自然也从不做吃力不讨好，利人不利己的事情。你要我救浩然，可以。不过，你必须拿你自己，拿你的自由之身和我交换。”
柯吟风一眼不眨地瞪着他。脑中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良久，她的唇边挂起一抹淡笑，似了然，似讥诮。
“我明白了。好，我答应你。”拿过桌上的毛笔，蘸满墨水，就在卖身契上签上了大名。她几乎没有看卖身契的具体内容。然后，便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你不仔细地看一下里面的内容？”秋月眠好心地提醒她。
“不必了。”柯吟风冷笑，“想必这一切也在你预料之中吧？五年前，你就想要我做你的侍女，那时我没有答应。前段时间，你又旧话重提，我仍然没有答应。如今，浩然被抓，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借口和时机，你怎会放过？你从桌上翻过这张纸就直接拿给了我，显然在我来之前，你就将这纸契书写好了。你设下一个陷阱，只等着我掉进来。秋月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既然你如此处心积虑让我进套，我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呢？这契约上的内容看不看又有什么用呢？”
秋月眠深沉的眼睛直盯着她，嘴角含着一抹赞许的笑：“柯吟风不愧是柯吟风，在心情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你也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和深刻细致的洞察力，不能不叫人佩服。”
他将身子贴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好似情人间的私语般对她说道：“吟风，这样的你，怎能让我罢手呢？”
“你！”柯吟风又气又恼，猛地转过头来。两人靠得太近，她转头时，嘴唇擦过秋月眠的脸颊，电光时火般的一瞬，却同时让两人一怔。
“你……”柯吟风又羞又恼，伸出手来，推向秋月眠的胸膛。
手还未触及秋月眠的衣衫，柯吟风却突然感到双臂一麻，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腰间一紧，秋月眠已将她揽入怀中。
“你……你想干嘛？”柯吟风被秋月眠的举动惊呆了。
“这是你招惹我的。”秋月眠眼眸中闪过一丝火光，他沙哑着嗓音说道，头骤然俯下。
柯吟风眼睛倏地睁大。
唇上传来的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告诉她一个事实：她被眼前的少年给吻了。而且还是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强吻！
“你……”她刚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抗议和愤怒，便感到有个又温又滑的东西趁隙滑入了她的口腔。
“唔……”
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只一会儿，滔天的愤怒便席卷了她。想也未想，她的牙齿便咬了下去。
“唔——”这次发出深吟的不再是她，而是秋月眠。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他惊诧地抬起头来，嘴角一边挂下一丝鲜血。
柯吟风双目圆睁地怒瞪着他。她看见他深沉的眼眸中燃着两团火焰，映照出她自己那张满含着羞愤和恼怒的脸。
“你……你竟敢咬我？”柯吟风听见秋月眠恶狠狠地问她。也许是真的被咬伤了，他的脸笼罩上一层寒霜，细长的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咬你还是最轻的惩罚了。”柯吟风的脸涌上一股红潮，她忿恨不平地说，“我真该把你的舌头给咬下来。”
“你敢？”秋月眠真的生气了。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一刻失态过。莫名其妙地吻她已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而被她咬了一口，还流出血来，这在他有生命以来，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自从他九岁那年神功练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受过伤，更别说流血了。
秋月眠又气又恼，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尴尬和羞怒。他瞪着柯吟风，眸底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心情明明暗暗，起起伏伏了好一阵子，他还是无法决定自己该如何反应。
柯吟风胸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头脑也慢慢冷静下来。一丝后悔在心头蔓延。
天哪，她到底在干什么啊？眼前这个好色的小子，虽然令她生气，但他手里握着浩然的生死。她怎能象从前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深吸一口气，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刚才的事，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别过眼，不看秋月眠的表情，垂着头低声说道。
秋月眠一听，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愤怒又抬起头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没发生过？那刚才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吻了她，她居然把它当作没有发生的事？
秋月眠被大大的激怒了。此刻的愤怒比刚才被她咬了一口时还要更盛。
“你什么意思？”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怒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柯吟风对他的怒火很是不解。她都已经大人不记小人过地不和他计较了。他还想怎样？好象别人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
“刚才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被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柯吟风的脸涨红了，象颗熟透的樱桃。
“你……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秋月眠气极反笑，“我亲了你一口，就不要脸了？你是我的侍女，我是你的主人，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半个不字？”
柯吟风怒：“你对侍女尽干这些个不知羞耻的事了？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你……你不知羞耻！”
“古人云，食色性也。我是男的，亲吻一个女的，就是不知羞耻了？”秋月眠气极了，瞪着柯吟风大吼起来，“我又不是见一个女的就亲一次，我从头到尾就只亲过你一个人而已。”
“问题是……”问题是，你为什么要亲我？
柯吟风很想吼回去，可是不知为何却问不出口。除了羞愤的心情之外，心底还莫名地涌上一丝窃喜。
是因为秋月眠不是随便的不知分寸的人吗？还是因为他刚才的那句“我从头到尾就只亲过你一个人而已”？这说明在他心中，她至少是特别的唯一的，不是吗？
啊，女人啊，无论年纪多大，那虚荣心却永远不会消失。
秋月眠吼完，却自己先愣住了。
他这是干什么？向她解释吗？那为何要向她解释？他从前不是我行我素惯了吗？他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可是，为何，面对她的不屑和鄙夷，他却如芒在背，非得辩解一番不可呢？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俱都沉默了。
好半晌后，还是柯吟风最先打破沉默。
她清了清喉咙，咳了两声，支支唔唔地问：“那个……那个你什么时侯帮我去救浩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