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
“姐,流星!”弟弟指着星空。
我凝神仰望,黑蓝的天幕中一道亮痕缓缓滑过。这就是流星?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到流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灿烂,只是亮亮地划过一道弧线,从天的这一头滑到地的那一角,也许带着思念,带着无奈吧,或许还有深深的遗憾。夜空中我依稀见得那生命燃烧的一痕,如同印在心底的痛。
二十年的生命里,寂寞的星空中也滑过几颗星,洒落在我往昔和今后的日子。时时记起,便是心底隐隐的痛和难言的惆怅。那道亮痕,时刻提醒着我珍惜生命中那仅有的星。
第一颗星是赐予我生命的人。“当初生你的时候啊……”几乎每一位母亲都这样对儿女讲过,可我却从未听过,理由很简单,当初生我的人早已同一杯黄土相守。也许寂寞时她会讲给山风听,讲给松林听,可我却从没听到过。
十七年的噩梦改变了我的一切,甚至影响了我文笔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感。我不能当一切都未发生过。夜深人静时我会对着那孤独的苍穹寻找那颗已逝的星。十七年前,我生命中一颗重要的星就这样悄悄地滑过了,呼也呼不得,唤也唤不回。
每颗流星都是我心底的伤。这些生命中最亲密的过客,留下了多少故事、多少回忆、多少遗憾?如果能够,我愿用二十年的生命换回我祖母一一一颗令我内疚忏悔的星。
祖母嫁给祖父那年已经二十九岁了,青春早已在等待中消磨殆尽。祖母四十岁那年生了我父亲,同年,祖父故去,她又生活了三十八年。她给予我的爱,她对我的疼惜,是我心底滴血的病根。她在时不觉得她好,她要走时反倒有几分轻松,心想:她受了大半辈子的苦,这下……现在,我仍怀疑那时我是不是少了心、没了肝,竟会有这样的没良心的念头,我无法原谅自己!
那一天,看鬼片,我突然想到——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我就可以看见祖母,见到那个已忘了模样却和我血脉相连、无法割舍的生母。我真的愿用少活二十年的寿命换得她们多活一年甚至是一天,让我好好侍候她们。但十几年来,她们从未进入过我的梦里,是她们不愿?还是不忍?
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两颗星都在我的不知不觉、不痛不惜中消逝了,那痕迹也早就散了、淡了,就算我望穿秋水又有什么用呢?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存,那是我永远欲哭无泪的悔和心痛欲绝的伤。至命,我从未在她们的坟上填过一把土,只是去年清明时躲到无人之处烧上一叠纸钱。唉,纸灰漫天,也不知她们收到这迟到的孝心没有?
我又迷信了,若真有灵,为何这十多年来她们从不入我梦里?哪怕让我痛快地梦上一回、哭上一回也好啊!
往事终将成为过眼云烟,若干年后,我也将成为一颗流星。我知道,即使化成云烟,化成灰,那份怀念也与我共同漂浮于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
希望自己能早日完成学业,去回报所有爱我的人、关心我的人,还有我爱的人和我关心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