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达川不到两年,许书记完全打开了达川的发展局面,尤其是基础设施建设得到进一步夯实。规划中的几条高速公路,已有四条开工,其中有一条穿过达川四个县、市的高速就要通车了。大家都为达川的发展感到欣慰,议论最多的是他能否被提拔,提拔到哪个位置?
这些议论,许书记不是感到高兴,而是反感厌恶。一是他讨厌现在有些干部不干实事,只会在背后搬弄是非,二是这种舆论实际上对他今后的发展不利,有时候舆论不是成就人,而是会毁了人的前程。
温八雅提前20分钟到了市委办公大楼,他也看到许书记办公室的灯亮着,就在楼下踱步徘徊,未到约定时间他不敢贸然上去,也许书记正找人谈话呢。
熬过10多分钟,温八雅想去趟卫生间,然后再敲许书记的门,猝然间,消防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从街上传来,同时传来长鸣的警笛。看来这场火灾不小。
刚走到许书记办公室门前,却见许书记急匆匆往外走,见了温八雅,啥也没说,挥挥手示意让他跟自己走。他们很快赶到距现场100米开外处,在警察带领下,他们挤到现场前。
是一家娱乐城起火,已有上百名干警在维持秩序,现场一片凌乱,惊叫声、叫喊声此起彼伏。火势虽然得到控制,但一时还难以扑灭。娱乐城在四楼,大约还有四五十人没来得及跑出来。
政法委书记要向许书记汇报情况,许书记打手势让他去指挥现场,并一字一顿喊道:“一定要尽力保证不死人……少死人。”
消防车水枪的水柱正喷进一个个窗口扑灭明火,升降车把几名消防人员送到窗口,消防队员鱼跃钻入,把一个个被困人员从火海中救出。但被困人员太多了,转移速度太慢。
现场指挥部决定成立一支突击队,穿着防火衣从一楼冲入火海抢救群众。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终于扑灭了大火,被救出的43名群众也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但还有6个人却永远不能醒来,另外还有3名消防队员也受了重伤。
事后查明,事故原因很简单,电线老化引发火灾。这个娱乐城早就被下令拆迁,而且所有证照都是逾期未年审,就因为经营者是公安局一位副局长的小舅子。事后,尽管许书记批示严肃查处此事,但6条鲜活的生命再也挽救不回来了。死者的家属还在不断告状、申冤。
温八雅是在三天后才见到许书记。许书记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心情也很沉重。见温八雅来只是客气地让座,然后叹口气沉重地说:“八雅,我知道你们干得不错,成绩显著啊!按我们今年的力度,在省里创业竞赛评比中拿个第一、第二本来是不成问题的。虽然我们总体还是落后的,正因为我们的基数低,所以成长性就大,但创业竞赛评比规则明确规定,对安全事故实行一票否决制。这起火灾烧掉了我们的梦想。不过,你别灰心,市委、市政府会记着你们,达川人民也会记着你们,达川工业能否腾飞就靠你们了。昨天常委会刚通过关于达川‘突出工业、突破工业’的决定,出台了许多有利工业园区的政策,你就放心大胆干吧。”
温八雅说:“许书记,您放心,我根本不在意评不评什么名次,得什么奖,这出台的政策对我们怎么有利,我倒是很想先知道一点情况。”
温八雅扫一眼许书记,赶紧补充道:“当然,得名次获大奖是我们达川共同的荣誉,大家都有责任争取这个荣誉。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尽心尽力去做的。”
许书记挥挥手:“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会坚持每月听你们一次工作汇报,这是昨天通过的文件,初稿你先看看,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补充完善。你先回吧,不送了。”
从许书记办公室出来时,温八雅正好碰到严子清局长带着消防支队几位官兵在走廊上候着,一个个情绪低落,估计要向许书记汇报案情进展情况,或是向许书记检讨工作。
严子清只是向温八雅点点头,并不想说啥,见温八雅站住,似乎有话要说,就知道又是问林丰华之事,就主动说:“我知道你想问有关林丰华的结论,请相信我,或相信公安机关,还有公理公正的存在。”
温八雅见状,不再问什么,轻声说句“谢谢”。
三天后,温八雅收到达川市委、市政府《关于突出工业、突破工业,加快工业发展步伐的若干决定》的正式文件,他立即传达贯彻,组织工业园区全体工作人员学习,并结合工业园区实际,把工业园区进展情况、存在问题以及希望市委、市政府解决的困难问题一并写成一份呈阅件,报给市政府。没想到,这次时间过了许久也没得到答复。
近来,达川真是多灾多难,自然灾害和人为灾难频发。达川火灾事故尚未平息,又发生一起震惊中外、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那天上午八点,温八雅想到市政府胡一民副市长办公室探听一下市委、市政府何时安排召开专题会议,最好能把工业园区管委会提交的问题列入市长办公会议,尽快提交市委常委会研究。因为有些问题牵涉面广,如工业园区至达川城区连接线改造问题,工程造价将突破两个亿,按规定要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还有工业园区领导班子配备的建议等等都需要市委研究决定。温八雅想当面向胡一民先做个汇报。
温八雅刚走到市政府门口,就看见胡一民匆匆地奔向小车,后面还有许多人跟着,温八雅正想跟胡一民打招呼,不知是他没看见还是没空理他,胡一民一头钻进车里,车立即开走了。
温八雅意识到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胡一民不在,他到市政府就没意义了,于是回到工业园区办公楼。在办公室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新浪网页头条跳出一条新闻:“达川发生恶性杀人案件,一名歹徒在达川实验小学门口,杀死8名小学生,刺伤5名小学生,手段极其残忍,学校门口惨不忍睹。”
温八雅呆住了,天!他妹妹就在这所学校任教。他立即拿起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于是,他立马驱车赶到现场,现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市民围个水泄不通。温八雅好不容易挤到一高处,隐约见到警戒线里成片成片的血迹。
看这情势,温八雅无法见到妹妹,只好再回到办公室打开新浪网,这才知道是一个失业青年,由于工作没着落、婚姻失意,于是就产生报复社会的变态行为。
现在网络报道的速度确实快得惊人。达川“3.23”恶性杀人事件震惊中外,连俄罗斯总统普京也向在俄访问的中国领导人表示慰问。国内后来连续发生几起类似的恶性案件,都是受达川这次杀人事件的影响。当时的达川,民愤汹涌,据说押解杀人案犯指认现场只能在凌晨三四点无人时进行,为了安抚民意、平息民愤,杀人犯从被拘留到判死刑枪决,在一个月内就了结了。
达川市委、市政府领导为“3.23”恶性杀人事件伤透脑筋,费尽了精力。一方面来自上峰的压力,必须妥善处理好“3.23”善后工作。另一方面死者家属情绪激动,要求的赔偿几近天价,而杀人犯只是个变态的穷光蛋,根本无力偿还。事后当然只能由政府埋单,仅此一项支付几百万不说,达川各类学校增配保安和加强防范设施也需好几百万,并得常备不懈。
损失的不仅仅体现在经济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对外的不良影响上。达川市领导分成几个组,成天忙于火灾事故及“3.23”杀人案件的处理,一时无暇顾及到工业园区的事情。
温八雅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度过了两个多月时间。依温八雅的脾气和他在北源当市委书记时的处事风格,这是难以想象的。
如今机关里运作的一些事,可以当天解决,就会拖上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就可解决,就可能拖上一个月,有些看似简单的事总会被弄出一个复杂的程序来。
就如达川的一所高校原本是专科学校,规格为副厅级,升为本科后自然就是正厅级规格,可一层领导配备了两年,二层领导更是升格五年仍未配备,所有为此发感慨的人最后都会归结一句话:这就是中国的体制啊!
让温八雅没想到的是,这次市委、市政府解决达川工业园区问题的方式如此独特,规模如此宏大。许书记交代把创业竞赛点评大会放在了达川工业园区现场,达川各县(市)书记、县(市)长以及达川市委、市政府领导、达川主要经济部门领导都出席了现场会。
现场会上,许书记充分肯定了达川工业园区在短时间内所取得的成绩,同时,工业园区提出的一些问题也在现场得以协调解决。温八雅深感快慰,得到肯定和表扬自然令人愉悦,关键是所提及的一些问题,他甚至以为不可能短时间内得到解决的,全都理顺了。后来,达川工业园区在全市创业竞赛评比中连续三年荣获第一,这也为温八雅后面要走的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