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木三分”方够爽
大家先看“张飞审瓜”的故事。
有一位少妇抱着小孩回娘家,路过瓜田,遇上一个恶少。恶少见她貌美,便行调戏。少妇不从,被诬为偷瓜。双方争执,告到县衙。恶少暗中收买为他看瓜的地保,嘱他摘三个大西瓜到县衙作证。县令张飞升堂审案。问恶少,恶少说少妇偷了他地瓜,有人证有物证;问少妇,少妇说恶少调戏她。张飞敲着脑门“想了想”,佯断少妇偷瓜,命少妇跟随恶少回家,又命恶少把三大西瓜抱回去。恶少非常高兴,急忙抱西瓜。可他左抱右抱,抱了这个滚了那个,恶少怎么也抱不起来。这时,张飞虎竖,拍案而起,痛斥恶少:“你堂堂男子汉都无法抱三个瓜,她是弱女子,又抱着小孩,怎能偷你三个大西瓜?分明是你调戏她。”经过审问,果然不错。于是,张飞打了恶少四十大板,绑赴市曹,游街示众;处罚地保交出受贿钱给少妇,并为少妇打伞开道,送她回家。
张飞在关键时刻,敲着脑门“想了想”,这个活动在心理上称为“思维”。它是人脑间接地、概括地反映事物本质属性的心理过程,它具有间接性和概括性的特点。张飞没有看到恶少调戏少妇,而堂上感觉有人证物证说少妇偷了瓜,为什么能够作出少妇并未偷的正确审判呢?他是通过间接认识:恶少抱不动三个瓜,少妇更抱不动,说明少妇不曾偷瓜。间接性认识依赖于概括性认识,即对事物的本质特征和事物间联系的认识。恶少力气比女人大,恶少抱不动,少妇更抱不动。于是,调戏不成反诬陷的结论就顺理成章了。
思维是人类精神最美丽的花朵,人的思维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俄国心理学家巴甫洛夫把大脑的神经活动分成以形象思维占优势的“艺术型”、以抽象思维占优势的“概念型”和两种思维相对均衡的“中间型”。美国着名神经心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斯佩里关于“裂脑”研究的最新结果又告诉我们,大脑两半球既有各司其职的分工,又有通过“联络脑”的相互作用。右半球同形象思维和各种高级功能如认识空间和识别三维图像功能等有关;而左半球却同抽象思维有关。总之,人类的思维既有抽象思维,又有形象思维,还有灵感思维。在此,我们着重探讨语文学习中的抽象思维。
大家是人,而且生活于人群之中。每天可以接触到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我们还知道有黑人、白人、英国人、美国人……但是“人”是什么?这样简单的问题却不是人人都能很好、很快地回答出来。我们通过分析、综合,去掉蒙在各种各样的具体的人表面的特征,我们就可以得到关于人的本质特征:人是会说话、能够制造和使用工具的高级动物。这就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特征,而得出这个本质特征分析、综合、去粗取精的心理过程,就是抽象思维过程。所谓抽象思维,就是以概念、判断、推理等形式进行的理性思维(或叫做概念思维、逻辑思维)。概念、判断、推理是抽象思维的基本形式。
概念是抽象思维的细胞,概念的正确与否,直接影响到思维的正确性,而概念又是通过语言来表达的。俗话说:谁想得清楚,谁就说得清楚;谁说得不清楚,也就表明他还想得不清楚。爱因斯坦也曾说:“一个人的智力发展和他形成概念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语言的”。这些俗话、名言都告诉我们,语言对于思维是很重要的。而语言是我们语文学习的一部分,语文语文,语言文章嘛。原上海复旦大学校长、着名的数学家苏步青教授曾在一次研讨会上激动地说:“如果允许复旦大学单独招生的话,我的意见是第一堂考语文,考后就判卷子。不合格的,以下的功课不就要考了。语文你都不行,别的是学不好的。”可见,语文学习对于思维的发展有很重要的作用。
那么,我们在语文学习中如何发展自己的抽象思维能力呢?
宋代理学家朱熹有几段名言,很值得我们推敲:
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学规类编》)读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则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番之后,疑渐渐解,以至融会贯通,都无所疑,方始是学。(《晦翁学案》)
这里,他揭示了疑——问——思的抽象思维规律。鲁宾斯坦说:“思维通常是由问题情境产生的,并且是以解决问题情境为目的的。”问题性,从概念到判断到推理的问题解决,正是抽象思维的线性过程,所以抓住疑问、解决疑问,有助于抽象思维能力的发展。
首先,我们在语文学习中要学会质疑。质疑就是发展和提出问题。朱熹指出:“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大进”,无疑当然就无进了。因此,我们在初步感知表象材料的基础上,运用自己的已有知识,对表象材料进行初步的分析概括,产生疑问并提出质疑。只有这样,才能调动我们的思维能动性,使我们的认识从感性上升到理性。例如,我们在初读《香山红叶》以后,如果能发现并提出以下两个问题:“作者为什么没有着重写红叶而着重写老向导?”“老向导和红叶之间难道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那么,我们就找到了理解这一课文的内在象征意义的钥匙。只要思考这两个问题,就能完全理解课文。
其次,我们在语文学习中要学会“析疑”,即分析研究问题。“质疑”——提出了问题以后,还必须使问题明确和具体化,即要分析研究问题。朱熹认为,学习者除开博学以外,还要“审问”、“慎思”、“明辨”。其中,“慎思”、“明辨”就是一个分析研究过程。分析、综合进而抽象、概括是抽象思维的过程,不对疑问进行深思——分析和综合,就不能析出疑问,进而解决问题。因此,我们在语文学习中就要在分析问题时抓住主要矛盾,抓住最关键的问题进行科学的合乎逻辑的思索,明辨是非正误。这样,思维能力就会得以发展。
再次,我们在语文学习中要学会“决疑”,即解决问题。我们在经过“质疑”、“析疑”以后,“决疑”也就水到渠成。只有经过“决疑”,整个思维过程才有了成果。这个思维的成果,将作为正强化因素反馈到大脑之中,促使我们能继续思考,养成勤于思考的习惯。无疑,思维能力也就得以发展了。
最后,我们以毛泽东同志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为例,来具体看看在语文学习中如何质疑——析疑——决疑,最终达到训练抽象思维能力的目的的。
我们在初读以后就知道这是一篇议论文,那么,它是论述什么问题;它用了哪些论据来论证;它是怎样论证的;文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经过一系列的质疑,我们就找到了理解课文的关键。通过再读课文和对课文进行分析研究,最终得以理解课文,问题得到解决。
总之,我们在学习语文过程中,要经常地进行质疑——析疑——决疑的思考过程,这样,抽象思维能力也就得到了训练和发展。
二、“活灵活现”才叫真
同学们都学过苏轼的《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大家知道,这首诗包含着非常深刻的哲理,即万事万物都是由许许多多的不同方面组成的,我们从不同方面、不同角度去认识它,我们就可以看到它的不同面貌特征;同时,诗中也包含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哲理。但是,诗人并未像哲学家那样,运用概念、判断,以三段论式的推理(或假言推理或选言推理)来加以说明,而是把庐山这一具体事物作为观察对象,通过远近高低横侧各个角度观察到的庐山的不同面貌,具体加以说明。所以前苏联作家法捷耶夫说:“艺术家传达现象的本质不是通过对该具体现象的抽象,而是通过对直接存在的具体展示和描绘。”这就是运用形象思维进行创作的例证。当然,形象思维并非只存在于艺术中,它其实是广泛地普遍存在的。
脑科学研究的发展,揭示了形象思维的生理基础。在正常情况下,大脑两半球是协同活动的。进入大脑任何一侧的信息会迅速地经过胼胝体传达到另一侧,作出统一的反应。近20年来,人们为了防止癫痫病的恶化,使病变不致由脑的一侧伤害到另一侧,从而切断胼胝体。由于胼胝体被切断,大脑两半球的功能也被人为地分开了。每个半球只对来自身体侧的刺激作出反应,并调节对侧身体的运动。经研究发现,大脑两半球被分割的人,视力、听力和运动能力都正常,而命名、知觉物体空间、理解语言能力等都出现选择性的障碍。如果将“铅笔”两个字分别投射到病人的左、右眼半视野内,“铅”在左,“笔”在右,那么病人能说出“笔”,而不能说出“铅”,这是因为“笔”投射在左半球,所以能命名,而“铅”投射在右半球,因而不能用语言描述。如果把一支铅笔放在病人左手上,他可以用动作运用表示铅笔的用途,但不能用语言描述它;但如果把铅笔换到右手上,病人马上就能用言语作出报告。如果让病人根据积木的颜色来排列某种图形,那么他可用左手而不能用右手完成任务。可见,大脑两半球具有不同的功能,言语功能主要定位在左半球,该半球主要负责言语、阅读、书写、数学运算和逻辑推理等;而知觉物体的空间关系、情绪、欣赏音乐和艺术等则主要定位于右半球。这就是前面已提到的关于“裂脑”的研究。研究表明,人的大脑右半球是形象思维的器官。
那么,什么是形象思维呢?
有人给形象思维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形象思维是人脑自觉地反映客体的具体形状或姿态,运用观念形象(意象)加工感性形象认识,从而能动地指导实践创造物化形象的思维活动。”我们认为,这个定义是切合实践的。
形象思维是不同于抽象思维的另一思维形式。我们知道,抽象思维的心理过程是分析、综合,其基本形式是概念、判断和推理;而形象思维的过程则是“意象——联想——想象”。在生活中,我们感受到某事物,并知道它的各种外部特征和一些本质特征,把它作为一个整体储存于记忆之中,这个记忆中的事物的形象,就是表象,又叫做记忆表象。表象在形象思维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是形象思维的起点和基础。我们在语文学习过程中的形象思维活动,应该在表象的基础上进行形象思维的初级信息加工处理,包括形象分析、形象比较、形象综合、形象概括等,但切忌逻辑式的判断推理,因为这个过程不能离开形象。通过一定的形象分析和形象比较后,再进行形象综合和形象概括,最后把整体感知的形象加工为意象。意象是什么?意象,是指作者在生活中有所感而最确切地表达了作者情思的象征性物象,它包括客观的“象”和主观的“意”两个方面。台湾诗人余光中在《论意象》一文中指出:“诗人内在意诉之于外在之象,读者再根据这外在之象试图还原为当初诗人的内在之意”。可以说,意象是形象思维的“细胞”,它是在感知表象的基础上经由作者或读者加工改造,熔铸了主观情思的“内心图像”,是形象思维由感性向理性飞跃的中介。
中学语文教材中,70%以上的课文是文学类作品,是作家形象思维的成果;即使其他科学类课文,如议论文、说明文,也有着甚至比例很重的形象思维因素。因此,我们在语文学习中就是要“根据外在之象试图还原为诗人当初的内在之意”。我们要在对课文整体感知而形成意象的基础上,熔铸主体情思,形成意象,再通过联想想象而发展为一个完整的形象或意境。如《天净沙·秋思》连续并列了10个具体事物,即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但并不是毫无目的地罗列,而是熔铸了作者的主体情思,由“外在之象”“还原为诗人当初的内在之意”,从而体会出由这些外在物象所呈现出的苍凉、孤寂的情思。在这些基础上,通过联想,我们就可把这10个意象和“断肠人”构筑成一幅苍凉、孤寂的天涯孤旅图,形成一个完整的意境。这个过程,就是形象思维的过程。
我们前面提到,中学语文教材上有70%以上的课文是形象思维的成果,那么我们如何在语文学习中去发展自己的形象思维能力呢?我们认为,关键在于抓住课文中的意象和显像结构。意象的显像结构,通俗地说,就是意象的组合方式,即把客观事物情貌的再现与主观情感思想的表面结合起来。而这种“再现”和“表现”又是通过语言描述而实现的。
请看清代诗人查慎行《舟夜书所见》: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这首小诗有两种显像结构:一是旷野月黑夜,渔灯孤光如萤火一点的静态显像结构;另一是微风拂浪,渔光倒映水中如星光满河的动态显像结构。一动一静,构成一个整体的画面,由于作者熔铸了自己的思想感情,抓住一动一静之物态,从而写出了舟夜所见的优美夜景。我们在读的过程中,就应该透过这语言描述出来的显像结构进行整体感知,还原作者之意,从而在自己的脑海中构起相应的的显像结构,并展开联想和想象,深入意境,把握形象。只有这样,才能在语文学习中培养、发展自己的形象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