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回来时,男方村寨也有迎亲队伍在村寨门口迎接新娘。新人进村前,也要先派几名男子带着供品去祭拜寨神,禀告寨神本寨某家今天娶媳妇,请寨神保佑新人清吉平安、白头到老等等。新娘来到新郎家大门口时,不能直接进家,要等老人们先祭祀门神,向门神禀告该户娶了新人,请求门神不要将新娘的灵魂阻隔于大门外;然后,还要由福寿双全的老奶奶用筛子端着七支点燃的红烛(叫“七星灯”)在新娘身上转三圈,驱除姑娘身上的邪气,并祝福姑娘寿命延长,早生贵子。这些仪式结束后,新娘才能进入新郎家。进到院子里,一对新人要在院子中央事先摆好的供桌前跪拜,供桌上摆放着猪头、斋饭、酒、茶等供品,用于祭祀天神和东、西、南、北各方神灵。祭拜由一位老者主持,老者念完吉利话后用树叶蘸几滴清水洒在一对新人的身上,以表示清吉平安。接下来新郎身背长刀、肩挎包裹(内装新娘的一套媳妇装)引领新娘进入堂屋。新郎家事先在堂屋门口用金竹枝和羊奶果枝搭起一道拱形门。金竹发蓬快、羊奶果树果实累累,象征着子孙、家道、财运蓬勃发展,儿孙满堂。进门时新郎抽出长刀在拱形门上象征性地比画一下,以示斩断荆棘,开辟新生活。新郎、新娘通过此门后,随即将拱形门抬进洞房,立靠于床头,并忌其他人再从此门下穿过。新郎跨入堂屋时,要从筒帕里掏出一只小母鸡抛向脑后,让在场的人争抢(但同姓氏的家族成员不能去抢),据说拿这只抢来的鸡做种,鸡繁殖得很快。
新娘经堂屋进入洞房,在洞房举行“换饭碗”仪式,新郎、新娘同坐在一条长凳上,由一位女方家来的已婚妇女双手交叉捧着两碗糯米饭和鸡肉,让新郎、新娘吃,每吃完一口,就将饭碗调换一次。“换饭碗”象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新郎、新娘将像糯米饭一样黏在一起,永不分离。“换饭碗”仪式结束后,新娘换下从娘家穿来的姑娘装,由男方家的一位家道齐全、家庭美满的妇女(叫“圆成婆”)替新娘梳挽发髻,戴上包头,穿上新媳妇装。打扮完毕,新郎和新娘来到堂屋举行拜堂仪式。首先在家堂前磕头拜天地和祖宗,然后,给新郎家的长辈和寨老行跪拜礼并赠送礼物,长者们借此机会对新人进行教诲,叮嘱新人要勤俭持家、尊老爱幼、孝顺父母等,并说一些祝福新人的吉利话,还要给新娘一些钱,作为见面礼。
拜堂结束后,新郎家在堂屋设宴招待新娘家送亲的女宾们。阿昌族平时请客只有男性才能在堂屋就座,这天将新娘家来的女宾们请进堂屋就座,用最好的菜肴招待,尊为贵客,实显礼数规格之高。席间,小伙子们会来劝饭,双方对唱劝饭山歌。小伙子们先唱道:
砍开树木见村寨,割倒茅草现篱笆;天点灯来风扫地,一干二净是空家。竹编桌子堂中宴,无脚板凳摆两边;土碗竹筷桌上摆,腌菜素饭摆中间。糙米粗饭不合口,别嫌清汤素菜馊;各位高亲不要走,围坐竹桌吃个够。
女宾们接着唱道: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忙赶路你家投;贵府别致多阔气,头顶璃瓦脚踩楼。红漆桌子黑漆边,金碗银筷摆两边;九碟八碗菜合口,红米香饭样样鲜。
夜晚闹洞房,由两位家庭和谐的中老年妇女分别扮演新郎和新娘,躺在床上表演恩爱夫妻,这叫“老人压床”。外面由一人学公鸡打鸣,听到鸡叫后,“新娘”爬起来说:“公鸡叫啦,天快亮了,我要起来挑水烧火,给爹妈热洗脸水。”“新郎”也跟着爬起来说道:“我也要起来耕田犁地了。”“夫妻”俩以对话的方式不断谈论如何孝顺父母、如何管教孩子、如何勤俭持家等道理,表演过程中会穿插一些滑稽的言辞和动作,惹起围观客人的阵阵笑声。通过这种轻松愉快的方式对新人进行家庭伦理教育。
次日清晨,新娘很早就得起床扫地,公婆事先会在地上撒一些零钱,以奖励新人的勤劳。公婆起床后,新娘要为他们打洗脸水。
午饭后,新娘要携新夫回娘家,叫“回门”。同行的还必须有男方父母、两个少妇、两个已婚男子、伴郎和两个未婚姑娘。到新娘家后,新娘带着新郎、伴郎和两个小姑娘到亲戚家认亲,其他人员留在新娘家交流感情。认亲时新人给每个亲戚家赠送一小块猪肉和一小罐酒,各约二两。认亲时新人在亲戚家的祖宗灵位前点一对香跪拜,主人向祖宗禀报新人的到来,祝福新人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并给新人一包盐、一包谷子和几块钱。
晚饭时,新人双方父母在新娘家吃“认亲饭”,吃饭时亲家母相互用筷子给对方喂饭;亲家公也相互给对方喂饭,边喂边说一些认亲的客气话。女方家的亲戚们乘男方父母不注意时,用锅烟子抹亲家的脸,意思是给亲家打记号,以免以后忘记。吃“认亲饭”主要是通过捉弄男方父母,逗大家笑,在娱乐中增进感情。当天夜晚,“回门”的队伍回到新郎家,结婚仪式宣告结束。
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新娘要给娘家寨子的各家各户拜年,拜年的礼品一般是一对糯米粑粑和一筒炼乳。春节前几天,男方家将所需的粑粑舂好,送到新媳妇的娘家,由新娘的母亲或兄弟去派送给各户。正月初二,新娘携新郎带炼乳等礼品回到娘家,由新娘的弟弟或哥哥陪同新郎去给各家各户拜年,新郎要到寨子里各家的家堂前磕头或行鞠躬礼。
四、婚宴
阿昌族把婚宴叫做“吃酒”,婚宴一般持续三天,其中第一天和第三天宴席相对简单,只有寨邻和内亲参加;婚宴的第二天叫“正客”,所有寨邻、亲戚、朋友都来参加。酒席一般都在家里办,在堂屋、院子、厢房和楼房摆流水席,客人到了就入席就餐,除了内亲和本寨人外,客人一般只吃一顿就走,临走要“挂人亲”,即送礼钱。主人家请两位有一定文化的人在大门外置一桌子记“人亲”,把每个人送的礼钱都登记在一个红色的礼簿上。除了人亲钱外,来做客的亲戚,根据亲疏程度,还要赠送大米、画镜等礼物,普通的亲戚送两碗大米,关系亲近一点的亲戚要挑“酒担”,挑“酒担”的箩筐很有讲究,要一大一小的箩筐,一头装几升米,一头装一罐水腌菜,箩筐上还要插上一把小红旗。娶媳妇的婚宴,新郎的舅家和姐夫要驮“米驮”来,即用马驮着几百斤大米、一驮干柴和一个画镜作贺礼,驮运的马要戴上铃铛,套上彩色的笼头。“米驮”到达时,主人家要请两个能说会道的青年男子用托盘端着酒盅在大门口给客人敬酒致辞,驮运的马进入庭院后,要燃放鞭炮,安排专人接“米驮”。办婚宴时,一些远方的亲戚要留宿,因此,婚宴前一天,新人的姑妈、姨妈、姐姐等要从自己的村寨借几十床被褥挑着来供客人住宿用,这叫“挑铺盖”。
第四节丧葬习俗
阿昌族正常死亡,一般实行土葬,非正常死亡的实行火葬。此外,小乘佛教僧侣死亡也实行火葬。丧葬仪式上要请宗教神职人员念经超度亡魂。阿昌族在老人去世时,忌说“死了”,而说“回了”“去了”或“谢了”。
阿昌族各姓氏都有固定的家族墓地,称为祖坟地,正常死亡者葬于祖坟地,非正常死亡或无子嗣死者不得葬于家族祖坟地。同村中同一姓氏通常拥有共同的祖坟地,也有几个村同一姓氏的人家共同祭拜一个“老祖坟”的情况。祖坟地通常选在离村庄不远的有树有水、风景秀丽的山坡上,选址讲究风水,注重地脉,认为祖先葬在风水宝地,能给子孙后代带来好运,如人丁兴旺、升官发财等。阿昌族认为“坟墓”是死者灵魂的屋舍,祖坟地是死者在阴间的村寨,其布局与村寨基本一致。墓地由“后土”神位和坟墓组成。安葬死者和清明祭祀时,必须先祭“后土”,以免“犯土”,带来灾害。坟墓的排列非常讲究,严格按照辈分排列,晚辈的坟墓不得高于长辈的坟墓,同辈的坟墓葬在同一排。受汉族影响,阿昌族普遍重视墓葬,对坟墓精心构筑。经济条件好的人家要为祖宗修建一种叫做“生基”的豪华坟阙。“生基”由巨大的石条垒成,石条上刻有麒麟、狮子、鹿、仙鹤等象征富贵吉祥的动物浮雕。墓门有1~3块墓碑,分别记载死者的生平、家族的历史以及立碑人的姓名,并刻有太极图。人们把给祖宗建生基视为尽孝道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同时也是展现家庭经济实力的一种方式。人们升官发财后,都要给祖宗修建生基,光宗耀祖,报答祖宗的恩德。修生基要花费大量财力和物力,一个家族是否兴旺可以从墓地看出来。
一、接气和报丧
阿昌族丧葬文化非常注重寿终正寝。老人生命垂危时,子女会在堂屋祖宗牌位前置一床,将老人移到堂屋来照顾,并请寨子中有经验的老人来守护。儿女会日夜陪伴在老人的身旁,准备“接气”。村寨中各家各户的男子闻讯后会主动前来帮忙,轮流守夜照看老人。老人出现寿终迹象时,要准备一些银珠、大米,在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儿女们用一块白布放在老人嘴上接气,并说:“我们留不住您了,您安心地跟着祖宗回去吧,把您吃不完的口食、享不尽的福禄分给我们吧。”然后给老人喂银珠和大米,并说:“您老带着充足的钱米,跟着祖宗到好地方去吧。”然后将老人的眼睛、嘴巴合上。老人一落气就要用三顶竹斗笠遮住家堂上的祖宗、天地、灶君灵位。老人断气后,要马上鸣枪或放鞭炮报丧,听到报丧信号,全寨各家要马上派至少一人前来帮忙,不来者将受到寨规的惩罚。此外,死者家属要请两个小伙子到其他村寨的亲友家报丧,亲戚们得知消息后会前来吊唁。
二、净身和安棺
人死后,要用蒿草和大风草煮水给死者洗尸净身。洗完后,给死者穿上寿衣(又叫老衣裳)和寿鞋,寿衣一般用自织的土布或棉布缝制,鞋也必须是手工制作的布鞋。寿衣颜色多为蓝黑色或白色,忌用红色。梁河地区女性死者的寿衣是用阿昌族民间工艺纺织的“缣花衣”。穿戴整齐后,先在堂屋铺一张草席,垫上白布,让死者躺在上面,用一块白布盖住死者的脸,等待其他没接上气的子女赶来看上一眼,然后开始入殓,即将死者尸体放入棺材,阿昌族习惯称为“安棺”。若死者是女性,则必须等待娘家兄弟、侄儿来验尸,征得他们的同意,才能安棺。棺材又叫做寿木,做棺材的木板选材讲究,一般选用质地坚硬的红木、楠木、衫木、松木等老树板子。棺材四面漆成黑色,头尾挡板涂金色和红色油漆。棺材头部挡板上雕刻着牡丹或“寿”字,尾部挡板雕刻花卉和鸟兽。安棺前要将棺材内部清扫干净,用胶泥、松香等将所有缝隙封堵上,垫草席、褥子,用火把熏三下棺材内侧,边熏边念“死人进,活人出”,然后将死者放入棺材平躺下,盖上“阴阳被”,即拆去被面和里子的被子。死者生前的心爱之物作为陪葬品一起放入棺材内,但棺材内不能有任何金属物品,死者若镶有金牙,安棺前要拔掉,据说金属物会影响死者转世。另外,陪葬品中不能有缎子和动物皮毛,因“缎子”与“断子”同音,因而忌讳;如果棺材内有动物皮毛,传说死者转世会变成动物。若死者为女性,要用竹子做一个简易的纺车和织布机作为陪葬品。所有陪葬品放完后,让亲人再看一眼死者,然后鸣枪放炮,把棺材板盖上,这个过程叫“盖棺”。盖棺时儿童和体弱者要回避,以免其灵魂被盖入棺材内被死者带走。盖棺时棺材板只是虚掩上,并没有封死,但不能随意打开。出殡前村寨长者会打开棺盖,让死者家属最后看一眼后,用木钉把棺材盖钉紧封死。
三、停灵吊祭
安棺以后死者的灵柩要在堂屋里停放三天两夜,其间要请祭司念经超度亡魂。棺材在堂屋摆放的朝向十分讲究,若死者祖上为本地人,则棺材头朝家堂,脚朝外,意为死后灵魂留在本地;若死者祖上为外地人,棺材摆放的朝向刚好相反,死者脚蹬家堂,意为死者灵魂离开本地,回到遥远的祖先故地。
主持丧葬仪式的祭司因地区和宗教信仰而异,梁河地区阿昌族一般请“活袍”来主持;高埂田阿昌族请“莫陶”主持;户撒、腊撒地区信仰南传佛教的村寨一般请和尚主持;信仰道教和汉传佛教的村寨请“先生”主持;还有一些家庭虽然信仰南传佛教,但传说祖上是汉族,葬礼要请“先生”主持。一般来说,请“先生”超度场面比较隆重热闹,“先生”要带三五个徒弟彻夜不停地敲锣打鼓、念经超度亡魂,并收取一定费用,现在一次葬礼的费用一般不低于1000元。请和尚超度,没有固定的收费标准,根据死者家庭情况而定,和尚不要价,给多少全凭死者家属的心意,给钱给物都可以。若死者家庭贫困,无力支付丧葬费用,和尚依然会去给死者念经超度。南传佛教中对“天下众生一视同仁”的思想,深受阿昌族的推崇,因此,户撒、腊撒地区大部分阿昌族都会请和尚超度。
停丧期间,灵柩停放在堂屋正中,白天亲属们会在棺材两旁哭丧,追忆死者生前的种种好处;夜间在棺材两边打起地铺,由孝子和寨子里的中青年男子守灵。灵柩的两端各放一盏点香油的长明灯,灵柩外端前放一小方桌,摆放祭拜死者的祭品。
停丧期间死者的亲朋好友会携带斋饭、熟鸡或蛋、水果等供品陆续来给死者献饭、吊唁,凡有客人进来,孝子孝女们都要给他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