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寅亮并非书香世家出身,其祖辈三代均以务农为业,但严寅亮自幼聪颖好学,幼年入塾读书,学识超群,尤好书法,常临六朝唐宋诸家法帖,尤其酷爱王羲之的字,据传他14岁便能提笔书写匾联。清同治十年(1871年),严寅亮在思南府考中秀才,入思南府学。20岁选入县庠,光绪十五年(1889年)赴贵阳乡试,中己丑恩科举人,授四处候补知县,次年赴京会试未中,留在太学附读,以求深造。光绪十七年(1891年)和二十一年(1895年),他两次参加会试未中,曾参加“公车上书”签名。在北京他结识了各地书法名流。因勤奋而“书法冠绝时辈”,声望日重,请严寅亮书写匾联的人络绎不绝。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后,他曾在贵阳正本书院主讲1年,在铜仁铜江书院主讲5年。
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颐和园修复竣工,征求书写大门匾额“颐和园”3字,京城善书者众多,各大翰林亦争相献书。严寅亮按翁同龢之嘱,亦书写“颐和园”匾额献上。所献匾额经慈禧一一挑选后,唯中意严寅亮之作,破例召见,朱批“录用”。颐和园内楼台亭阁匾额18方、楹联23副,亦一并令其书写,严寅亮均以行草秀逸出之,慈禧甚表满意,赐以龙纹镶边的“宸赏”玉章一枚。从此,严寅亮成了誉满天下的书坛明星。一些名山胜地、寺院楼阁,皆争相请他题写匾额。成都的“杜甫草堂”“望江楼公园”,广州的“中山公园”“梦草堂”,贵州黔灵山的“麒麟洞”、修文的“阳明洞”,黄平的“飞云洞”,印江梵净山护国寺中的“黔山第一”“名岳之宗”,黄果树的“观瀑亭”等均出自他手。严寅亮不仅以书法闻名于世,文辞也甚佳,所书楹联,多为自撰。如贵阳市大西门外卢焘的母亲墓园石刻:“春晖寸草夜郎道,明月梅花慈母园。”黄果树观瀑亭:“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霞似锦何须梭织天生成”,等等,足显其文采与翰墨并辉。他与当时善于篆刻及画墨竹的鄢师竹(德江县人)、善画螃蟹的龚延团(务川县人)称为“黔东三绝”。难能可贵的是,他非常谦虚,自认为“余生平浪得虚名,愧不副实”。
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严寅亮被清廷任命为知县,钦加同知衔,分发四川。在四川期间,蜀中旧友将他临池若干篇墨迹石印成《剩广墨试》一册,分发同好。书局总编程其镶为其书写《序》;贵州陈矩在书中题跋说:“碧岑道兄书,娟秀中饶风骨,殆集唐、唐诸家之长,铁画银钩辉映霄汉,莫不艳羡”;着名书法家张锦新题称“剩庵严子,博学多闻,以孝廉就业成垣,肆力于古诗文辞,尤殚心于晋唐书法,深造有得,遂兼各体之妙”;张此民在书中题诗说:“云鹄飞鸿久擅名,榜题天语动神京。年来老笔纵横甚,烟墨纷披玉版明。”对严寅亮的书法作了恰如其分的评价。
辛亥革命以后,清王朝被推翻,民国成立,严寅亮从成都返回故乡印江,时年已近花甲。回籍后,为改变家乡文化落后面貌,以奎星阁作为校址,创办了正基初级小学。民国2年(1913年)又应尹笃生校长之聘,到贵阳担任省立贵州师范学校教职,但才一星期,又奉委任龙里县知事。但不久因年事已高而退居林下,寓于贵阳城南,先后在贵阳国学讲习所、省立贵州师范学校、省立贵阳女子师范学校、省立一中等校任教员,讲授国文、习字等课程。由于他旧学根底深厚,古文、诗词、书法皆佳,虽是名人却无名人习气,深得学生敬重。因其书法名声,求字者几无虚日,严寅亮为人豁达,有求必应,润笔所入亦时时慷慨解囊,赞助地方民众福利事业。
1929年,严寅亮在贵阳与王敬彝、段雨琴、彭文治、聂树楷、杨覃生、王蔬农、桂百铸等12位名流组成“郄社”,每月聚会一次,切磋学术。凡值同仁生日,以诗词、寿文、书画、篆刻,各显其长,精工制成屏、联、堂、幅,轮流互献,开樽会饮,共祝遐龄,尽一日欢。“郄社”虽是一民间组织,但在活跃贵州学术方面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严寅亮的书法特点,在于兼采碑帖之长,上探篆籀,不拘一格,还刀法于笔法。融欧、苏刚柔之美,秀媚中饶有风骨。他各体皆能,楷、行尤精。楷书雍容大度,体势轩昂,运笔不涩不浪,布白自然疏朗;行书潇洒自如,无做作之态,无险怪之笔,前后照应于随意得之,最堪玩味。每当他握管挥毫之时,更正襟危坐,聚精会神,一点一撇,一横一竖,认真细致,得到了书法同仁中肯的评价。桂百铸说他“上探篆籀,近学欧苏,成就可与翁同龢、成亲王、刘墉、铁保等并驾齐驱”。张冕堂、饶伯高等人说他“书法可比东坡,道德可比庐陵,寿考可比汾阳,集‘三绝’于一身的人,古往今来,实不多见”。聂树楷说他的字“虎卧龙跳”“驰骋京华,轰动海内,也绝非偶然”,并在严寅亮78岁生日时做诗云:“年将八十身坚牢,能为细字如牛毛;孙曾挽须或踞膝,挥之令去仍拈毫。”赞扬他终身笔耕不止,勤奋攻书,以砚田为乐的高尚情操和治学精神。
1933年,严寅亮因痼疾复发,医治无效,逝世于贵阳,子孙将灵柩运回原籍印江安葬。他的遗着除《剩广墨试》外,还编有《严氏家训》《严寅亮年谱》,校勘廖袭华所着《古本大学释议》《进藏日记》,校勘赵幼渔所着《赵鳖生文集》等。在国内所存的亲笔书法,有匾额、楹联、堂幅、碑刻、墓志等。遗留书法印章32枚,其中有慈禧赐给的“宸赏”玉章一枚。
五、向燮堂
向燮堂(1865~1904年),又名向协堂,今湖北省恩施市沙子地镇花背人,清末“施南教案”的关键人物,反对洋教入侵的民族英雄。
向燮堂出身于世代农家,生性豪爽,为人正直,好打抱不平,喜社交,讲义气,深受他人敬仰,被推为沙子地汉流帮会的“大哥”。
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天主教传教士在沙子地开设了天主教堂。由于外国传教士及一些不法教民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当地群众与不法教民的矛盾日渐加深。光绪三十年六月初五(1904年7月17日),法国天主教鄂西南教区主教德希圣,在司铎德希贤、董明德及教民贾澄清的陪同下,巡视沙子地教堂。路过花背时,农民向新元等人出于好奇,想看外国人相貌而立于路旁。随行教民贾澄清认为他无礼而喝拦掌嘴,彼此发生争吵,贾澄清以势压人,声称要将向新元送县里法办。后经众人出面求情,让向新元于次日办8桌上等酒席,放6万响鞭炮,叩头赔罪,息事宁人。向新元被迫接受这些屈辱的条件,一一照办。但7月19日德希圣一行正要返程之时,贾澄清又制造事端,认为向新元赔罪所放鞭炮不足6万响,要向新元再放10万响送行。乡民们因沙子地多是茅屋,街道狭窄,加之气候炎热,担心引发火灾,反对燃放鞭炮,再次引发争吵。德希圣等人态度蛮横,扬言不放鞭炮就要施南府派兵抓人。被洋教欺压甚久的乡民,终于忍无可忍,齐声喊打。向燮堂率众当场杀死了德希圣、德希贤、董明德、贾澄清、黄朝炳、何登玉、黄张氏7人,放火烧掉了教民李家炳、蔡贤歉、陈汉科等家住宅,并捣毁了教堂神器。震惊中外的“施南教案”爆发。
向燮堂等人反洋教、杀洋人的义举遭到了清政府的严酷镇压,两湖总督张之洞电令宜昌镇傅廷臣出兵镇压,派常备军左翼第六营守备张绍绪率部驰赴施南,令湖北试用道左元麟到施南府查办。法国公使吕班派使馆参赞贾沙纳到湖北督办,法国驻汉口领事费享禄亦派代表田国庆到施南府督办。
在清军大力搜捕下,为不连累乡亲,藏身于红土溪后塘坝的向燮堂,自行投案自首,被押解到施南府审讯。面对湖北试用道左元麟、施南知府施纪云、法国驻汉口领事代表田国庆等人,向燮堂挺立不跪,当堂揭露洋教士及不法教民欺压乡民的种种劣行,大义凛然地说:“像德希圣这样的人,可惜杀少了,你们现在要杀我,就马上杀,何须再问。”光绪三十年八月初六(1904年9月15日),向燮堂被杀于施南县城东门外河滩,年仅39岁。
9月30日,中法签订了《施南教案协议条款》,清政府以赔偿14.5万两白银,一年之内再建两座教堂的条件,使“施南教案”最终解决。鄂西群众敬佩向燮堂反洋教的英雄气概,编唱了《燮堂歌》:“正月里,喜洋洋,燮堂练兵又造枪,清兵见了像筛糠。六月里,雾茫茫,主教神父上杀场,呜呼哀哉见阎王。”
2008年,湖北省人民政府印发了《省人民政府关于公布第五批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的通知》(鄂政发〔2008〕16号),公布了全省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沙子地天主教堂和向燮堂墓分别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六、彭施涤
彭施涤(1871~1947年),字惺荃,今湖南省湘西州永顺县大井村人。孙中山创立的中国同盟会早期会员,着名教育家。
彭施涤从小勤奋好学,但其父早逝,家境贫寒,幸得其岳父资助,才得以继续学业,入岳麓书院深造。清光绪二十年(1894)赴京会试,参与“公车上书”。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中丁酉科举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他参与熊希龄等湘西人士筹办常德西路师范事宜。次年被推荐为官费留学生,东渡日本,入东京弘文师范学院学习。在革命思潮的推动下,在东京他加入了孙中山、黄兴领导的中国同盟会。光绪三十一年,清政府为打击革命党人活动,令驻日本公使通过日本文部省颁布了“取缔中国留学生规则”,为抗议清政府对留日学生的迫害,他与大多数学生愤然罢课归国。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彭施涤由日本回到上海,为解决回国学生就学问题,与姚宏业、孙镜清、宋肯堂、马君武一道,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公学。彭施涤任第一届董事兼学监,并执教修身课及健身操。他学识丰富,教学严谨,学生对他十分尊敬。中国公学亦留部分名额招考国内优秀学生,深得考生的感激。如胡洪辟(胡适)在回忆录中写道:我投考时,国文、英语成绩优等,但数学差,奈彭施涤、马幼渔两先生为我力争,方得取录。
清光绪三十四年,彭施涤应湖南省学使吴子修邀请回湘,任湖南高等实业学堂副监督。在彭施涤的大力主持下,该校与法政、商专合并成为湖南大学,他本人任董事。宣统元年(1909年),他改任湖南优级师范学堂教务长,并当选为湖南省咨议局议员、常驻议员。次年(1910年),又改任常德西路师范学堂监督,为湘西北培养了大量人才。蒋翊武、林伯渠、李烛尘、粟裕、滕代远、辛树帜等着名人士均毕业于该校。宣统三年,他当选为省参议会议员,与议长谭延闿交厚,谭任湘省都督时,在施涤的力劝下,支持了武昌起义。
民国2年(1913年),彭施涤被选为国会众议院议员,后因不满选举袁世凯为大总统,愤然回湘任教,参与地方反袁运动,以示抗议。民国5年,反袁护法浪潮波及湘西,永顺农民田月卿组织“讨袁北伐军”占领永顺县城,邀请彭为永顺知事。彭任职10余日即托词赴长沙,秘密从谭延闿处募得巨款,助蒋翊武去广西作反袁斗争。
1915年,彭施涤因母丧返湘。1918年,被委任为桃源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堂校长(当时称省二女师)。施涤主持该校6年,其开明思想对学生有显着影响。沈从文在其文章中评价彭施涤说:“他思想开明,对学生有显着影响。男女同校运动,女子剪发放足运动,皆出自这个学校,不久,即推广到全国”。该校培育出了酉阳王剑虹(瞿秋白夫人)、临澧蒋伟(丁玲)、桑植向元姑等具有先进思想的女生。
1922年,国会重开,彭施涤反对曹锟贿选总统,拒贿回湖南桃源,旋复北上,居于北京宣武门,支持孙中山与李大钊开创国共两党合作事业,勉励湘西籍在京学生追随李大钊的革命活动。1928年,李大钊与一批革命青年被捕于苏联使馆,他参与营救工作,还收殓湘西籍烈士邓文辉及姚彦遗骸安葬,并资助姚之遗孀胡宝仙及幼子。
1934年秋至1937年春,彭施涤任湖南省政府委员。在其任上力促省府赈灾济民,多方筹款兴办教育。长沙兑泽中学、大麓中学、民本职业学校、彭氏述作小学,常德沅澧中学等校均得其助学捐赠。为改善湘西文化教育落后面貌,他还资助湘西男女学生外出求学。抗战初期,湖南省政府聘任彭施涤任省府顾问和《湖南通志》副总编纂。为激励国人抗战士气,他在《通志》中特设《民族英雄》编目,为明代抗倭名将永顺土司彭翼南、保靖土司彭荩臣列传,还为永顺县所修建的翼南牌坊亲笔题书对联一副:“破虏溯当年,浙海东南传伟绩;鼙鼓思壮士,大乡西北有高楼。”其爱国仇敌之凛然正气跃然联上。
1938年冬,彭施涤告老还乡,他荣获了“湖南教育界四老前辈”的殊誉,赢得了“门生弟子遍天下”的赞颂,但却两袖清风,行囊简陋,仅运回书籍200余箱。1947年秋,彭施涤病故于永顺县城,享年77岁。姻亲瞿方书教授挽联曰:“一生大节凌衡岳,万古清光照洞庭。”概括了他一生的节操。
七、温朝钟
温朝钟(1878~1911年),字静澄,号果斋,别名温而厉、孔保华、恍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