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留住世间的美景
柳馨来到宋家的第二天，就被宋雅帆押着去了祁玮的医院再做一次检查，祁玮建议她现在就开始住院，却也好心的加了一句，如果不愿意也不勉强。
柳馨的反应当然是不愿意，她一点都不喜欢医院，但凡可以不住院，她是万万不可能愿意呆在医院里的。除此之外，她还是个满合作的病人。
她不喜欢医院，宋雅帆更加不喜欢，既然有了祁玮的保证，他也就不勉强她住院。
然后宋雅帆直接将她带到公司，让她寸步都不能离开他，只差上个厕所也把她拎在身边了。
第一天，柳馨还坐得住，只是不太理他；第二天，柳馨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哀怨；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宋雅帆！你这个疯子！”
总经理办公室爆出一声怒喊。
门外偷听的几位高层干部面面相觑，总经理是疯子？哪来胆子这么大又这么没眼力的丫头？到底谁疯了？他们完美无缺的总经理怎么会是疯子呢？
宋雅帆花名在外，但却是第一次带女人来公司呢，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总经理把她护得太严密，近看都没他们份，真是可惜！
不能怪他们太好奇，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总得有些可娱乐的东西才对，现下最现成的就是顶头上司的八卦喽！
柳馨恨恨的打开办公室的门，却没想到门一开，几个大男人随即跌了进来。
宋雅帆本来想任她出去走走，反正她也走不出公司大门，结果没想到这几个冒失的家伙竟然伫在门外偷听，还差点压到他的馨馨！
“你们几个是太闲了了吗？啊？”他大步走过去，将惊魂未定的柳馨揽进怀里密密的护着，不让对面几个雄性生物靠近她半分。
“没有！”几位高层干部立即立正站好，“路过而已，两位继续，继续，不打扰了！”
路过？他们路过得可真叫顺便！办公室在不同楼层的竟然也有本事到这里来“路过”！
宋雅帆淡淡的睨着他们，识相的几个大男人立即作鸟兽散。
柳馨低着头，宋雅帆即微微一笑，用十分不熟练的手语比着。
很——闷——吗？
他知道柳馨在学读唇语的同时也在学手语，她学得很快，所以他也偷偷学了一些，不然等她气到完全不想看她的脸的时候，他就真的没办法跟她沟通了，这样可不行。
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柳馨低垂的目光闪过感动的神色，她收拾好差点落下的眼泪，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你说呢？”
似抱怨，更似撒娇的软侬语音，惹得他一阵心弦荡漾。
他知道她是在顺应他，知道他不太会手语，才愿意抬起头直视着他说话。
他总喜欢这样看着她，喜欢看她专注的眼神，喜欢看她美丽晶亮的双眼……他的馨馨不需要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只要这样就好，只要像这样专注地看着他、爱着他就好。
“你不想陪我？”
当然想！柳馨下意识的在心底回应。可是不是这种方式，不是被逼无奈的锁在他身边。
她只是看着他，用那种特有的专注凝视着他。
宋雅帆露出笑容。
这样的注视，他的馨馨只会留给他一个人，这与她在读别人的唇语时那种专注是完全不同的，他的馨馨，果然是他的馨馨……
“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有机会逃开。”他将她揽近，俯身与她平视，“如果你肯答应我好好的留下接受手术，我就让你回家休息。”
这个“家”当然还是指宋家。
柳馨眨眨眼，对他会提这种交换条件不觉意外。缓缓垂下眉睫，她点头。
宋雅帆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馨馨，我爱你……”
她听不到，却感觉到了，他爱她，是的，毋庸置疑。
“我也爱你。”她用唇语说出这句藏在心底许久的爱语，并不打算让他听见，她却隐隐感觉他的身躯一震，然后圈在背后的手紧了又紧。
第四天，宋雅帆将柳馨交给母亲和在D市的黎倩照顾，自己则踏下心去上班。
其实柳馨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多小心的照料，是宋雅帆太紧张了才会这样，她无奈的摇头目送他离开。
能够认识黎倩，是机缘巧合。
前一天，她才和宋雅帆达成协议，她趁着宋雅帆与客户有约的空档自己逛到公司楼下，却正好撞上抱着孩子迎面走来的黎倩。
纵使她与黎倩的交流还算顺畅，黎倩还是敏感的察觉她的异状，然后黎倩竟然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你是柳馨？”
“你认识我？”柳馨讶异的看着她。
黎倩微微一笑，“我不认识你，你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哦？”柳馨不明白。
“能收服宋雅帆的女孩，在我们这些人眼中，绝对是勇气可嘉。”
柳馨眨眨眼，这算是赞赏还是讽刺？她又是谁？不会是宋雅帆之前的某任女伴吧？
黎倩像是看穿她的疑惑一般开口解释，“我是黎倩，我老公正在楼上跟宋雅帆开会，他们是好朋友，我也是经由我老公才会熟悉他的。”
黎倩特别注意说话的时候缓下语速，好让她能够完全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其实这么细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雅帆早一步警告过他身边的朋友们，以后见了他们家馨馨，说话的速度绝不能过快，要是让他的宝贝因此而不开心了，他可能真的会翻脸哦！
原来如此。柳馨微笑着点点头，看向柳馨怀中的宝宝，“好可爱哦，这是你的宝宝吗？”
小宝宝嫩白的小手在空中舞着，柳馨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宝宝刚好抓住她的一根手指。
柳馨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的手好小哦！就只是抓着她一根手指都显得吃力，她惊喜的抬头朝着黎倩一笑。
“他叫安睿，看来他很喜欢你呢！”黎倩也朝她笑着，“要不要抱抱他？”
“可以吗？”柳馨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当然！”黎倩把小安睿递到柳馨怀里。
柳馨小心的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她喜欢小孩子，一直都很喜欢。在家里的时候，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福利院教小朋友们做手工，陪他们玩，直到她来D市……
她们一同走进公司，柳馨带黎倩和宝宝直奔宋雅帆的办公室。正巧，谈完公事的宋雅帆和安宇正走出来。
看着柳馨抱着安宇的儿子不愿松手的模样，宋雅帆不由得放柔了视线，原来她这么喜欢小孩。
趁着柳馨在一旁和宝宝玩得正欢，宋雅帆运用他极佳的口才去和黎倩谈判，请她和她儿子到宋家做客几天，陪陪馨馨。
其实黎倩根本就没打算拒绝宋雅帆的邀请，可偏偏安宇示意她不要说话，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瞧瞧宋雅帆口才到底练至何种程度罢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可真教人怀疑。
结果是安宇后悔莫及的——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应该拉起老婆抱起儿子就走的，不然也不会弄到一副要独守空房的怨夫模样。
宋雅帆请的是黎倩和小安睿，安宇自然被排除在外，恨得牙痒痒的他却因为黎倩和柳馨的投缘而无法发作，只能恨恨的瞪着宋雅帆这个罪魁祸首，暗叹刚刚的合作案拍板定案的太快了，他应该再狠狠剐他一笔才对。
宋夫人正美滋滋的抱着小安睿玩，虽然不是自己的孙子，但拿来充当一下过过瘾也是不错的。
黎倩拿着水果泥准备给孩子喂食，而柳馨则和家里的佣人一起去准备一些小点心。
只是简单准备一些小吃而已，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她知道伯母疼她不愿让她多做什么，但她还是喜欢这种亲力亲为的感觉。
步出厨房，柳馨轻快地朝着他们的位置走去，突然眼前一黑，她踉跄一下——
“馨馨！？”
黎倩飞快的冲上前去扶住差点摔倒的柳馨。
宋夫人也惊得起身，差点没把怀中的小安睿给摔出去。
“馨馨，你怎么了？”
三双眼睛——连同不知发生何事的小安睿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柳馨摇摇头，勉强笑笑说：“没什么，只是眼前黑了一下，有点晕罢了。”
黎倩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宋夫人当即叫人打电话通知宋雅帆，柳馨连阻止都来不及。
不到半个小时，宋雅帆就冲进家门。
“馨馨！”他一把按住她的肩，大步跑进门的他还有些喘，他难掩担忧的凝着她，“怎么回事？你还好吗？不是说了要好好休息，你干嘛不乖乖听话？”
“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他的话说得好急好快，她知道他一定被管家的电话给吓着了，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安抚着他。
可他置若罔闻，不再有一丝犹豫的抱起她就向外走。
“雅帆！干嘛啊你？”柳馨惊吓地攀住他的脖子。
宋雅帆只是对宋夫人和黎倩交待一声，“我送她去医院。”就头也不回的抱着她走出门去。
“雅帆？”听不见他的话，柳馨疑惑的抬眼觑着他。
宋雅帆只是低头轻吻她一记，“乖，不要乱动！”
这招果然很有效。
柳馨乖乖的任他抱上车，直接送到医院，然后把祁玮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挖出来替她做检查。
黎倩匆匆将孩子托给宋夫人照顾，也赶到医院，正巧，蓝恬雨和秦朗也在D市，从黎倩那里得到消息后，他们两人也来到医院探望柳馨。
宋雅帆没心情和秦朗他们叙旧，将蓝恬雨和秦朗引见给柳馨之后，便坐到病床边守着她。
柳馨抱歉的碰碰他的手，“雅帆，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反手握紧她的小手，“说什么傻话！先睡一觉好吗？”在他的逼迫之下结果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他得跟祁玮好好谈一谈。
“可是我想和倩姐和恬雨她们聊聊天呢！”她扬起睫毛微嘟着唇表示不满。
“好吧，随便你了。”他揉揉她的头顶宠溺的笑道。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是难掩的忧虑，他对上她的视线，笑得温柔，不想露出一丝的脆弱。
“那你还在这里干嘛？女人家的悄悄话是你能听的吗？”柳馨不满的瞪他一眼。
他的担忧，她捕捉到了。她多想告诉他不要这个样子啊，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她开始相信命运，相信命中注定该来的躲不掉，相信只要曾经拥有过就是美好，所以她不希望他为她而伤心难过，她对生命充满着希望却也不强求，对他的爱情充满着感动和眷恋，却不愿他继续陷在她的身边。
任丝珞说过，爱情虽然不是必须品，但一旦拥有了，总是件美好的事情，既然如此，就应该抓住并且珍惜。她说爱情之于她，就是——既然有机会遇上爱上了，只要那个人懂得珍惜不放手，那么她也不离不弃。不管外表看起来是怎样的差距，对这份感情心知肚明的也只有彼此眷恋的两个人而已。她还曾问她一句：就因为这样一个身体上的缺撼，让自信而坚强的柳馨变成一个敢爱却不敢拥有的人吗？
那时，她久久没能回答她的问题。
敢爱，却不敢拥有……
拥有是何其美好的感受，而此时的她又怎么忍心……给宋雅帆这样一个负担？
她看了看站在秦朗身边美丽出尘的蓝恬雨，又看了看另一侧温婉动人的黎倩，相形之下，失去听觉的柳馨一时之间找不到自信之所在。
秦朗上前拍了拍宋雅帆的肩膀，“喂，走了，听不出来人家在赶人吗？”
宋雅帆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秦朗给拉了出去，留下三个女人说她们的“悄悄话”。
蓝恬雨轻笑着走近柳馨床边，“哇！倩姐，你看见没？宋雅帆真的认真了哦！”话是对黎倩说的，目光却笑笑的看向柳馨，见到柳馨微红了脸，她知道柳馨“看”见她说的话了。
黎倩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馨馨，你可一定要好好养病哦！要是连你都不要宋雅帆了，他就真的没救了呢。”蓝恬雨用哄自己儿子的语调和神情对柳馨释出善意。
柳馨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未免太夸张了。”
黎倩拍拍她的手，“馨馨，相信我们，恬雨说的是真的，要不是你的出现，宋雅帆很可能被我们的老公给鄙视到天边去了。”
虽然其他几个人在婚前的作风行为也不一定多良好，但婚后——秦朗和蓝恬雨还没结婚，勉强算上他罢了，反正黎倩对秦朗求婚的成功性已经没有期待了，安宇、秦朗还有靳扬也都在渐渐向着新好男人的方向转变，所以目前的他们有着足够的理由去鄙视宋雅帆荒唐风流的生活。
“那是他自己的事。”柳馨嘴硬道。
“现在就关你的事了。”黎倩笑笑提醒她。
蓝恬雨坐到她床边缓缓开口，“虽然我和倩姐都不能算是了解宋雅帆，但我们都相信，既然他们几个大男人能够成为莫逆之交，他们必定有一些相通的地方，比如对爱情的认真。”
柳馨眨眨眼，似乎没听太懂她的话，她说对爱情的认真？是怎样一种认真法？是每一次都认真，还是只一次的认真？
黎倩看出她的困惑，进一步解释，“在遇到你之前，宋雅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对他来讲女人都是陪衬的伴侣而已，可是馨馨，你不同。”
你不同……
柳馨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绪。
黎倩和蓝恬雨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她能够认清自己的心接纳宋雅帆的感情，这样才不会留有遗憾。
“祁玮！”检查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宋雅帆即找上祁玮，“馨馨她怎么样？”
祁玮稍沉默了下，害得宋雅帆差点忍不住掐上他的脖子。
“还好，没什么大碍。”祁玮淡淡的说。
“可是她今天差点晕倒！”宋雅帆咬牙切齿道。
“这是正常现象。”祁玮不慌不忙的解释。
“正常现象？”宋雅帆还是一脸的质疑，祁玮感觉自己的专业受到侮辱。
祁玮敛下神情，严肃的看向他，“有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雅帆神色一僵，心迅速的下沉。
“什么事？”他困难的挤出声音。
“这回要动手术的部位恐怕会触及她的视神经。”
“什么意思？”宋雅帆吞吞口水。
“如果手术过程中，不得以必须破坏她的视神经的话，她可能会从此看不见。”
宋雅帆一时之间大受打击，他粗重的喘着气，突然抬手揪住祁玮的衣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保住她这双眼睛，否则我就拆了你的医院！”
嗯，很好，这回不是要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了，不过医院？虽然这家医院是祁家的私立医院，但他又没说要接院长的位置，他拆了医院就能威胁到他吗？
“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淡淡的问他，他揪在衣领上的手未免也太紧了，他不要面子，可他祁玮好歹也是医院里的风云人物，真是破坏他形象！
“如果——唉，别急，我只是说如果，她的眼睛保不住，她从此看不见的话，你还会继续爱她照顾她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宋雅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医生的竟然还负责关心病人的感情问题了。
“我好像听人说过，你宋大少爷最喜欢的就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我会，我爱她，不只是她的眼睛，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陪她一生一世！”宋雅帆坚定的宣誓。
心绪一转，他疲惫的神情落入祁玮的视线。
“可是祁玮，拜托你，一定要保住她的眼睛，否则的话，她就更有理由离开我了……”
他心高气傲，她也不遑多让，失去听觉已经让她对他退避三舍，如果再失去双眼……他无法想象。
祁玮拍拍他的肩，“放心，我自有把握！手术还是定在后天进行，你担心的话就让她现在就住进医院好了，记得让她保持心情愉快！”
宋雅帆只是点点头，听着他的话一半的心思陷入谷底，没注意到祁玮唇边露出的欠扁的笑容。
宋雅帆调整好心情回到病房去陪柳馨，剩下秦朗和祁玮还相对而立。
“其实这个手术你很有把握对不对？”秦朗挑眉看向祁玮。
“那是当然！”祁玮自信的笑笑。
秦朗不以为然的乜斜着他。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祁玮无辜的眨眨眼睛。
“我记得有人说过，让病人保持心情愉快是医生的职责。”六年前的大年初一，他可不会记错，那是蓝恬雨第一次在他面前生病。
“嗯，没错，这话是我说的。”祁玮点点头。
“可是你刚才在故意刺激病人家属。”
祁玮灿然一笑，“让病人保持心情愉快是医生的职责，但让病人家属吃点苦头是医生的乐趣。”
“所以当年你要我亲手煮东西给恬雨，也是你的乐趣之一？”那一次他像个笨蛋一样，因为祁玮的一句话就进厨房去煮粥给蓝恬雨吃，天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没踏进过厨房一步。
自从那次蓝恬雨吃过他亲手煮的粥，她虽然没有发表更多的评价，但从那以后她千方百计阻止他再踏进厨房是不争的事实——他很受伤。
祁玮笑得很欠扁，祁玮安慰的拍拍秦朗的肩。
“不，那是个中肯的建议，不过呢，用在你身上——是个玩笑罢了。”
秦朗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