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哑女文弱(爷就是喜欢哑巴)
作者:演导
一
文睿只觉得这女孩好生奇怪。
她蹲在园子一角的地上写字,反复写一个字“空”。
他站在后面看她有一会儿了,她全无反应。
文睿抬首。
云淡轻移。
春晚夏初,天气澄和,风物闲美。
夕阳柔若恍纱,暮映红霞,园子里花媚草青青。
她却在写“空”。
“空”?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字。他听胡适之谈过“佛”,但他未听胡适之谈“空”。二字须臾不离,只是他那次临时有事。
看小姑娘的穿着打扮,是在厨房干活的。她不过十二三岁,会写字,写的还是“空”?
他轻咳两声。
小姑娘站起来了,转身,看见他,低下了头。
她不开口?不行礼?
“你的名字?”你不说,我来问吧。
女孩二十一世纪叫文弱,穿越来上海滩一个多月了。穿到了这儿后,大家叫她玲珑。
她仍没出声,却抬起了头,看他,指指自己的嘴,重又垂首。
文弱穿来后便发现,自己不会说话。那感觉何止悲恸!她在现代可是法语专业的学生。
面前气宇轩昂的男人,她第一次见。
不过,她猜,应是这家的主人文老板。
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文爷,子承父业,貌赛潘安却心狠手辣令人闻之发颤,年纪轻轻却性格古怪让人难以揣摩。
她听仆人们私下里说,文爷上一秒还在对你笑,下一秒便可能枪崩了你;昨天还在赏你,第二日很可能把你扔进黄浦江喂鱼。
哑巴?文睿不免可惜。小丫头清清丽丽,鲜仙靓亮,出水芙蓉般,却是个哑的。还好,她听得见,“你既然会写字,写来说说,为何写“空”字?”
她摇了摇头。头仍旧是低着的。
好吧,想来她也不懂。文睿拔腿走开了。
没隔几日,文宅酒宴。
衣香鬓影,杯筹交错,文睿又见到了小哑巴。
她或穿梭,或立于角落,小脑袋总是微微低着,一幅谨小慎微的样子,忙于端盘送杯,收拾桌羹。
萨克斯奏的是极浪漫缠绵,金迷纸醉。又是文宅的宴,来的非富即贵,宾客心情曼妙悱恻中,哪个有心思留意一个小丫头。
可文睿注意她了。
今晚,刚见她时,他亦未上心。
一个会写两个字的哑子,而已。
可接下来的偶然一件事,让他受了一小惊,便开始用意留心她。
那会儿,他和法国领事便走边说着话。
领事许是侃侃而谈,说得口舌燥渴,想喝点什么,近处正好小哑巴托着圆盘,上面有各色洋酒。领事走过去,提起一杯,一口未喝尽,哑女便站着等着。
他瞧着她悄悄退到侧后站好了。
她站得位置正是不显眼的地界,亦不影响放杯子。
她那么小,又有残疾,吃力地举着托盘,小肩膀上耸着,细瘦的透着衣服连肩胛骨亦明显可见。
文睿刚想发话,让她可以先退下。却从斜侧面,见她皱起了两撇秀眉。
领事正在谈中国时局。
不由他不心惊——难不成,她听懂了?
下一秒安抚自己,不可能。
然,但信息流趟过来时,他的直觉却坚定不移地告诉他:她懂,她知道领事在说什么。
恰此时,领事吹得得意忘形,酒杯掉地毯上了。
哑女忙把托盘至于脚边,过来捡起杯子,在贵人面前,领事许是习惯了法范儿绅士风,自然而然说了句:“merci。”(法语谢谢)
小哑巴微微笑笑,捡起酒杯,放于盘边,走了。
她的小背影都看不见了,文睿兀有愣怔。她刚刚那一笑,典型社交类型的优雅!
只少顷,他继续和领事说笑,心里却定了想法——小姑娘的反应证明,她听得懂法文,她对领事说话内容的反应完全是懂后的正常交流!
她是谁?
眼下时局深乱,他不能不小心。
次日,文睿命人将玲珑叫至书房。
她看着脚尖走进来,盯着脚尖站好在桌前几米外。
他暗忖,她对距离把握的尺度很好,行事有分寸。
对一个小姑娘,还是文雅些吧。
他便用法语说“抬头。”
她没动作。
他于是用汉语说了一次。
她头是抬了,却并未抬眼,眼瞧的还是地面。
他便用法语骂了她几句。
她动作神情和先前一样。
文睿轻抚了抚自己的额角。
是自己愚了。她年龄虽小,可若是有来头,有目的,定是大有来头,这般端的是试不出来的。
他便令她回去了。
当日下午,他知会管家老徐,把她调到了主楼做个使唤丫头。
使唤丫头,顾名思义,便是被使唤的。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他倒也不急着让她做什么有名目的事情,他只先留着她慢慢观察。
虽是夏始,日头可也露出了些许毒辣眉目。
一日傍晚,他在泳池游了一会儿,想出水时,瞥见小哑——他给她取的名字——傻呆呆垂头规矩地站在池边,他那坏心、顽意忽起。
他上来了,用毛巾把自己擦个半干,懒洋洋、慢悠悠走到小哑身后,突然,使大力推她后背……
小哑被他这一掌直接摔进了池中心。
她的喊声也是嘶哑的。但她只叫了两声,便安静地往回游。
文睿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她的蛙泳姿势,非常之标准。
她要游到池边了,她的手刚扒上池沿,便被他的光脚丫子踩住了。
她仰脸望上去,他面无表情。
极缓慢地,他数毫米、半厘米地移开脚,她便听见他说:“回去,继续游。”
注:
1、胡适,字适之,民国著名学者。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前后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研究禅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