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去看看你阿娘吧,她这几天的气色越来越差了。”石头大叔突然站了起来,带起一阵气流,差点把桌子上,那闪烁的油灯给吹灭了,“我明天再来找你,哼,竟然敢偷跑出去几天。”
罗衣没有说话,他心中有点儿害怕石头大叔,这种害怕,就像自己模糊的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在自己幼小的屁股上狠狠的拍几下的阿爹带来的感觉一样。所以,罗衣虽然懵懂的明白了一些石头大叔的想法儿,却并不怎么排斥这些。
“哼……”石头大叔狠狠的剜了罗衣一眼,这才出门而去,小心的将房门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呼……”罗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羊牛和石头大叔两个大麻烦总算是打发掉了,自己的秘密也算是保住了。依着石头大叔的性格,他既然今天不过问自己的行踪,那么以后也就根本不可能提起这件事情。
倒是羊牛这个憨货,既然他误会了自己,那么以这个家伙顽石般的脑子,等到他转过弯儿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这一点上,罗衣有着相当的自信。
轻轻的掀起一道兽皮帘子,罗衣慢慢的来到阿娘的炕边,火炕散发的高温,隔着厚厚的兽皮衣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可见自己离家这几天,石头大叔却是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阿娘,罗衣忍不住鼻子酸了起来。
阿娘静静的躺在火炕上,身上盖着好几层兽皮被子,仅仅露出一个头出来,紧闭的眼眸似乎已经永远不可能睁开,原本秀丽的脸庞也因为突然的大病塌陷了下去,蜡黄的脸色让人看着心痛。
罗衣轻拭掉眼中的泪水,伸手抚摸着阿娘那一头乱蓬蓬的青丝。想起记忆中那个永远模糊的阿爹临终前的嘱托,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有六七岁吧。罗衣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语道:“阿爹啊,你可是把一个好重的担子丢给了你的儿子了。”
“不过,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娘的。你知道么,阿爹,你儿子今天猎到了一只雪兔,会喷气的雪兔啊,那可是一只地地道道的妖兽。羡慕吧,阿爹你一辈子可没有做到呢。都说大雪山是咱们猎人的禁区,那又怎样,罗衣大爷还不是进去了一回,又囫囵的回来了。”罗衣毕竟还是个孩子,想到自己的战果,顿时又得意起来,张狂的叫道。
于此同时,罗衣家的房顶上,石头大叔傲然的屹立在风雪之中,听到罗衣的话语,不禁浑身一震,急忙一个纵跃,便飞出去四五丈远,落在了另外一座房顶上,轻巧无比,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与他那魁梧雄壮的身躯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差。几个起落之间,石头大叔便消失在黑暗中,看他去的方向,却是镇子外面。
屋外的动静,可丝毫没有惊动我们的小罗衣,此时他已经点燃了灶火,那头肥大的雪兔随意的丢弃在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不知名小调儿,一脸得意洋洋的等着灶台上锅里的水烧开,时不时的丢一根劈好的木柴到灶膛里。
“啊……老娘你下手轻点儿啊,老子是你亲儿子啊,哎哟,疼,疼,疼。”羊牛的惨叫声隔了老远传来,罗衣会心一笑,羊大婶儿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可怜羊牛这小子肯定是屁股开花了。
“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可要把这件事儿跟羊牛那憨货好好说道说道,让那个粗鲁的家伙羡慕死咱家。我伟大的罗衣,可是从猎人禁区里,带回来一只纯种的妖兽呢。”罗衣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知不觉口水都留了出来……
呼啸的寒风在森林中回荡,给这个宁谧夜晚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气氛。一棵不算高大,却布满虬枝的大树上,石头大叔小心的佝偻雄壮的着身体,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迹。透过虬枝间的缝隙,仔细的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头不应该出现在森林中的雪狼,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石头大叔的视线中。雪狼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迹的意思,尽管它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但这并不妨碍这头雪狼敏锐的感知,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比它更厉害的家伙,空气中并没有属于强者留下的气息。
眼看着雪狼一步步向自己藏身的大树靠近,石头大叔也不由得头皮一麻,莫名的紧张起来。不用去调查什么,眼前的雪狼绝对是一个大家伙。山里人总能知道一些猎人禁区中的事情,对于纵横在大雪山的雪狼妖兽,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并不妨碍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
轻轻的舔了舔有些发涩的嘴唇,石头大叔的心情沉重,果然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同于雪兔这种勉强算得上妖兽的家伙,雪狼才是真正属于妖兽家族的一员。残忍,狡诈,嫉妒记仇而又耐心十足,再配合它们强大的力量,绝对是小镇上那些普通猎户们的噩梦。
千百年来,大雪山的妖兽从来没有踏足过现在这块土地,哪怕这里距离大雪山并不算遥远。好似有一层莫名其妙的规则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大雪山的妖兽从不踏出雪山一步,而山下的猎户们也遵从着祖训,狩猎决不能超过猎人禁区。
然而,这一平衡随着罗衣闯入禁区而被改变。一只雪狼妖兽显然是尾随着罗衣留下的痕迹,摸到了从来不会出现的地方。灾难,即将降临。
不能让这东西靠近小镇,石头大叔暗暗下定决心,悄悄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薄薄的玉片,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玉片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隐约可见上面密布着歪歪扭扭的纹路。
雪狼来到了石头大叔藏身的树下,罗衣留下的气味越来越淡,几乎难以追寻,它不禁有一些焦躁不安,这是王的任务,若是不能完成,暴怒的王绝对不介意将其当场撕碎。
突然,雪狼抬头,警惕的注视着前方,一股陌生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比那个无耻的偷猎者的气息清晰了百倍不止。毕竟是头畜生,简单的智慧让它产生了一瞬间的迷茫。
就是这个时候,石头大叔毫不犹豫的用力捏碎了手中的玉片,迅速朝雪狼掷了出去。碎裂的玉片并没有四分五裂,反而发出了耀眼的蓝色光芒,将一小片天地映照的如同白昼。
蓝光中带着强烈的冰寒气息,一股淡淡的威压牢牢的锁定了雪狼。雪狼惊恐的发现,它竟然无法挪动身体,那股可怕的威压直接将它定在了原地。蓝色的光芒骤然压缩,眨眼间便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噗”,一道冰锥从圆球中射了出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冲雪狼而去。与此同时,石头大叔早已从怀中摸出了一把蓝汪汪的短刃,如鹰隼一般,向发呆的雪狼扑去……
铁锅里,煮沸的汤汁不停的翻滚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果然不愧是妖兽啊,这香味浓烈的,怕是隔着十里都能闻得到。”贪婪的抽动的鼻子,罗衣小声的嘀咕着,手忙脚乱的给铁锅里添加了一大勺粗盐,搅拌均匀,这才将灶膛里的火熄灭了。
满满的盛了一碗肉汤,罗衣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的端到阿娘的炕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娘,罗衣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小心的将阿娘扶起,罗衣拿起一把粗陋的汤勺,盛了一勺肉汤,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这才轻轻的掰开阿娘紧闭的嘴唇,小心的灌了进去。
等到一碗肉汤喂完,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罗衣将阿娘放下躺好,兽皮被子一层层盖下,又向火炕中添加了一些柴火,这才伸了伸懒腰,走了出去。
“香啊,真香。小罗衣,你家煮什么肉呢,咋隔着老远都能把人馋死。”羊牛那标志性的大脑袋突然就冒了出来,冲着罗衣挤眉弄眼的,好险没把罗衣给吓出毛病来。
没好气的瞪了羊牛一眼,罗衣冷冷的问道:“小牛犊子,你屁股不疼了?”
“哎,别提了。”
羊牛立刻哭丧着脸,推门而入,“不就是忘记关门了么,我那老娘也真下的去手,老子都怀疑是不是她老人家亲生的。”
“你可以去问问,我不拦着你。”罗衣摇了摇头,径自从墙上取下风干的肉块儿,抽出匕首,削下一块来,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他饿了这么许久,这个时候才偷出空来,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
“老子可还没失心疯呢。”羊牛撇了撇嘴,心虚的说道,他屁股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着,可可没有兴趣再吃一顿竹笋炒肉。
“看你那样子,真跟个饿死鬼托生一般。”见罗衣不理自己,羊牛抽了一下鼻子,翻着白眼儿,“好香啊,老子现在也感到肚子饿了,你小子在煮什么呢?”
一边说着,羊牛毫不客气的揭开了铁锅盖,一股浓烈的肉香扑鼻而来,这家伙顿时有一种醉醺醺的感觉。贪婪的舔了舔嘴唇,羊牛叫道:“干,有这等好东西,你却去啃干肉,真是浪费。你既然不吃,可就便宜了哥哥我了。”
说罢,羊牛便伸手捞出了一个肥大的兔腿来,不等罗衣阻拦,便一口咬了下去。
“唔,好吃,真好吃。老子活了一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羊牛顿时陶醉在美食当中不可自拔,一阵含糊不清的赞叹让来不及阻挡的罗衣一阵抽搐。
能不好吃么,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妖兽雪兔的肉啊,罗衣腹诽着,横了一眼懵懂无知的羊牛。不过真有那么好吃么,罗衣眼神飘忽不定的在羊牛和汤锅来回徘徊。
“哎,奇怪。怎么这么热啊,啊呀,老子流鼻血了。”羊牛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一条肥大的兔腿,突然感到浑身燥热,两道鼻血顿时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哎哟,老子不会死吧,可怜老子现在还没有……”
话未说完,羊牛便“咕咚”一声,栽倒下去,转眼间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