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哥哥，现在全世界齐喊人和钱都在涨啊！”捷舟也帮着安抚这位工人代表。
“什么是人和钱都涨？”老工人饶有兴趣地问。
“这老龄人口多了，劳动力人口少了，工人的工资就得涨。八十年代，进城务工人员，普遍两百来元钱，五百元算高的。现在，最少得一千五百元，随着用工难，将来还得涨。”捷舟答。
“工资涨了，招工还更难了，不少企业今年没招足务工人员。”市发改委主任插话说，“随着老龄化的发展，我国的人口红利期会逐步过去，前些年，有那么多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创造性的劳动，支撑着退休养老金领取者的生活，将来劳动人口会越来越少，赡养人口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不利用当前的人口红利期调整产业结构，发展养老事业，我们将会犯历史性的错误。”
“当年我们缴纳养老保险，一月拿两百多元，觉得是个很大的数目。现在，两百元算个啥啊！”老工人回味着捷舟刚才关于“双涨”的话，发着感慨。
“这物价确实也在涨，有人算过，改革初期的万元户，相当于现在的两百五十五万元，我们缴纳的养老金要靠劳动人口盘活，劳动力成本涨了，盘不好就得贬值。现在，医疗条件好了，人均寿命大大提高，养老金缴纳年限是以十五年累计的，可是，现在哪个退休人员的寿命也超过这个数字。”捷舟仔细地开导着。
老工人毕竟有觉悟，没好再说什么。曲副主任好像脑子里豁然开朗，他拦住开发区主任和书记说：“建议这个复古项目不搞了，雕像花费那么大，只留个虚名，没什么效益；计划在北边建的水幕电影，从挖渠引水到工程竣工，也得八千多万元，还拆掉停车场和不少民居，将来放一次电影也要花费近万元，把这笔钱省下来发展养老设施，要不，到我们年老后，孩子们累死也照顾不过来！”
“明天我们就研究，怎么样？”开发区书记和主任、曲副主任商量。
“我支持你们改项目！”鲁书记说着，看了看身旁的刘市长。
“那我也支持！当初同意上这个项目，是我极力主张的，经委的甄广怀老领导，曾答应过帮助点无息贷款；甄玉望老领导也鼓励我，到新单位要搞出点政绩来，让群众心服！现在看，既然这个政绩老百姓不欢迎，就不搞了。”刘市长思索了一会儿，也表示了态度。
捷舟高兴地称赞：“你们的想法太好了，我不反对政绩观，养老项目搞好了，也是政绩，是会有名有利的！”
“首长，别拿我们开涮了！”曲副主任说。
“不是开涮，是真的！”捷舟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在我们国家，城市的养老机构建设刚开始不久，农村多数没提上议事日程，你们现在搞起来，功在千秋，有重大的示范作用，我愿帮你们宣传，向全国推广。”
“这倒也是！”刘市长首先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搞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会推动经济发展与就业，现在国内从事这个行业的还少，是个朝阳产业，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渠道。无论建立社区养老服务中心，还是建设养老机构，都需要大量的投入。从长远看，比修那么多高铁和机场有意义。另外，我在欧洲国家看到，他们不仅养老设施建得好，器械产品也科学，一个生活不能自理或半自理的老人，从床上去卫生间，都有构思巧妙的设施。中国的能工巧匠并不比他们少，派人去学学，结合我们城乡的实际情况，会创造出一批适合我国老年照料的新设备、新用具、新网络，定型生产后，社会需求量将会非常大。”捷舟仔细地介绍。
“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我们的家电、家具企业可以尽快从事这方面的研发。”刘市长兴奋地说。
“这么说，车棚不拆了？雕像群不建了？”几位年轻的群众代表听到这里站起来问。
“不拆了、不拆了，还要帮你们盖棚扩建呢！80后、90后是我们民族的脊梁，以后不仅不再给你们添麻烦，还要千方百计减轻你们的负担！”鲁书记表态。
“太好了，那这饭我们也不吃了，孩子还在家等我们辅导呢！”几个代表满意地站起来走了。
“规划中，水渠边的那些住户也不拆了吧？”另外几个代表问。
“不拆了、不拆了！”鲁书记认真回答。
“太好了！”另一批代表也走了。
“你们刚才讲的，都是为老工人着想，我们几个回去劝劝大家，意见反映到了，市里也不容易，政府看情况定吧，不再来上访了。”几位老工人代表也表态走了。
剩下的几位40、50后代表刚要接话题，刘市长口渴，端起茶杯，杯子里的水没有了。
“来杯茶！”刘市长抬头喊。
第八十四节谋长策应对白发潮
刘市长喊着要茶，一直没人理。过了好一阵，饭店经理才提茶壶赶来，鞠躬道歉：“各位领导，真是对不起，今年招工难，饭店里少了一个茶艺服务员，至今还没招到。”他刚要提起茶壶，一个五十多岁的群众代表麻利地站起来，接过壶去，不一会儿就加满水，给大家倒起茶来。
“现在，不少行业出现了用工荒，随着人口红利期过去，这生育问题也不用再计划了吧？”劳动和社会保障局马局长试探地问。
“国家正在试点，但完全放开不计划了，可能不行！”捷舟思索着回答，“我国人口的高峰期还没到呢！但是，资源承载能力已很脆弱，石油、淡水、耕地等主要人均指标，在世界上都是偏后的。”
“日本等国人口密度比我们大，他们不是过得挺好吗？”有人问。
“他们的工业化起步早，明治维新于1869年就开始了，工业化起步早，技术发展快，在国外占有了大量资源，这是我们没法比拟的。”捷舟说。
“那我们现在开始出现的用工荒怎么解决？到处都招不到人。”马局长问。
“是啊，是啊！”饭店的经理也附和着。
“这个好办！现在我国的劳动人口正处于高峰期，怎会招工难呢！要我看，关键是抓住五个字：转、调、盘、浮、发！”不等捷舟说完，马局长抢着问：“能解释一下吗？”
捷舟答：“我逐字给你说吧！”说完扳起指头一一道来，“这第一个字‘转’嘛，就是要转变用人观念。”捷舟正讲着，一个服务员跑来，从群众代表手中接过茶壶说：“对不起，隔壁包间的客人多。”说罢，端起捷舟的杯子倒茶。
“姑娘，多大了？学过茶道吗？”捷舟问。
“二十岁了，读的中专，空中乘务专业。”服务员答。
捷舟要过壶来，打开盖看了看，见是开水泡茶，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劳动啊，区分为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这人呢，从出生、抚养、教育、工作，到养老、亡故，又是一个周期。这转变用人观念，是指按照生命周期规律，科学规划劳动力的培养和使用，不能破坏性使用，也不能只顾眼前不顾养老金的积累和盘活。”
“什么叫破坏性使用啊？”满桌的人都来了兴趣。
捷舟呷了一口茶水说：“比如这个饭店，是中档偏下的吧？可是，进门十几个服务员当迎宾，主要任务是见到客人躬身道：‘欢迎光临！’餐厅内，每桌一个服务员，包间是两个，她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姑娘。在国外，哪见过这种现象？端菜上饭、清扫房间是简单劳动，技术含量不高，全是五六十岁的小时工干。有次去意大利，在宾馆住了几天，没见过服务员收拾房间。有一天，半道回来取东西才发现是个老太太在清扫、换床单。我问了一下，她已经六十八岁了，是退休后被聘用的。在西方中低档饭店，一层楼也就一两个服务员，多数是四五十岁，干起工作一路小跑，充满工作激情。”说到这里，捷舟指了指对面的一位群众代表说，“这些活，他们这些40、50后哪个不能干？刚才这位兄弟不是干得很好嘛！”
“是啊！论活计，我们会比这些孩子干得好。但是领导啊，别拿我们开玩笑了，现在招务工人员，条件都是大专、中专文化水平，年龄二十三岁以下，我们是四十多岁、五十岁出头下岗的人员，晃荡了这些年，找不上工作，才成为40、50后的，人家怎会要我们呢！”40、50后代表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拿你们开玩笑，是我们的用人观念在拿国家的未来开玩笑！80后、90后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应该创造各种条件让他们有针对性地学习技能、技术和现代科学知识，具备创新能力，然后到这些岗位去工作。在这里端菜、倒茶，干到四十岁出头，又会成为新一代的40、50后。”捷舟忿忿地说。
“哪能干到四十出头啊！领导，能干到三十几岁的没有几个！”几位服务员听到捷舟的话，围了上来。
“我就不相信，这饭菜只有年轻姑娘端来好吃，40、50后端来就不香了？这是怎么形成的一种用工观念啊！今天上访的40、50后，有二百多位吧？”捷舟问群众代表。
“多！少说也有三百人，这还只是一部分呢！”群众代表答。
“照现在这样干下去，这一人群不是越来越多吗？十几个女孩子在门口喊‘欢迎光临’，并不能增加社会财富，可是她们40岁、50岁后怎么办？还得加入你们的行列！古今中外，全世界有哪个国家是我们这种用人法？”捷舟说着动了气。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跟着打了个圆场说：“过去经验少，形成这种讲文凭、看年龄的用人习惯，可以理解！现在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就要按照劳动的性质和生命周期规律，把用人观念调整过来。”
“那怎么调呢？”周围的人好奇地问。
捷舟扳起第二个指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字‘调’，切实提高素质培育结构的针对性，在培养教育阶段，使年轻人尽可能多地学到社会需要的技术、技能和科技知识，走上工作岗位后，从事技能、技术劳动，有的从事高新技术研究开发和基础理论研究，工作时间越长，经验越丰富，创造的财富越多。”
“这位领导说得太对了！我去过西方十几个国家，没见过哪里专用女孩子端菜端饭，她们这个年龄，正是学习或者学习到了技能、技术和科技知识的时候！德国人有句口头禅：一门手艺在身，终生享用不尽！”邻桌一位顾客附和道。
“我多次参加国际会议，很少见会议厅有女服务员来给与会者倒茶，都是在会场两侧装个开水设备，谁渴，谁去端水。可是，在国内啊，到会场看一看，几十个年轻女服务员在会场负责倒水，这不仅是劳动力浪费，也是浪费她们的青春年华。”邻桌一位顾客放下嚼着的馒头插话道。
“嘿！电视上看到过我国一些会场的画面，与会者正襟危坐，年轻女孩子过来倒茶，一人负责一排，手提暖壶，横着排成一队，竖着成为一条线，一个客人、一个客人地给倒水，这功夫对她们的将来有什么用？”另一个顾客也跟着发出疑问。
“可是，现在找工作都讲文凭、讲年龄，我们如没有航空乘务、酒店管理的文凭，找这份工作也困难，即使接收了，工资少，上不了台面！”服务员也叫起屈来。
“航空乘务、酒店管理与端茶倒水没有多大关系呀！还要在学校里学三年时间？”一个顾客问道。
“别说那些了，大家看看我这头吧！”另一位顾客站起来摘下帽子说，“理发员把我左边的头发快剪光了，我提醒了一下，左边的头发便留长了。”他抬手，把头发往上撸了撸说，“你们看，这一层层的，好像狗啃出来的一样！”
“哈哈哈……”饭厅里一阵大笑。
“你找了个新手理的吧？”有人问。
“不是，我问了，是个中专生呢！”摘帽子的顾客说，“我在美国工作多年，知道他们有专门培养理发员的班，学员由师傅带，学到一定程度，可在实习生工作椅上，为自愿者免费理发，学成后发毕业证书，上岗工作。我听他是中专毕业，以为已经具备任职资格，就坐下让他理，哪想理成了这副模样，后来我问他才知道，他学的是酒店管理，他们为什么不招年轻人来学徒呢！”
“怪不得你弄出这么个洋相，原来是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国内用人，哪行哪业都要先问文凭、再问年龄，没有文凭、不是二十三岁以下，好多行业的门进不去。”邻桌的顾客说。
“理发员能理好发就行，你管他文凭、年龄干什么！”摘帽的顾客一脸惊讶。
“即使那些专业学校的教员，也多数没干过所教专业的活儿，他们的教学也是糊弄人。”有人补充。
“是啊！我们的老师就没在飞机上工作过，可是每年学费一万多。学一年半后，开始联络实习单位，在这里实习一年，回去办毕业证。实习期间我们只有六百块钱，学校里拿一千多，拿毕业证的时候，还得交钱，学杂费算下来，需要四万多。”倒水的服务员不满地嘟囔着。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要转变这种育人、用人观念，政府下大力气调整产业结构，多搞实体经济，发展创新性产业，多创办一些教学和工厂实践相结合的专业学校，让90后、00后，包括以后的青年，都要有针对性地学习技能、技术、各种管理知识，做到学出来就能用。当然，对有潜力的青少年，要支持他们到大学深造，成为高科技尖端人才。”捷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