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妈妈跟陆子业说了什么，他走出病房的神色看着似乎挺愉悦的。
当晚，妈妈强烈要求不需要我们陪床，把我们赶了出去。她美其名曰：“明天还要一大早地回家，我这儿又没事，省得你们来回折腾得那么累。”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少晏给拉住了。我不解地抬头，许少晏轻声道：“让妈一个人好好休息休息吧。”
妈妈周身有着些许落寞，我想，许少晏大概是对的。即便是身为女儿的我，也不能让妈妈没有个人空间吧。
还好，许少晏订好的酒店就在医院不远处。看着妈妈睡去，我才放心地掖好被角，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
隔天一大早的，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窗台上等着我们了。
那个样子，好似她只是睡了一觉那般，丝毫没有自杀未遂的人该有的颓唐。
我这才放下心来，挽着妈妈的胳膊道：“妈，少晏去办出院手续了。”
“我东西也收拾好了，走吧，下去等着他。”
“嗯。”我用力地点着头，左手拎着行李，右手挽着妈妈便下了楼。
等待的期间，妈妈若无其事地问了我一句：“你有没有和子业说过我们今天回去的事情？”
我有些茫然道：“没有啊，怎么了？”
妈妈却没有了下文：“没事了。”
意外的是最后还是在机场看到了陆子业，他一身休闲装地站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姿格外的显眼。
遥遥地，他看到了我们，冲我们笑了起来。他那浅浅的笑容有些孩子气：“我就猜到你们会这个时候走，还好赶上了。”
“呃，谢谢你啊，这么客气。”见许少晏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词穷的我还得硬着头皮上。
“应该的。”陆子业倒是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他扬眉微笑着：“乔姨，木木，这是我早些日子准备好的小礼物，一直没机会送。”
妈妈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个精致的礼物盒，“难为你这么费心思，只是……”
听着妈妈语气里的拒绝，陆子业忙道：“这是以前我亲手做的小玩意，乔姨你不嫌弃就好。”
陆子业说得诚恳，那两盒子都递到眼前了。而时间，也不多了。许少晏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妈，既然子业都这么说了，您就收着吧。”
陆子业一直含笑地看过来，妈妈索性地就接下来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我们也要准备登机了。”
我转手便接过了礼物盒，好奇地掂量着那有些重量的却又不大份的盒子，不由猜测着里面会是什么。
陆子业亲昵地摸着我的头：“等你回去再拆，现在先别动。”
我的目光一直停在手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陆子业和许少晏视线相撞那一刻的火花。
不过，妈妈注意到了。她有些狐疑地望着他们之间那明摆着的不友好氛围，轻咳了声。待我抬起头时，他们的视线已经往左，一个向右。
“那么，我先回去了。乔姨和木木有时间要常过来玩呀。”陆子业朝我们挥了挥手，道别。
“好的，路上小心。”相较于我敷衍地点头，妈妈就格外真诚了很多。不仅如此，她还拉住了陆子业的手，对他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都有些吃醋了，妈妈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对我似的。
许少晏浅浅一笑，戳了戳我的脑门：“好浓的一股酸味啊。”
“是啊，你不知道吃醋有益于身体健康么？”我没好气地瞪回去，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甩给许少晏，手里仅仅余下两份礼物。
对于我这种说不赢就撒泼的方式，许少晏一贯没有办法的。他失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有着清晰可见的纵容。
那厢，妈妈和陆子业的话终于说完了。妈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目送着陆子业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地淹没在了人群中，妈妈才心满意足地回头对我们说：“走吧。”
“我刚刚还以为，妈你要跟着陆子业走了呢。”我撇嘴，甚是直接地说道。
妈妈一愣，“傻木木，你又在说些什么？”
我双手叉腰，“妈，你跟我说说，是不是陆子业才是你亲生的呀？”
妈妈：“……”
许少晏扶额，听不下去地拉开了我：“妈，木木可能又抽了，她最近总是这样，您别见怪啊。”
我还没有丢脸丢到机场的习惯，见他们都不跟我的剧本走，遂不玩了。“哎呀，我就说说笑而已。少晏你说那么多做什么，用妈妈的话说，我翘起尾巴她都能猜到我的想法。”
知女莫若母嘛，身为母亲大人，必要地了解自己女儿是应该的。
妈妈掩着唇，轻笑着点了点我的脑门：“就会贫嘴。”
只是，那些不太好的预感，我向来都是来一个准一个的。拆掉了陆子业送出的礼物后，我是越发地觉得陆子业这个人不可捉摸了。
结果，妈妈却依然很高兴。
她怜爱地看着那个人偶，不停地重复问着我同一个问题：“呀，这个像不像我？”
我看着我的人偶，再看看妈妈的，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妈，很像你，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
陆子业送的礼物是两个陶泥捏成的小人偶，难得是精致。虽然有着小小的瑕疵，但依然惹人喜爱。而且，俩人偶的模样，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我们母女。
小人偶的脚上还刻着日期，1994年7月。
刻痕很清晰，可以看得出这个时间真的很久了。最起码，不是近年来雕刻好的。
不由地，对于陆子业和妈妈说过的童年时光，我信了六分。只是为什么，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迷茫着呢，许少晏拿起了我那个小人偶把玩起来。他细细地端详着那个扎着羊角辩的女娃娃，轻笑道：“木木，原来你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啊。”
一听到许少晏的取笑，我连忙起身想要抢回来。许少晏故意地藏在了身后，偏不给我。
而这么来回的嬉闹之下，小人偶一个不小心便呈自由落地状，直直地坠落。
我根本来不及接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碎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