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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永驻史册的时刻

千万年来,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只要不是阴云密布,人们总会看到同一轮月亮。在《时光》这首华丽而漫长的舞曲中,作为最忠实的伴侣,月球分毫不差地陪伴着地球的舞步。

而在2057年11月20日这一天,居住在爱琴海西岸的人们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月光。

一个的巨大天体镶嵌在那轮皎白的圆月上,就像在精美的玉盘中镂刻出一副简单而富有美感的神秘图腾。这个图案由里外两层组成,里面是一个圆形,外面是一个环形,两者之间由三条相同角度的直线相连。

不到十秒钟,这个神秘的图案便传遍了世界各地。

人类翘首以盼的天外来客终于完成了他们的长途旅行,来到了这颗蓝白相间的小行星。

这艘造型奇特的宇宙飞船轻而易举地搞清了月亮和地球之间的运转速度,然后它停在两者中间的一个微妙的位置上,利用月亮作为背景,让这个星球的居民都有机会一睹它的容貌。

这个展览持续了两天,直到11月22日这一天晚上,当人们再次望向夜空时,却发现那个镶嵌在月球表面的图案发生了些许变化——这艘飞船的圆心位置出现了一个小洞,皎白的月光从那里渗透出来,将原本环形套圆形的图案变成了大环形套小环形的图案。

第二天一早,欧亚大陆上各个时区的人们都在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妙的音乐声,它像是从天空中传下来的,仿佛天使在弹拨圣音,清澈而柔和,使人心情宁静,头脑空灵。人们纷纷抬起头向着天空望去,极目之处,湛蓝色的天幕中悬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它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是穿过大气层的痕迹,一路朝着太平洋的方向而去。

在那里,一支由一艘巨型邮轮、三艘航空母舰、八艘战略驱逐舰、十二艘导弹护卫舰和四艘大型补给舰组成的代表全球最强军事实力的超级舰队正在耐心恭候着远方的客人。

联合国议会主席、秘书长、安全理事会轮值主席、各国元首、罗马教皇、学界人士、记者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都站在远东公主号邮轮上层甲板上精心搭建的凉篷中,等待着人类文明诞生以来最重要的时刻。

一阵音乐穿过嘈乱的海风声传进了人们的耳朵,甲板上立刻安静下来,人们的脸上露出快乐而平和的笑容,眼睛中焕发着喜悦的光芒。议会主席和秘书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服饰,然后表情庄重肃穆地望着远处开阔的海面和天空。

一艘巨大的扁圆状的飞行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远处,然后慢慢向着这支特混舰队靠近。二十四架火力满负载的舰载战斗机盘旋在它的周围,所有战机的瞄准系统都锁定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

飞行物在舰队正前方半海里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接着它正前方的外壁上打开了一个极小的舱门,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所有摄像机都在同一时间捕捉到这个令所有人震惊的画面: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男人和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正仪态优雅的行在半空中,就如同走在平坦的地面上,朝着舰队而来。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睁大眼睛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人们,看到直播画面中的情景,同样是震惊不已,虔诚的人们纷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低头祈祷。

他们缓步而来,却又十分迅速,很快就踏上了铺着红色地毯的甲板。

这时,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人们才忽然意识到这是真实发生在他们眼前的情景,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很多人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失声痛哭起来。

人类曾无数次幻想着外星人的模样,并通过文字、图画和影像将这些想象力描绘出来。但从来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和我们长得一样,甚至连服装和礼仪都没有丝毫分别。

那个身穿笔挺礼服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年纪,他身材高大魁梧,拥有宽阔的额头和结实的下颚,他鼻梁高挺,嘴唇丰厚,脸上洋溢着友善的笑容。而他身旁的那位女士,身材修长健美,容貌美丽,仪态高雅,一双如蓝宝石般闪亮动人的眼睛含着笑意,频频对着向她挥手致意的人们颔首回礼。

两人站定在甲板中央的巨大平台上,在他们对面是早已恭候多时的本地文明的领袖。

我代表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民,欢迎你们光临地球。议会主席伸出手说道。

感谢您的盛情招待。男人也伸出手。

两人握手之后,男人侧过身,向议会主席介绍道,这是我的伴侣。

女人笑吟吟地抬起胳膊,手背朝上伸到了议会主席的面前。

议会主席略一迟疑,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女士要享受早已束之高阁的吻手礼,于是微笑着俯下身,伸手抬住女人的手掌,轻轻吻了一下。

请允许我做个简要的介绍,议会主席转身指着凉篷下的观众们说道,他们都是这个星球上最杰出的代表,聚集在此谨为向二位光临表达热忱欢迎之意。

听到这句话,两人转过身,朝着凉篷的方向挥手致意。

在正式开始我们的交流之前,我想以历史上传承已久的风俗,先请二位检阅我们的仪仗队,并以我们的方式向二位表达至高的礼节。主席笑着说道。

荣幸之至。男人微笑着回答道。

他们并排站在平台上,这时一位身着深蓝色军服的中年人走到台前,向三人行礼后,转过身抽出军刀,高喊了一声:开始。

传令官拉响汽笛,紧接着周围的军舰开始移动起来。于是,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拉开帷幕。

舰队以远东公主号邮轮为圆心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然后依次由南向北从船首向西的的远东公主号面前顺时针驶过。首先表演的是护卫舰和驱逐舰,每当一艘军舰进入检阅区域,所有船员都站在右舷上接受检阅,同时船首和船尾的火炮朝着水平方向上方四十五度连续射击空炮弹九次。接下来是三艘航空母舰,它们通过检阅区域时表演战机升空和降落的战术动作。同时,飞翔在空中的俄罗斯空中表演编队会排出各式复杂而困难的队形,并用彩色的烟雾编织出美丽的图案。最后出场的是补给舰,它们的任务就简单得多了,只需要在经过检阅区的时候鸣笛致意,所有船员站在右舷受阅。

这场耗时四十分钟的阅兵仪式结束后,宾主双方走进会议室,开始闭门会谈。

参加这次会议的人类代表有联合国议会主席、秘书长、安全理事会成员国领袖、罗马教皇和三位天体物理科学家。

我想各位一定有许多问题要问吧。刚一坐下男人就笑着说道。

倘若您能告诉我们二位的身份和来历,便可解开我们心中第一个谜团。秘书长笑着说道。

请恕我失礼,男人躬身说道,这个问题也在一直纠缠着我,因为我尚未找到一个恰当的词汇作为起始来形容我们的文明和来历。倘若各位能够谅解,我们现在倒可以用简短的时间讨论一下,为我们贴上一个合适的身份标签。

那么,你们通常是如何称呼自己的呢?秘书长问道。

我们就称呼自己为我们。男人笑着回答道,不过既然我们的文明起源于两个伴星的连接带,我当然知道这已经超出了各位的认知能力,因此我提议各位可以称呼我们为双星人。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议会主席笑着说,那么来自双星的朋友,您具体担任何种责任呢?

我和我的伴侣担任大使的责任,为了和平和分享文明的成果而来。男人笑着说。

大使先生,现在我们可以更加顺利的沟通了。议会主席欠身行礼道,请原谅我们直到现在才找到了官方词汇来称呼您。

这没什么。大使也欠身回礼道。

我的第二个问题,既是我私人的问题,也是这个星球上所有人共同好奇的问题。或许看起来有些唐突,但是您能否告诉我们,您和您的同伴为何与我们长得如此相像,并且还会说英语。议会主席提问道。

这个嘛。大使与他的伴侣对视一笑,然后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体是基于我们对这个星球和你们的文明进行了充分研究和学习的成果上,专门为了与诸位见面制造出来的,这对于我们现有的知识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那么,我们可以使用英语和各位谈话就更加不足为怪了。

您还会使用地球上其它语言吗?秘书长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很容易。大使先是用德语回答道,然后又换成中文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说得非常准确。中国特派全权大使用中文赞扬道,甚至比我的发音还标准。

请原谅我们的无知,我想请问您和您的夫人是如何抵消地心引力的。一个穿着朴素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男人问道,他是科学界的代表。

我很理解您的疑惑,但这不是用简单话语可以描述清楚的问题。大使笑着回答道,但我向您保证,倘若会谈顺利的话,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个小小的技巧会连同我们所掌握的全部文明成果一并与各位分享。

看来,接下来我们就要谈些严肃的话题了。秘书长说道,从您刚才口吻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我们常用的表达担心或迟疑的逻辑词汇。那么,大使先生,请您告诉我们您对这次会谈会有哪些方面的担心?

大使露出迷人的笑容,然后缓缓说道:正如我一开始表达的那样,我们为了和平和分享文明成果而来。我很高兴能在漫长的旅途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生机勃勃而又高度发达的文明,并有可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我们愿意把我们所拥有的智慧留下来,为我们的朋友提供一点帮助。当然,这是在你们也同样愿意的前提下。与此同时,我还带着另一项使命而来,那就是传递一条信息。说到这里,恐怕我们要皱紧眉头了。因为这是个对议会主席、秘书长、在座的各位和这颗美丽的星球都非常不利的坏消息,它甚至比一颗大如月球的小行星砸到这间会议室还要糟糕一万倍。

说到这里,大使巧妙地停住了话头,留出充分的时间让这番话在人们心中发酵。

果然,对面的与会者开始交头接耳,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如果大使先生能明言相告,我们当然感激不尽。秘书长说道。

简单地说,我们身处的宇宙并不像各位想象中那样寂静,相反,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颗星球被摧毁,一个文明被奴役甚至灭绝。大使顿了顿说道,我绝不希望你们的文明也会遭此厄运,但事实上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然,这是基于宇宙时间作为单位。

大使的一番话让会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这位风度翩翩的绅士,等待他继续发表演讲。可是大使却再次停住的话头,他用悲悯的目光环视着在场的每个人,正如我们看待在非洲草原上挣扎求生的落单羚羊一样。

那么,对于这个坏消息,我相信大使先生一定替我们预备了解决它的提案。秘书长说道,您可以相信,尽管我们的文明还不足以到真正的宇宙中探究关于一切的奥秘,但我们仍有足够的智慧和良心将您的恩惠记录在我们全部的历史书上,并为您和贵族在这颗籍籍无名的小星球上树立起永久的丰碑。

大使先生笑了笑,然后说道:让我们坦诚相见,避开那些繁文缛节吧。毕竟时间对于我们双方都是极为宝贵的。正如您所说,我在真正登上这颗星球之前确实准备了一项提案,它是有利于我们双方面的。我或许可以把它称之为一种交易,因为在所有关系中,交易关系是最为平等的。我们的文明已经进化到智慧初开的阶段,我并非在此炫耀,而是阐述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既不会强迫他人接受我们的意志,也不会用施舍的方式换取控制的权力。当然,我们更不会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智慧文明惨遭焚灭。因此,我郑重向在场的各位提出一项交易的邀约:我们尽可能向你们提供智慧的便利,让你们在短时间内打开宇宙的大门;作为交易的另一部分,我们达成盟约,然后共同面对我们的敌人。

大使先生,请允许我提出一个问题。这时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说道。

您尽管问,将军先生。大使笑着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身穿的是陆军将军制服。

正是,您确实博闻强记。将军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们的文明远远超过我们,这从您刚才亮相时令人惊叹的表演中就能略见一二。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联盟呢?

我欣赏您的坦率。大使回答道,所以我也坦率地回答您,因为你们是一个战斗种族。

何以见得呢?秘书长问道。

比如外面游弋着的那些巨大军舰,它们和之前盛大的阅兵仪式共同向我展示了一段并不久远的历史。大使回答道,这个星球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以至于你们的战争工具远远超过其它领域的进化程度。为了佐证它我还可以举出一两个例子,比如你们现有的医疗技术是基于战场急救手段逐步发展起来的,又比如你们的空间设备是基于战争逻辑打造的,而阅兵仪式则更是完全体现了你们文明的根本意识——和平是建立在战争基础上的。

或许和您相比,我们的文明还处于愚昧的阶段。议会主席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依然朝着更高层次的文明努力。

我并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大使回答道,相反,我对你们的文明抱有崇高的敬意。每个文明处于矇昧阶段的时候都会随时爆发战争,哪怕是高级文明之间,战争也是最寻常的外交关系。但是绝大多数文明都毁于内部战争,它们甚至没来得及想象出宇宙的样子,就被自己的怒火焚烧殆尽了。所以,我认为你们是具有高级智慧的,而这种智慧和强大的战斗能力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力量,恰恰是维系宇宙和平最需要的资源。

我能否这样理解,您为我们提供武器,我们为您提供士兵。议会主席问道。

大使郑重地回答道:我们绝不会以任何名义命令这个星球任何一个人做他不想做的事。

可是,您刚刚提到达成盟约?议会主席问道。

这是个完全平等的盟约,它只由三条简单明了的内容组成。大使伸出手比划道,第一,我们宣誓互不侵犯;第二,当我们中的一方面临威胁时,另一方要竭尽全力提供援助;第三,如有一方违背了之前两条,盟约及时废止。

这看起来是个最平等的盟约。议会主席点头道。

倘若各位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决议的话,我建议可以趁着这个期间着手两个文明的简单交流。大使说道,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相信诸位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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