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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踪之岛

托雷斯·阿隆索上尉早已意识到了这座岛屿在生物学及考古学上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因为来到岛上的时候刚好是十一月一日万圣节,他便模仿荷兰探险家雅各布·罗格文对复活节岛的命名,给这座岛屿起了个“万圣节岛”的名字,并开始幻想未来所收到的无数赞誉与鲜花。但这一切,却要等他们重新回到文明社会后才有可能实现。他只能先将自己在这座岛屿上的所有遭遇与发现都记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他在笔记中是这样描述那座神庙的:“这座无法形容其建筑风格的黑色神庙就像一头亘古便已存在的岩石巨兽,趴伏在湖边开张大口等待着牺牲者的到来。周围其他的建筑早已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但惟独只有这座神庙,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恶毒的诅咒般完好无损。它是那样的巨大、古老而不祥,只是站在门口,望向神庙内部那仿佛没有边际的黑暗,我们便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在自己的脊背上蔓延。我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进去看一看的建议。就连我自己,当时也一心只想离它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让它彻底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或许是被在丛林中的遭遇吓破了胆,幸存者们最终没有进入神庙。利用在城市遗迹中找到的几个保存完好的陶罐,他们尽可能多地收集了淡水,沿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依靠上一次丛林之旅中积累的一些经验与教训,这一次,幸存者们幸运地全员回到了海边。他们惊讶地发现,海面依然被浓雾所笼罩,这层迷蒙的雾气似乎从来也没有消散过。幸存者中有些人原本还希望继续等待雾气消散后,能够引起某艘路过的船只或飞机的注意而获救,但托雷斯·阿隆索上尉说服了他们:如果不是远离所有空中与海上的航线,并被迷雾所保护,这座如此独特的岛屿早已被世人所发现。

于是,幸存者们便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条出路——自救。

在经过一番商议与争论后,幸存者们决定动手制造两艘木筏离开万圣节岛,一艘自己搭乘,一艘用来运载食粮与饮水。在进行这项工作的同时,他们也计划分出部分人手在丛林的边缘地域狩猎野兽并采集野果,除去日常食用的部分外,剩下的全部制作成熏肉和果干,作为离开岛屿时的食物储备。

由于缺少工具与经验,砍伐树木并制造木筏所用的时间比他们预料中用得更久。尽管幸存者们已经非常节省用水,并通过蒸馏等手段从海水中提取淡水,但饮水仍然一再告急。迫不得已之下,幸存者们只能再度冒险地一次次回到火山内部的湖泊取水,托雷斯·阿隆索上尉也在笔记上记载下了这数次取水之旅的结果:

第一次,全员平安。

第二次,一人在守夜时神秘失踪,遍寻不获。

第三次,一人在返回途中重伤,后因伤口感染不治身亡。

第四次,全员平安。

而笔记也到了木筏终于完成,他们开始第五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取水之旅后便戛然而止。艾莉森告诉我,她的曾外祖父丧生在了这次取水之旅的最后一段路途上。临终之前,托雷斯·阿隆索上尉将自己的笔记本跟拍摄完成的胶卷放入了一个弹药盒中,让其他人如果有机会回到美国的话带给他的家人。剩下的最后三名幸存者把他葬在了湖边后,便带着他的遗物,搭上木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神秘而恐怖的岛屿。

这三名幸存者在海上漂流了不知多少时日,其中两人在途中死去,另外一人靠着食用他们的尸体与饮用自己的尿液,最终奄奄一息地坚持到被路过的船只发现。然而,他获救的地点,却是在克利珀顿岛附近海域,离开他们一开始坠机的地点,已有数千公里之遥。

这位最后的幸存者最终辗转回到了美国,但在将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的遗物交给他的遗孀不久后,或许是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煎熬,他选择了吞枪自杀,追随其他的战友而去。

笔记后面的几页纸,便是托雷斯·阿隆索上尉在万圣节岛上所拍摄的照片的复印件。那个年代彩色胶卷才刚发明不久,还算是较为奢侈的用品,这些照片却都是彩色照片。不过我曾经听人提起过,阿隆索家族在西进运动时代便积累下了极为惊人的财富,到现在依然在美国军、政、商界中都拥有着相当的影响力,所以也并不感到惊奇。据艾莉森所说,虽然当时送到阿隆索家的胶卷有足足三卷,但是因为运送途中在海上遭遇过好几次风浪,到最后能够清晰地冲洗出来的,便只剩下了这寥寥四张。

这四张照片中,有两张是从不同角度拍下的一具丛林中的石像,因为都是近景照片,所以我无法准确判断石像的大小,但是感觉至少也有四米来高。那的确是我一种从所未见的雕塑风格,石像的身躯圆滚如酒瓮,满布着不知是铠甲衣物还是鳞片羽毛的三角形饰纹。双脚短小,脚掌却宽大如鸭掌,纤细修长的双手抱着腹部,十指尖锐,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子。向前探出的巨大头颅呈下窄上宽的怪异梯形,鼓起的球形双眼令人想起青蛙之类的两栖类,配上那露出尖锐獠牙的诡异笑容,在周围枝叶的环绕下显得异常狰狞。

第三张照片则是一头摊放在地上的动物尸体,看上去像是蝙蝠与某种灵长类的结合体,也有些像是仅在东南亚部分地域有分布的鼯猴。但与鼯猴不同的是,它的头部更接近猿猴,竖立起来的耳朵像猫,一对巨大的犬齿露出唇外。前肢长得惊人,弯曲的利爪犹如镰刀,与粗壮短小的后肢间连结着带有无数眼状斑纹的皮膜,身后还拖着一条蜷曲的硕大尾巴。最重要的是,按照尸体与摆放在旁边作为参照物的M1A1型汤姆逊冲锋枪的比例来看,它的体长将近一米,加上尾巴的话更是有一米五六左右,站在地上(如果它能像猴子那样仅用后肢站立的话)估计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那么高,翼展超过三米。据我所知,地球上已知的所有能够通过翼膜来进行飞行或滑翔的哺乳动物,无论是鼯鼠、鼯猴、蜜袋鼯亦或是蝙蝠,都绝不可能达到如此惊人的尺寸。

托雷斯?阿隆索上尉也曾在笔记中描绘并记载了这头试图在丛林中袭击幸存者一行,却反被他们杀死的野兽,他形容这头奇特的野兽“飞起来时像是蝙蝠一样无声而灵活,却又能犹如猿猴般在地上四肢着地奔跑,叫声仿佛垂死的乌鸦”。托雷斯?阿隆索上尉认为,这应该便是印尼一带的民间传说中,会在入夜后掳走孩童的蝙蝠猴。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合影,上面是四个身穿旧式美军陆军军服的白人男性站在一片广阔的水域前,从人数上看应该是他们在第三次前往丛林深处取水时拍下来的,背景便是那个淡水湖。当然也不排除是更早的时候拍的,只是有些人没有入镜而已。照片上的四个人表情都显得很是开朗,这让我有些佩服。如果换作是我处在他们当时那个境地的话,估计没办法像他们那样笑出来。

然而,不知为何,我却仿佛能从他们的笑容中看到一股浓郁的死气——是的,“死气”。我不知该如何描述那种微妙的感觉,只能借用这个有些神神叨叨的词来形容。或许,是因为我事先知道了他们之后的悲惨遭遇,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吧?我如此告诉自己。

据艾莉森所说,她的家族自从收到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的遗物时起,便开始秘密地寻找那座不知所在的万圣节岛,试图带回她曾外祖父葬于岛上的的尸骨,并实现曾外祖父最后的心愿——让他以岛屿发现者的身份名留史册。然而,尽管花费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将所有可能的海域细细筛了一遍,阿隆索家族却始终未能找到那座深藏在迷雾中的岛屿,而家族中也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认为应该放弃这种徒耗金钱与心力的无谋行为。

于是,在约莫十年之前,阿隆索家族便正式停止了所有以家族名义进行的搜寻工作。但是,为了完成身为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直系后裔的妻子的遗愿,康纳斯·克拉克博士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万圣节岛,但也始终毫无斩获——直至一个月前,在发给自己女儿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克拉克博士兴奋地宣称自己已经正式踏出了实现阿隆索家族夙愿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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