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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上) 千花入梦 紫禁解疑

自芣苢从蓬莱回来了之后,便意外地发现瓠犀堕仙成魔了,昔日神光笼罩、高高在上的瓠犀仙子竟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倒是让他有了些恻隐之心。

但他必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他真的该对她使用“千花入梦来”了,因为只有在梦中,才不会有谎言。

————————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瓠犀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芣苢,心里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了。

“瓠犀仙子。”

闻言,瓠犀不禁敛眸,想她当年居于中天神界,仙界内定仙后,出有凤凰引路,入有仙鹤齐鸣,可如今却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她咎由自取。

想到这儿,瓠犀的声音不禁淡下来许多,抬头看着芣苢,目光平静:

“如今这里只有堕仙瓠犀,没有神女,还望殿君切记。”

“你以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让本君相信你,柔荑死了三百万年了,当年的事除了本君、柔荑,还有一个人再清楚不过了,而你,与他之间的关系,让本君不得不怀疑你此行的目的。”

听到芣苢提及那人,瓠犀的脸色霎时惨白,蚀骨滔天的恨意涌上眼眸,瞳孔顿时变得血红。

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加可信,瓠犀不得不压抑下自己的恨:

“那殿君怎么样才肯相信?”

“本君自有办法。”

瓠犀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办法,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芣苢周身光芒乍现,紧接着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瓠犀的神识中去了。

————————

几百万年的记忆非常之多,芣苢在瓠犀的梦境中游荡了好久,想要找中天之上的,结果却走错了,来到了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而且看那模样应该是传说中上古之神居住的紫禁之巅。

“琼华宫。”

芣苢看着眼前的大殿,口中不禁念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神之子青菀所居住的琼华宫?芣苢心下疑惑道,再度离开的想法被自己止住,想要去探一个究竟,瓠犀难道还跟那些上古之神有牵连?

压下心中的疑惑,芣苢走进琼华宫中去探一个究竟,琼华宫中的陈设古朴典雅,随处可见那不染纤尘的莲以及周围缭绕着的纯净气息。

屋里,纱缦垂地,随风摇曳,带起丝丝心动;塘中,白莲漂浮,游移不定,荡起阵阵涟漪。

“小黑,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啊?”

见四下无人,芣苢以为这应该是众神羽化后的紫禁,便想要离开这里,谁知刚转过身来,便见得一个女子从琼华宫外面走进来,边进来边对自己手心那条蜷缩着的小黑龙说着话。

走近了看去,那条小蛇竟然是自己的缩小版!难道自己也跟这里有所牵连?压下心头疑惑,芣苢向那女子的面容看去。

这下更加令他吃惊不已,那名女子的面容俨然是采采!就连眉心那颗朱砂都不曾变过!

芣苢伸手想要去触摸那面庞,谁知那女子竟若无旁人地带着小龙走了进去,芣苢这才醒悟:

这里只是瓠犀的梦境,而那名长得与采采神似的女子,是神之子——青菀。

瓠犀的梦境里怎么会在紫禁?怎么会有自己?怎么会有青菀?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太多的问题萦绕,芣苢俨然才觉得这并不简单,自己从前失去过一段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看起来兴许跟这长得似采采的神之子有关,也许从这梦境中自己能够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

场景变换,俨然来到了紫禁之巅的后山上,这里百花争艳,百鸟齐鸣。

“姐姐,姐姐……”

一片花草翕动,两个身影由远而近,一大一小正在花间追逐,前面的女子笑靥如花,天真活泼,和当初的采采像极了,后面追逐的是一个胖胖的小孩,眉目间与芣苢当下有些相似,是那条小黑龙所化。

胖小孩身形不稳,跑起来也有些费劲,而且修为不高,并不能像神之子那样御气而动,在追逐过程中一下踩到了一块凸起的草,猛然摔倒在地上。

“唉哟。”

相较于其他孩子摔倒之后的痛哭,小芣苢只是惊叫了一声,便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前面的青菀见状便折了方向,身形飘扬,衣袂翻动,转眼间便轻轻落于小芣苢面前。

“看吧,当初叫你好好学法术你不学,这下吃亏了吧。”

青菀将小芣苢拉起来,一边为他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数落着,说得他还不好意思了。

“青菀姐姐,以后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芣苢草!”

眼尖地看见了绊倒小芣苢的小草,竟然是一棵寻觅了良久的芣苢草!青菀激动得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芣苢草拔出来,

芣苢看过去,那芣苢草的叶子尖尖的,开着绿色的小花,柔嫩的花间充斥着厚厚的灵气,微微泛着薄光。

“小胖,干得不错!姐姐要好好奖励你。”

自从小黑龙化成了人形之后,青菀对他的称呼便由小黑变成了小胖,弄得芣苢哭笑不得,她真是随便。

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错的事,小芣苢满脸期待地看着青菀,等着她所谓的奖励。

只见青菀一只手拿着芣苢草,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努力地思索着,最后猛地抬起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这样,姐姐就送给你一个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以后你就叫芣苢!”

听到自己不用再被叫那个只能自己偷偷讨厌的名字,小芣苢真是高兴得就差跳起来欢呼了。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芣苢则是一脸的黑线,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样来的,芣苢草……芣苢……她真的是够随便。

周围景物再度切换,芣苢又回到了琼华宫中,此时青菀正躺在一张云榻上小憩,小芣苢从外面跑了进来,发现了正在小憩的青菀后便将步伐放得十分轻。

见青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小芣苢小心地在一旁练着青菀前些日子教给他的法术,谁知边练着边朝着熟睡的青菀看去,竟捻错了诀,小小的身子霎时化作一缕光束,钻进了青菀的神识里。

“千花入梦来,想不到竟然这样阴差阳错地学会的。”

良久,待到青菀快要醒来的时候,小芣苢的身形才闪现了出来,刚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去摇醒正欲醒来的青菀,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青菀小心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将自己摇醒的小芣苢,没精打采地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青菀姐姐,我刚才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进到你的神识里去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小芣苢委屈地说到,刚开始确实是担心自己这一术****对青菀造成伤害,但见得青菀并没有任何异况,这才放下了心。

“我当然没事了,但你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看到了什么啊?姐姐醒来就记不得那些东西了。”

“花,很多很多的花!姐姐的梦境真的很漂亮!”

眼睛里闪现着无数的光芒,满满都是对青菀梦境的喜爱。

“哦?是吗?”青菀伸了个懒腰,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这个术法就叫‘千花入梦来’吧。”

芣苢看着懒懒散散一脸随意的青菀时,真的是无奈地笑了笑,她还要将随便做到底了。

周身景物渐渐虚化,芣苢又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地方来,而青菀带着已然长成十八九岁模样的芣苢正在到处寻觅着,二人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个冰洞前,里面冒着无尽的寒气,纵使二人都拥有神体,也逐渐感觉到了寒冷。

“怕是就在这里面了,我们进去看看。”

芣苢跟着二人进到那个冰洞中,只见冰洞被青菀的荧光诀照得透亮,万年不化的寒冰泛着寒光,看过去也觉得十分冰冷。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青菀瑟缩着,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不曾想到过这里竟然还有神体也抵挡不住的寒冷。

梦境中的芣苢见状,便拉过青菀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小心地揉搓着,青菀看着他,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随着荧光诀的深入,洞内的光景一览无余,那朵透明似冰雕的莲花便显现在二人眼前,只见那莲花瓣薄如蝉翼,通身泛着晶莹的光芒。

“圣冰莲!”

二人同时惊呼,找了这么久,终于让他们给找到了,相携着慢慢靠近那朵圣冰莲,走得越近,那寒气也就越盛。

青菀用着自己快要冻僵的手指捻起诀,手心光芒泛起,飞出包裹住整朵圣冰莲,掌心催动功力将冰莲牵引入手中,再翻手将其收入识海。

将这圣冰莲收入后,周围那蚀骨的寒意便消失不见,但因为冰莲在青菀的识海中,识海并不能完全消化掉冰莲,而那经久不散的寒气便凝聚在青菀的识海中。

从心底升上来的寒气不断冲袭着青菀的神体,不多时青菀的面上便结了一层薄霜,梦境中的芣苢见状被吓了一跳,慌忙将青菀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催动周身的功力护住青菀的心脉,以防她的心脉被寒气侵袭,但仅仅是护住了心脉而已,青菀的身体仍旧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嘴唇上的冰霜更甚。

梦境中的芣苢见状,丝毫没有犹豫便将自己温暖的唇贴上去,触及到冰冷时,睫毛只是稍稍颤了一下。

将自己身上的修为渡给青菀,帮助她渐渐消化那圣冰莲所蕴含的太古神力。

不知过了多久,青菀体内的圣冰莲才被自己的识海消化,面色才渐渐恢复过来,身上的冰霜也开始融化成水,从她身上淌下,

而随着修为的渡给青菀,梦境中的芣苢开始受圣冰莲寒气的侵袭,长长的睫毛上面都染上了冰霜,最后冰莲完全被青菀消化之后才开始融化。

青菀刚恢复过来,便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二人赶紧前去查看,便见得一只浑身都是冰蓝色的大鸟在洞外盘旋,大鸟头上的硬羽与身后拖着的长长的尾羽竟与南梦真身一模一样!

见状,青菀掌心光芒乍现,催动体内被融化了的太古神力,施放出神之祝福。

随着那点点光芒的施出,冰蓝色的大鸟幻化成了一个小小的人,模样就是采采初见南梦时,南梦的样子。

“神鸟冰晶拜见神之子。”

胖胖的小身子弯起,恭恭敬敬地向青菀行了个礼,青菀喜欢极了,便将南梦收做自己的坐骑,

“这里位于紫禁之南,不如你以后就叫‘南梦’,随我回紫禁吧。”

目睹这一切,芣苢不禁惊异,他们之间竟然还扯进了南梦,思及此,他就越加想要去探究自己失掉的那段记忆。

南梦的名字原来也是这样来的,罢了,她已经随便成习惯了。

芣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对这个梦境中的青菀越来越迁就,也越来越欢喜。

场景再度切换,此时芣苢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魔界,而小芣苢已然长成十八九岁样子,模样完完全全是自己!

“父君,您就让我再回紫禁之巅一次吧,我只想再见青菀一次!”

梦境中的芣苢跪在大殿前,看着眼前自己无论如何也冲不破的结界无可奈何地哀求着,而囚禁着他的正是那个在后来神魔大战中羽化的老殿君斫於。

斫於一脸威严,正色立于大殿之上,即便芣苢再怎么哀求,仍旧是无动于衷。

“据太古密卷记载,紫禁之巅不久便会经历一场浩劫,众神都难逃羽化的命运,当然也包括神之子,本君不会让你去涉险的!况且神魔恋本就是天下大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斫於讲起紫禁之巅注定的浩劫,梦境中的芣苢不禁瘫坐在地上,或许他跟青菀的缘分随着自己回到魔界便已了结了。

见梦境中的芣苢不再挣扎着要逃出结界,斫於便离开自己找地方修炼去了。

坐了良久,梦境中的芣苢呆呆地盯着殿门的眼眶中滑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看得芣苢不禁一惊,魔族是不可能流泪的,而自己竟然曾经为了青菀流泪。

随着梦境中的芣苢那滴眼泪的落下,他周身的结界竟渐渐消融,感受到周身的束缚没了,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口走去,刚走出殿门便化作黑龙,径直往紫禁之巅去了。

紫禁的琼华宫内,青菀独自一人坐在藤架秋千上,后面再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荡秋千,她只得自己捻诀,使秋千缓缓荡着,而自己则是发着呆。

“青菀!”

听到这声音,青菀立即回过神来,猛地从微荡着的秋千上下来,看到了站在琼华宫门前的芣苢,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没有想到芣苢还能够回来,她还能再见他一眼。

看着宫门外,青菀向前走了一步,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梦境中的芣苢便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芣苢……”

“青菀,我回来了。”

将青菀紧紧地拥在怀中,他当下便决定了,不管什么紫禁之巅的浩劫,也不再顾及什么神魔恋,他只要和青菀在一起,哪怕一起湮灭。

“青菀,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靠在芣苢的肩头,青菀目光变得坚定,芣苢还想要说什么的,便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青菀扶起瘫倒的芣苢,指尖轻轻从他的面庞上划过。

“紫禁之巅的浩劫就要来了,我不会让你卷进来,受到任何伤害的,原谅我。”

掌心光芒乍现,将芣苢神识中的记忆抽出,紧紧握在手中,眼角划过的一滴泪落在握紧的拳头上。

“忘了我,忘了情,以后好好活下去。”

催动功力将手心中抽出的记忆粉碎,也将自己的心封闭,手指捻诀二人身影顿时消失在紫禁上空。

“神之子青菀,你来做什么?”斫於一脸正色地站在木陀山,看着从天而降的神之子,目光触及到青菀肩头不省人事的芣苢,便不由得语气不善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只是做了你们一直想做的事,”青菀看着靠在肩头的芣苢,目光缱绻留恋,“以后,他不会再记起这一段。”

斫於看着失魂落魄的青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紫禁之巅的浩劫,他是不会横加阻止的,青菀跟她,太像了。

“芣苢就交给你了,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说完,青菀便小心翼翼地将芣苢扶开,交给上前来的魔,交出去的一瞬间,青菀心底空落落的,

以后,便再也不见了。

“青菀,我答应你。”

斫於目光平静,看着转身即欲离去的青菀,青菀眼泪汹涌,但努力压下,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

“谢谢。”

青菀的身影消失在木陀山后,在一旁看着的芣苢也久久未能够回神,原来,他丢失的记忆是因为这,原来,他曾经真的与紫禁有着无数纠葛。

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青菀已经不见了,芣苢连忙追上了紫禁之巅,他要知道瓠犀、采采跟这青菀到底有什么关系,也许,与紫禁之巅的浩劫有关吧。

待到芣苢来到紫禁之巅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整个紫禁还在不断地摇晃,无数神柱崩裂坍塌,天雷还在继续。

“青菀,青菀……”

目睹这一切,芣苢慌了神,不断地去找寻着青菀的身影,身体穿过无数崩塌的神柱宫殿,可仍旧就是没有青菀的身影。

芣苢在找寻的时候,身旁仍旧有无数天雷降下,几乎每一道天雷都劈中一个紫禁之巅的上古之神,而被劈中的上古之神则霎时羽化,消逝在紫禁。

找寻了好久,芣苢才来到了琼华宫,彼时琼华宫早已不是初始时芣苢见到的那派宁静祥和的样子,而早已是残破不堪——

那些飘扬的纱缦堆在地上,被塌下来的横梁压着,塘中不染纤尘的莲都被压断了茎,全部枯萎。

“父神,你要做什么?快放我出去啊!”

走进残败的琼华宫,芣苢便听见了里面传过来的青菀的声音,知道她还没有羽化的时候,芣苢是从心底涌上来的高兴。

只见青菀被创世之神关在一颗狭小的结界球之中,结界球倾注了创世神全部的神力。

“青菀,你必须留下来,日后重建紫禁!神鸟冰晶听令,护送神之子青菀下到四海八荒去,待紫禁劫难过后,青菀归位!”

话音刚落,创世神的神体便逐渐消失在琼华宫,只留下守候在一旁的神鸟冰晶,以及困守在结界中的青菀。

眼见得天雷就要劈下,神鸟冰晶立即振翅,抓住囚着青菀的结界球便往下界而去,天雷没有劈中,便接二连三地落下,神鸟冰晶带着结界球不断躲闪。

眼见得便要脱离紫禁到达下界,谁知天雷却冷不防地劈下来,正好劈中结界球,将结界整个劈散开来,连神鸟冰晶也连带着受了不轻的伤。

因为这一道天雷,结界中的青菀三魂与七魄分离,三魂遁入六道轮回,七魄潜入魔界,直往生命之树所在的地方去了。

见青菀的三魂已经遁入轮回,而七魄却到了魔界附在一头红狐的身上,神鸟冰晶犹豫了一下,便跟随着那七魄潜入了魔界去了。

目睹了这一切,芣苢大概也能够猜到了,薛采采与柔荑竟是同一人——神之子,青菀!而南梦的真实身份,竟是上古神鸟——冰晶!

青菀没有想到,她可以消除自己的记忆,但消除不了自己对她的感情,难怪,薛采采能够破解“宿世醉”,将自己唤醒,原来一切早就是注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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