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打中了一盏灯，砰的一声，灯在空中破碎，变成一阵淅淅沥沥的玻璃雨。表弟急忙闪回王美丽身边，替她挡住了掉落的碎玻璃。他的手中握着枪。
就在警察开枪的一瞬间，表弟猛地近身，改变了他枪口的方向，而后又从他手中夺下了枪。
表弟将枪扔给了郭旭，自己则小心地将王美丽脚边的玻璃碴踢向远处。
郭旭拎了拎枪，很沉，这是他第一次手握真枪。他举起枪，对准了那个警察。
“说。”郭旭恶狠狠地说。
“小心，”警察的双手在身前摆动，对于一个在一瞬间被缴械了的人来说，他足够冷静，“我知道你没用过枪。”他看着郭旭的眼睛，“你不会开枪的。”
郭旭舔了舔嘴唇，嘴唇有些干，“没错，我从没用过枪，所以我也拿不准我什么时候会不小心走火。”
警察将那个年轻女人往身后拉了拉，“有话好说。”
“我不想杀人，”郭旭说，“本来我们可以友好相处的吧？”
“是。”警察点头。
“我也是党员，大学就是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对吧？”郭旭说。
“是我刚才过度紧张了。”警察说。
“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郭旭将枪口稍微放下了些，“我们听完，拿上我们要的，马上就走。”
警察微微叹了口气。
郭旭尽力去体会这一生叹息中所蕴含的信息，“你是逃兵吧？”
警察一愣，脸上现出些许警惕的神情。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你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才溜走的吧？”郭旭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诚恳，“我明白的。”
警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郭旭就把枪口压低了，对着地。
“我只想知道，”郭旭淡淡地说，“你所说的‘根本没有丧尸危机’是什么意思？”
警察紧闭着嘴巴，不吱声，倒是他的女朋友，在他身后小声提议，“不如告诉他们吧？”然而警察仍然不说话。
“老弟，”郭旭叫道，“带上美丽，继续采购，完了到大门口等我。”
表弟哦了一声，悄悄牵了王美丽的手，往其他货架走去，王美丽倒也没有拒绝，也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吧。
郭旭打了个哈欠，“小哥，我当年也当过团支书，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说无妨。”
警察看了看远去的表弟和王美丽，咬了咬牙，说：“其实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那你就说，最多不过是听个故事。”
警察看了看自己的女朋友，缓缓地说：“实际上，我差点也变丧尸了。”
“嗯？”郭旭有点没懂。
“你们一路过来，大概看到了不少丧尸吧？”
郭旭点头。
“但是你们一共见到了多少遇害的正常人？”
“很少。”郭旭斟酌着用词。
“应该说是几乎没有吧。”警察补充，“那你有没有注意过，遇到的丧尸原先都是什么人？”
郭旭想了想，说：“一家公司的老板，城管和拆迁队，还有……嗯，不太知道，等等……在那座小区外面……也许是些******的土老板。”
“没错，要么是有钱人，要么就是有些公务背景的。”
“你的意思是……”郭旭恍然大悟。
警察点头：“所以我说，我也差点变成丧尸。”
郭旭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丧尸也有仇富仇公务员情绪，专逮着有钱人咬。可是……它们是怎么识别有钱人和穷人的？”
警察的脸上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双方的对话陷入了片刻的沉寂。直到警察的女朋友开口说话。
“你傻啊！宝宝的意思明明就是有钱人和公务人员有机会变成丧尸，而普通人就只能等死了。”
信息量有些大……
郭旭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钱人和公务人员有机会变成丧尸？还会有人主动选择变成丧尸？为什么？有什么好处？
普通人就只能等死？为什么要杀死普通人？把普通人都杀了有什么好处？
说不通啊。
郭旭看了看警察，征询他的意见。
警察沉吟了片刻，而后说：“我有一个前辈，他后来掉到安全部门去了，有会我们一起喝酒，他说漏了嘴。”
郭旭盯着他。
“他说，世界政府正在推行一项秘密计划。”警察哆嗦了一下，“把大多数人变成没有思想的丧尸，而后奴役。”
“所以……”郭旭更糊涂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算太变态，”警察继续说，“然而，据说，政府董事会里面有人提议……”
正说到最关键之处，外面突然传来了枪声，打断了警察的话。警察突然变得惊慌失措，“他们来了，他们发现我们了。”他回身拉住女朋友的手，女朋友也变得花容失色，两人看着郭旭，郭旭也看着他们。
郭旭的心里完全乱掉了。
表弟……他们说不定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走！”郭旭冲警察吼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口冲去。
警察迟疑了一下，也跟在了他的后面，“这里八成已经被包围了，”他小声对女朋友说，“我们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郭旭跑在前面，手里握着枪，快到大门的时候，他减慢了速度，这里反而没什么动静了，他回头看着跟上来的警察，小声说，“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警察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安静。
郭旭摇摇头，继续前进。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外面的人也有枪，而表弟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丝毫不敢大意。
刚才警察说“他们来了”？好惊恐的样子，难道是他说的什么世界政府的人？
空气中是一种压抑的安宁，好像被流沙漫过耳朵，再听不到危机的声音。
门近在咫尺，郭旭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
表弟正站在大门的正中间，阳光照进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显得顶天立地，威严无比，王美丽站在他的身边，身上的皮衣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黄金，仿佛希腊神殿里的镀金女神。
他们的对面，则是郭旭从未见识过的。
那是一支军队。
荷枪实弹的士兵排成了阵列，身前有装甲车，头上有直升机，嗡嗡的噪音震得人耳膜失灵，密密麻麻的绿色仿佛潮水。通讯台的天线好像刺破天际的烧烤签，等待着胆敢反抗者的尸体。
而表弟，似乎要以一人之力，对抗这支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