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崖边的一幕幕慢慢在脑海里呈现,她不得不接受失明事实,双手再度摸上双眸。
见她冷静,凤凰陵宇上前至她身旁蹲下,浅浅道:“我会尽力冶好你的眼睛,放心,有我。”
放心,有我……
是,是他!
不,不是跌入谷底了么?跌落的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一想到这里,她顺着声源,伸手摸索前进,当触到一片衣角时心底莫明的有丝惊喜,纤瘦的她顺着衣角慢慢攀爬站起,拽着他的袍摆,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死。”
坚定的语气,日光照在她漂亮小脸蛋上,坚毅又带少许柔美。
“你,睁开眼睛看看。”
他清明婉扬的话语,似是一记良药,瞬时让方才处在不安慌乱中的童媜安定不少。
“我……”她似有些害怕,抬手掀白绫的手有些退缩。
“怎么?不相信我么?”
“我……”
“不用怕,你看你的右手不是也能动了。”
童媜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行动自如,而且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为什么?不是废了么?
难道眼前的男子,精通医术?!
“还不相信?不如你自己看,我可是将你右腕恢复如初,一点伤痕也没有。”他的话中似有点讨赏的味道,言语中又带了几分引诱。
她抿嘴皱了一下眉,抬手将三尺白绫扯下,缓缓睁眸……紧张的她连呼吸都显的有些急促,轻咬下唇,双手紧攥,让他们看着也不禁都屏住呼吸,看她慢慢睁开双眸……一丝光,朦朦胧胧,她心里却开心的炸开了花,紧攥的双手攥的更紧,指骨分明的双掌让凤凰凌宇看着倒吸一口冷气。
是,看不见么?
就连站在他身旁的陵川与红樱都有些替她着急。
“慢慢来,不要急。”他委婉说道。
朦朦胧胧中她看见了一张案桌,眸光偏移又看到了放着书籍的木架,轻扫地面一片狼籍碎片,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抬手擦了擦双眸,定睛一看,眼前依然是一片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她又抬手擦了擦,结果还是一样……见她眸眶中氤氲着水雾,他上前一步,将她带至窗前,本想迎着日光察看她双眸,却不想,被日光一照,她惊叫连连,猛的抬手挡住双眸,怆忙后退至阴暗处。
“凌宇,这丫头的眼睛……”
他一挥手打断陵川的话,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住嘴。
惊慌失措似见了鬼般表情的童媜,红樱嘟嘴一脸不悦,扫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对于陵川在此,一点不知的童媜,惊的连连后退,不安写满她整张小脸上。
“别怕,他是我的小侍,他不会伤害你。”
小侍!见出生入死的好友当真将自己当小侍使,陵川瞪大双眼瞪了他一眼,气愤迈步离开。
模模糊糊见一抹红衣靓影消失不见,又见一抹身影离开,她怯怯道:“对不起。”
蓝色的身影缓缓靠近,畏缩成一团的她有种想抱头痛哭的冲动,却又怕连他也离开。
“没关系,丫头。”
三迟白凌轻柔的附在双眸上,她不禁望向身旁的他。
“也许,你带着它会更适应些。”
她点了点头。
“现在,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许在做伤害自己的举动。”他不知从哪来找来纱布,动作熟练的将她割破的小手包扎好。
她点了点头。
“要不要出去走走?”
听闻方才离开的男子说,说她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是真的吗?她也想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外面的景色是怎样的?空气是不是很清晰?最主要的是这里安不安全,以她这等通缉要犯,必须找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躲起来才是正经,她点了点头。
他带她半空飞掠而过,一阵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她低眸透过白绫看到一大片淡粉色的色彩,她不禁惊讶道:“是桃花。”当眸光瞧见水面微波鳞鳞的湖面与那迎风沙沙作响的大片竹林,她冲他一笑,惊叹道:“这里好美呀。”
凤凰凌宇一愣,大笑道:“这两个月来,还是头一次见你笑,你一笑,我可是受宠若惊呀。”
他脑子里不知为何,会浮现另外一张脸,那楚楚可怜,动人心魂娇柔的女子容颜令他的心为之一紧。
拢着她腰际的他在湖边的凉亭边动作颇潇洒双脚才一着地,便听他道:“这水榭是我在天朝国购的一处私宅,地理位置隐蔽,不会轻意让人发现,所以你这丫头放心在这里养伤。”
被他洞察心思,童媜微微侧身,抿嘴不语。
日光打在他脸上,银铂面具泛着微微银光,他那薄厚适中的嘴唇带着浅浅笑意,地面上倒影着的高欣身躯拉的好长,微风拂来,半空风中夹杂着桃花花瓣似要与他那轻扬的千万墨发来一场共舞,纷纷扬扬,飘飘落落。
睁眼第一眼看见他时,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他那脸上的面具,着实的吓了她一跳。难道是长得不好看,怕吓着他人,才戴上面具的吗?
眺望远方的凤凰陵宇收回眼,转头瞧身旁的童媜定定的望着自己,他道:“怎么?你想看我的脸?”
呃……会不会很吓人?
又被他看穿心思,她忙摆手:“不,不是,我童媜不是只看重外貌肤浅的人,一副皮囊而已,你不被挂在心上。”
她倒反过来安慰起他来了。
他嘴角轻扬,笑意浓浓,故意问道:“你叫童媜?”还未等她回答,他抬手便她到桃树下,嘻笑道:“好一句臭皮囊,我就是喜欢你这等性情中人,我俩结拜如何?”
“结……拜?!”童媜惊诧道。虽说是眼前的他不顾性命救了她,可她可从没想过以身相许,结拜这一档子事也没在她考虑之中。
“对呀,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做你哥哥,那要你称我为师傅怎样?”
“呃,哥哥……师傅?”
“一看就知道我比你大,难道你还想以小尊大吗?反正称哥哥师傅什么的都无所谓。”看他那样子似乎非要和她攀上什么关系他才肯罢休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俩才认识两个月,不,不是,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不,不是……”
“你是说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是吧?”见她闪烁其词,左右推辞,他有些不高兴了。
“呃……对。”又被他看穿,童媜颇不好意低首,瞧着飘落在地面上桃花瓣。才不想,他一把又将她拉过,至桃花树下站定,敲了她一记额际,笑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摸着额际的童媜还未恍回神,就被他按着脑袋瓜子,对着桃树强磕了三个头。童媜还搞不清楚状况,又被他按着脑袋对着他磕了三个头。
“凤凰凌宇,你可以唤我凌宇哥哥,或是兄长,再不如你的意,你就叫我师傅也行。”反正两者他都不会吃亏,随她怎么称呼。
望着眼前这位长的妖肆的蓝眸男子,童媜有些迷糊。兄长?师傅?这是让她二选一吗?
看他一身华服不像是贫穷家的公子,自己是捡到大便宜了吗?称他为师傅会不会叫老了?可身为通缉犯的自己哪有资格与他拜为兄妹,她上前一步,急急冲他道:“我乃是天朝通缉犯,大难不死全托,全托凌宇哥哥的福,不是小妹不想与凌宇哥哥结拜,只是我不想再拖累他人。”
一起到小洁,她心时似被拧紧般,疼痛不堪。
见她脸色发白,他上前拍了拍她的削肩,语重心常说道:“你难道不想有个依靠?不想有个家?”
“家?”
“不管你是不是通缉犯,我凤凰凌宇认定的人,从来没人敢动过。”就连龙湛也不能。他在心底说道,她却稀里哗啦感动的抽泣起来。
耶!好像说的太过煽情了。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道:“媜儿,为兄会守护你的。”
怀中的她微微点头,哭的却更加汹涌。
好像,好像,这等场景似他这个做兄长急着安慰被他欺负的妹妹般呀。
接下来的日子,童媜知道眼前与她结拜的兄长是途经天朝国做布料生意的大梁人,一同前来的是他的小侍陵宇和一贴身丫鬟红樱。
救她那天,她的好结拜哥哥说是与朋友一同在林中打猎,因为是在中山腰,见有一人从谷崖边失足跌落,就把她救了下来,说谷崖上的事他们并不知晓发生什么。
她的右腕痊愈如初,红樱每天都会来给她的双眼滴上几滴玉图珠露,她的双眼却还是不能见太强的光,在夜间阴雨天还行,可一到阳光明媚的天气还须附上三尺白绫才能出门,否则双眸像被针扎般疼痛。
桃林结拜那日,听他说他十五岁,他是应当当她的兄长,可她发觉他的这位结拜兄长总喜欢拿旁人开玩笑,性格像个大小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童媜跟着他们三人走南闯北,她在凌宇的关怀中慢慢长大,虽眼疾还未治愈,但她觉得只要有人在身边,便不觉得孤单。
八年之后远看,那竹林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近看,竹林又像一道绿色的屏障。
一片美丽的桃花林,沿着岸划了几百步的距离,踏上一条僻静的石子小路,两旁有一排排桃花树,当一阵春风吹来,粉色的花瓣迎空飘洒,着一身娥黄色长裙有张绝世容颜的她静静坐在石亭中仰望天空。
天是那样的蓝,白云悠悠地飘着,似乎这里从没出现过阴霾。
脑后随风飘荡的白绫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她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正在晒着书籍的红樱,她不是没要求过帮忙,可红樱这八年来却一点都不待见她。只要她在的地方,红樱若碰到也会自行绕道而行,她主动搭话,红樱却视她为无物毒瘤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