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模样,童媜似乎证明心中所想。
这丫的,根本不是来救她的。
那她来京城有名爆脾气湛王爷的府上做什么呢?表面上大梁和天朝国邦交友好,暗地里双方却互相较着劲,背后捅上一刀也不解气。
难道,这湛王府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想什么呢想着这么出神?”红缨蹭了蹭她道。
“哦,没,我在想你怎么出现在这湛王府里。”
她这一回答,红缨表情更加复杂,对于童媜的探究左右躲闪,分明是在逃避什么?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既然你不是来救我的,我现在出去支开暗哨,你趁机开溜。”
童媜迈步正想上前,却又被拉了回来,红缨一脸严肃郑重与她道:“现在我还不能和你说出我来此处的目的,也请你为我保密,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答应你以后会和你解释。”
相处这几年,以往绊嘴掐架争凤凰哥哥的宠与她打打闹闹,疯疯癫癫的红缨,此时一脸正儿八经的让她替她保守秘密,呃,以后还要向她交心。
童媜张嘴表情一愣一愣的向她点点头,缓缓道:“呃,替我向凤凰哥哥问好,还有弄丢我的陵宇哥哥。”语毕,一身男装的她大方的出现在那名暗哨身前。
出乎意料,躲在屋檐下这位合格的暗哨不是别人,正是善长暗器弄瞎她双眼的祸首——疾风。
也不知是不是见了不想见的人,白绫内的双眼隐隐泛着痛,不稍一会儿,那痛有如千刀万剐,让她不禁双手护上了三尺白绫。
翻身下来正要劝阻她的疾风本想说些什么,可一见童媜痛的差点在地上的起滚来,他忙上前扶住了她。
“放开,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恶狠狠的甩开疾风的手,推开他的扶持,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却不想,疾风依然挡下了她的去路,道:“没有王爷的吩咐,谁都不能出府。”
双眼钻心的痛,让童媜大汗淋漓,额际豆大的汗珠已将鬓角秀发浸湿,躬起的身躯道出她此时忍痛忍的十分辛苦。
见童媜倔强,疾风上前二话不说直直敲晕了她。
他想,反正是恨了,多一次也没关系,只要自家主子开心就好,自己最多也和上次一样呕一口血受点内伤罢了。看家护院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他只希望能多多少少能弥补八年前所犯在的过错……
血染的幽谷横尸遍野,悲惨的阵阵哀号有如透过地狱缝隙在她耳边回荡,梦中千百回她所受的屈辱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鞭挞声一浪高过一浪,强忍的气息让在屋内的人压抑万分。
一鞭下去,少年紧蹙的眉宇将本该清秀的一张脸扭曲的让人看张心惊胆寒。这是多少鞭了?他也记不得了,他目光呆滞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希望屋内床榻上的人能尽快醒来,能让他的主子少一分担心忧郁……一分也好。
立在他两旁听候差遣的他们,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疾风如此大发雷霆,还动用了鞭刑,要知道这鞭子打下去,皮开肉绽不说,还伤筋动骨,挺的住还好,挺不住可是要落下残疾要人命的!
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这鞭子在他身子落上了多少?别说他们站着了,就是站着一动不动也累的慌消耗不起,他怎么能挺这么久?
一个外人怎让王爷如此劳师动众?其中一人按奈不住正要求情,却被疾风挥手制止,挥鞭的同僚重重的吁了口气,以为就此打住,没想到听疾风道:“我没将凤公子看好,就得受……受罚……”一脸苍白的他虚弱的说完,冲挥鞭的人使了个眼色,依然跪地不起。
鞭挞声再次响起,屋内的小侍童皱着眉头来回瞟望着床榻上的童媜和龙湛,许久,他壮着胆子,幽幽道:“王爷,疾风从昨儿个起就跪在外面了,这鞭子也吃够了,依小的看,再这么打下去,可能会出人命的。”他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着龙湛的脸,生怕惹怒了自家主子。
这久坐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床榻上人儿的龙湛,深深吁了口气,鹰眸冷冷的轻扫了小侍童一眼,转身依然瞧着床榻上的童媜.能让王爷守了一夜的人,一定是最重要的人,在主子身边待的久了,多少懂些主子的脾性,虽平日里王爷待他可亲,但有时严厉起来,他还是很害怕的。
这一眼,小侍童深知他不能在旁再多嘴了,以免帮疾风开脱不行,反倒将自己拉下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鞭挞声依然声声落下,也不知是听着烦了,还是被梦中惊醒,床榻上的她微微皱了下眉。
轻微的小动作,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心弦,愣是没让他反应过来,他以为这一天一夜中的守护,又只是他脑中产生的幻觉。
小侍童一看大喜,高着嗓子嚷道:“王爷,凤公子醒了!”
有如一股阳光穿透重叠的树叶照射在黑无天日幽暗的谷底,他冰冷的面容那笑一圈一圈荡漾一来,有如度了一层金,让小侍童看着也移不开眼。
“小,小淘,快,快去让厨房送来好吃的,她醒来定会很饿!”龙湛激动的神情,不言而表。
小侍童小淘从没看过自家主子这么伤心又这么开心过,他瞅了龙湛一眼,笑着跑到了屋外。
床榻上的童媜抬手摸了一把眼睛后,双手支撑着身子就要坐起身来。
龙湛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换来的却是她的怒吼。
“滚开!不然我杀了你!”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她的这声吼叫根本毫无底气威惧之力。
见她抗拒,龙湛方才舒展开的眉宇再一次紧蹙,面容难看至及。
“身子还未恢复,你动作慢一些。”沙哑的声线,体贴的话语,龙湛就这么立在床榻边干巴巴的看着她坐起身来。
是龙湛,他,他几时回府的,他在这守了多久?他方才上前是想扶自己起身的么?
靠在床栏上的她透过附眼白绫定定的望着立在床榻前一脸倦意的龙湛,紧紧抓住被褥的双手浸满了汗水……
高欣的身影,冷俊的眉角,鹰一般似乎能看透一切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双唇……
自从疾风将她带回王府,这还是她时隔八年第一次仔细的打量,时过境迁,八年来他眸中的那丝阴冷愈加的浓烈,虽然眼前的他眸中透着爱怜,却依然有股无形的杀戮充斥着四周,那是多年来久挥不散的杀气,在他身边无形中已变的有形,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眸中的关爱,可是这么多年来心中对他积压的怨恨让她对他没法原谅……有如,他也无形中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恨般。
四目相对已久,似乎双方都在窥视着对方,但谁也看不透谁的心思。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他的话简洁明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被他这么一问,童帧微微一怔,一怔过后她轻挪身子就要下床以此来掩饰心中的心虚,“王爷肯定是误会了,我与王爷才不过新识,那里来的旧恨?”她语句轻缓,浅笑盈盈冲他再道:“王爷是和我说笑吗?”
“说笑?”他微微撇开脸,一丝无奈的笑微挂上了他的嘴角,转眼望向上前的人儿,眸中已让人猜不透。
只着白衣内挂里的童媜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脑门,身子不由一颤。门外的鞭挞声她不是没有听到,而是她不能操之过急让他看出端倪。
“门外这是罚的那一位?怎么罚到我门前来了?”她轻瞥了他一眼,将话茬拉在了门外,虽然语调轻缓,但她心里却万分的紧张。
他微微侧身,轻“哦”了声,半冷半暖道:“罚的只是一位下人。”
下人?红缨成功出府了!但细想一下他回的话,罚的只是一位下人,只是?她心里不免会想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难道他察觉到什么?
“呵!王爷罚下人可真有一套呀,怎就罚到我门前来了?听这鞭挞皮开肉绽声……”她听说边朝房门走去,打开房门拉开嗓就吼道:“要跪跪远些,要鞭罚滚远点!”语毕,转身摔门步入屋内。
从他身边经过,她双眼冷冷瞥了他一眼后,重新躺回了床榻,这逐客令下的,很有气迫。
“待会小淘会送来食物,你多少吃一点。”
“王爷费心了,但现在我不饿。”
龙湛面无表情瞅了她一眼,见小淘端着食盒走了进来,也没吩咐小淘什么就出去了。
小淘倒也机灵,跑到床榻边就拉童媜起身,嚷着要她赶快吃饱肚子,然后还说吃饱了她童媜想干啥就干啥,但现在饭是一定要吃。
这分明就是龙湛变相的要她听他的安排,眼前这个小淘笑容可掬难缠的很,她又不忍心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发怒,也就依了他。
小淘说话有趣,有时夸张的举止不禁惹人捧腹大笑,也难怪他能在龙湛面前这般不知礼数这般毫无大忌。
“凤公子,你说疾风哥哥哪里做错了,惹的王爷这般大怒?”
“呃,这,这要去问你家王爷才是。”
“这,我才不去呢。”
童媜瞟了小淘一眼后,依然吃着眼前这一桌子佳肴。
“也不知怎么得,开始疾风哥哥和王爷关系还好好的,毫无预兆的几年前王爷突然将疾风哥哥锁在了水牢里,一锁就是两年,疾风哥哥出来后也受不到王爷的重用,一有点小过错,也不管是对是错就遭到责罚,虽然说王爷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对下人也不故意叼难,为什么却唯独对疾风哥哥有所不满,我就奇怪了,几年前王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呀,还是说疾风哥哥坏了王爷的大事才惹王爷这几年都不待见,还有……”
也不知是不是年龄上没多大差距,小淘像开了话匣子,叽里咕噜的把他的顾虑与童媜说了起来,也不理她爱听不听,依然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大串,可听在童媜心里,让她脑子里再一次涌现出八年前让她痛苦的一天,先不说她现在带有顽疾的双眼,那一天也是她最亲爱的小洁死在了龙湛冰冷的箭下,那情景依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