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有可能，说出来吓吓你们这帮小子的吧。”右使投反对票。
“但是会有人相信的，你们的同盟很快会动摇。”幻冷冷地说，“把学位看得比天高的人到处都是。”
“来这里读书不就是为了学位证吗？还是不要这样了，如果大家都动摇，最后抓几个带头的肯定会抓到你们学生会头上的。”曾伟摸了摸胸口说。
苏宁看看她，再看看幻，然后说：“我其实早有这样的预感了，所以一开始我就不太支持搞这次对抗。但是下面的同学意见都一致，而且态度很强烈，我不好拒绝而已，是硬着头皮上的。”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曾伟期待地看着他。
苏宁簇着眉头没说话。他心里很清楚学生会里有人希望换掉自己上位，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如果自己不赞同，那么投票的时候自己肯定会被换掉，赞同的话就会得罪学校那方，自己同样不讨好。这些事情他心里越来越清楚，但是就是不方便说出来。
“有人想换掉你。”幻突然开口了。
苏宁心里一惊，看她：“你怎么知道？”
幻指指着自己的头脑：“我这里很特殊。”
“你直觉很强。”苏宁算是没有否认。
“不是直觉强烈，有些信息进入我头脑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我清楚地知道那个吕欢乐半年之内闹了几次自杀。很遗憾的是曾伟和那个浴缸的缘分已经断了，所以很多你们以前的细节我无法很清楚地感觉到。不过只要是和任务有关的信息，我一般都会有触动的。”
“难道你真的是……天使？”苏宁心里暗暗吃惊。
“虽然有些信息非常模糊，而且无法确认。但是只要我相信，它一般都是正确的。”
“天啊……难道这就是作为天使的特异功能吗？”曾伟也很吃惊，难道作为恋爱天使拥有的武器不是爱神之箭，不是红绳，而是“莫名其妙就窃取到情侣信息”吗？
谬谬满脸崇拜地看着幻。
“其实她只是直觉和观察力比较强而已吧？”一米八差两厘米悄悄问右使。
“嘘，你不觉得教主有这样萌的想象力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吗？”右使暗暗鼓掌。
“我不相信，你可以证明吗？”曾伟叫道。
“你要我怎么证明？”
“凡是和爱情有关的东西你都有感应吗？”
“是。”
“那我问你，距离我们最近的爱情在哪里？”
“刚好在一百米外有一对，正在要发生的爱情。这次感觉非常清晰。”幻冷笑，一挥手，“跟我来！”
大家抖擞精神，跟着幻迅速摸向一百米外的冬青丛。
“如果我没有感应错，应该是这里。”幻一指冬青丛后。
“大白天的，奸情？”右使和一米八差两厘米兴奋起来。众人纷纷装做路过的样子绕到冬青后面，小心回头——
有一对小狗在交尾。
“…………”突然感觉到西伯利亚冷空气迅速刮过每个人的脊背。
众人迅速按原路撤回，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苏宁摄定心神，从刚才的恶寒中恢复。他问：“我们系的斗争和爱情又有什么关系？”
“这点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也想不出关系在哪里。学生会主席当上了有什么好处吗？都大四了才想着争取。”
苏宁看看她，叹气说：“也是只有大四了才有人意识到重要性，我们系有保研的名额，学生会主席只要成绩过得去每年都是榜上有名。”
“难怪了……”幻喃喃地说，但是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她摸摸自己的脑袋，对很多事情还是无法确认。
“我老乡每年都拿奖学金的。”一米八差两厘米说。
“我还是很难受，我先上去了。”曾伟突然慢慢站起来要上楼。幻说：“我跟你上去，谬谬，我们走吧。”
她们告别了男生，上楼去了。苏宁面对系里棘手的事情也是有点心烦，自己也回八舍，和手下的人商量对策去了，剩下右使和一米八差两厘米。
“我们怎么办？”
“回去睡觉吧，然后去看看这个月补助发了没有。”
“对哦，二十二块八耶！”
“想当学生会主席的人，是浴缸，对吧？”幻上楼的时候突然问曾伟。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曾伟说，“他成绩不行，考研肯定考不上，他又很想念本校的研究生。”
“这种人真够可以了。”谬谬下结论。
“幻，你真的是恋爱天使么？”女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相信对她们可能有利的事物，“你真的能感应到情侣之间的信息么？”
“我是啊，我有编号的，３１号。”
“那，那你现在和我在一起能知道浴缸的事情，连他心里怎么想都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我还是有羁绊？”曾伟小心问道。
女人真是不死心的动物。
幻认真想了想说：“我诚实地告诉你，我怀疑我之所以能感知到浴缸的事情，是因为他和他现女友是我负责的任务。我的责任就是帮助他们不要分开，所以我能感知到他的事情恐怕是因为这个。”
曾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幻特别受不了这种表情，遗憾的是她经常要面对。
“他们在一起，也是你撮合的吗？”曾伟颤抖着问。
“我只负责有问题，需要帮助的情侣。两个人在不在一起，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幻说。
“那……他们之间有问题，需要你帮助？”
“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缺乏稳定’，那个女的闹自杀一次我就要跑一次。”
“为什么……我和他之间有问题的时候，不见你出现来帮我呢？”曾伟继续颤抖着问，“就连他背着我偷偷和她好上，你也不肯出来提醒我一句吗？”
原来是背叛。
谬谬在旁边听，咬了咬嘴唇。
幻有点语塞，她犹豫着说：“只能说明，你和他，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叫爱情，一个人喜欢，不能叫喜欢，只能叫欲望。”
“你是说，他没有爱过我吗？”曾伟脸色变得好白。
“是的。应该是，稍微有点喜欢不能叫爱。”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伤人的话呢？分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发现你从来没有拥有过。而且，你放不下。从天使的嘴巴里吐出了最残忍的语言，曾伟象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原来，连回忆都不曾拥有。
“那，他爱她吗？”曾伟用最后的力气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最愚蠢的问题，也是一个最多余的问题。但是，只要是女人，都忍不住要问这样愚蠢又多余的问题。
幻再毒舌，也不忍心说出真话。她已经看出面前这个女孩子摇摇欲坠，仅凭一口真气维持——她实在不忍心把最后的自尊也剥夺走。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告诉她答案了，因为她眼里居然出现了怜悯的神情。
所谓的天使，大概都是会带着这样怜悯的心看待世间的吧，即使是最毒舌的天使也不例外。但是现在这丝怜悯的神情象一把锋利的小刀，把她的心从中间划开，让她彻底痛苦和绝望。
“都半年了……你何苦……”谬谬插嘴。
“你不是天使吗？你为什么没有来帮助我？我的爱情是注定要被抛弃，我是注定得不到庇佑的人吗？”她哆嗦着，指着幻怒道，“你用我的痛苦成全别人的幸福，你应该下地狱！”
“曾伟！”谬谬叫起来，“怎么可以对幻说这样的话！”
曾伟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如果再不跑她，她又要哭出来了。
“你不会真的因为人类的投诉而下地狱吧？”谬谬担心地望着失神的幻。
幻苦笑：“那我早该下十八次地狱了。”
“那就没事了。”谬谬呼了口气。
“难说。”幻耸肩。
“啊！”
“你知道吗，我原先是想当一个死神的，”幻拿出塑料封面的笔记本拍了拍，“我根本做不好这个，肉身影响了我接受信息的能力，恋人之间的羁绊我知道得断断续续，也许我本来就不合适这个职位。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失职。”
“你要有自信啊幻！只要心里充满爱，一定能做好这项事业的！”谬谬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有一颗真正天使心！”
才怪。幻别过头，心里悄悄地骂道，懒得和谬谬解释清楚。谁能了解她的悲哀啊……这种龟毛的职位是在一种怎么样残忍的情形逼迫下她才上任的啊……天使幻，极其罕见的肉身天使，半桶水的天使能量，经常被人当做神经病一样的悲哀，但是这一切，与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到了极点。
五
苏宁在系学生会紧急会议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本来想联合学生会干部一起说服下面的同学放弃对抗，但是没想到就在学生会内部他就遭到了激烈的抗议。
甚至有人刻薄地说：“苏主席，如果你怕得罪学校影响你保研的名额的话你可以退出，只要对系里的同学公开说一声你退出就好了。”
苏宁看见角落里浴缸的嘴角显出一丝笑意，心中一凛。
这孙子，这个天天跟着女朋友屁股后面转的孙子，这个在系里已经被传为笑柄的孙子，其实他有另一面么？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人真的想一巴掌拍死他啊。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支持他？
很简单，到了大四，对学校的叛逆心理加强。而且，他们肯定是私下做了很多工作了。那个六舍……也着实寒碜了点，这回有学生会出面，没有人追随才怪。苏宁心里叹气。
“我接到电话说，上面威胁我们说要取消学位证，你们不担心这个吗？”苏宁最后一次试图沟通。
“这是阵营分化政策，很明显学校给我们施加压力是想拖垮我们这个集体！苏宁，如果你这个时候退出，就是中计了！而且我们前段时间的努力就会白费了！”
苏宁开始感觉锋芒在背，他已经没有退步的余地了。
“我们抗议吧！直到学校听我们这几百人的心声为止！”
“我已经每个寝室通知过了，谁这个时候退出就是叛徒！要遭受全体鄙视，当然，如果哪天莫名其妙吃上一顿揍，也不要奇怪。”体育部部长一脸“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哟”的神情望着苏宁。
原来我人际关系经营得那么失败吗？苏宁脸色一绿。他看看剩下的人全部都沉默了，只有浴缸，一直看着他，眼睛里有迫不及待的神情。这种时候，有些东西掩饰不了的。
苏宁只好用沉默接受了他们的要求，晚上要开始第一阶段的抗议活动。但是他沉默的表现让在场很多人不满意，他感觉到自己的威信渐渐丧失。看着浴缸和一群人热烈地讨论着出门，他不由感到一阵失落。
有人拍他肩膀，是学习部部长包哲洋。
苏宁也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谁叫你平时拿奖状拿太多了。”包哲洋说，“其实我也不赞同搞这种对抗，但是现在形势下是赶鸭子上架。我是无所谓，你就吃亏了。实在不行请个假外出一段时间吧。”
“临阵脱逃更加让人反感。”苏宁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八舍的男生这天晚上就开始了第一阶段的不合作运动。到了十一点，每间宿舍依旧灯火通明，这下把舍管急坏了，他挨家挨户敲门：“喂！到了熄灯时间了！你们干什么不熄灯！”
男生们慢悠悠地拿着水盆去洗漱，有些蹲在桌子上斗地主，也有在走廊一边用脚踢蚊子一边煲电话粥。
“熄灯！熄灯！听到没有！舍管科的人会处分你们的！”舍管气急败坏，周围的宿舍楼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八舍亮堂堂。他忍不住自己去关寝室的灯，但是一旦他转到别的寝室的时候，灯又亮了起来。
八舍，被称为最好管理的宿舍。这里的男生和女生一样不敢动军用被，全是把自己平时盖的被子团做一团塞进行李床上（他们没有柜子）。但是今天晚上出现了反常，八舍流氓程度赶超臭名昭著的十六舍。
“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舍管拿着手电在天井中央叫。整个宿舍楼的人似乎有一秒钟的停顿，但是随即又开始慢悠悠的各做各的事情了。
舍管恼怒非常，他一下子冲到配电室拉断了电闸，整个八舍一阵漆黑，世界安静了下来。所有忙活的人似乎都停了下来，时间停止。
他满意地走到内天井，对着四周喊：“睡觉吧。”
依旧安静一片，没有丝毫回应。
“睡觉了啊！”他又喊了一句。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世界突然发生了逆转。那种感觉就象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一个热水壶迎面砸了下来，重重砸在距离舍管双脚大概十厘米远的地方，发出了响亮的爆裂声。
历届临近毕业前男生宿舍的记录闪过脑海，八舍舍管员本能反应抱住头直线冲向传达室。只听“啪啪啪”几声爆响，又有几样东西砸在他飞奔时留下的脚印上。顿时，饭盒，水桶，脸盆等等生活用品从八舍不同的方向砸了下来。八舍是老宿舍，老式建筑只有三层楼，所以这些东西下降速度快，伴随有数学系男生精确的抛物线计算以及物理系男生对重力加速度的充分运用——
“砸死你丫的！敢断我们电！”
“砸死你们给我们分配的混帐宿舍！”
“砸死见鬼的线性代数——”
“砸死你妈的拉格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