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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2 (2)

第三部2 (2)

“那人除了流汁食物,什么也不能吃——我断定他活不了三天,最多一个星期。”

“他的大女儿沃伦小姐了解他的情况吗?”

“出于他自己的愿望,除了那个男佣人之外,谁也不了解。仅仅是在今天早上,我才觉得不能不告诉他——虽然自从他开始生病以来,情绪一直是非常富有宗教色彩,非常超然,但是他听了以后仍然激动得厉害。”

迪克考虑了一下:“那么……”他缓慢地将自己的决定讲出来:“无论如何我要从家庭的角度负责照料。但是我猜想她们想要找医生会诊的。”

“随你们的便。”

“我想,我讲下面这番话是为了她们的利益:我请求你给日内瓦的赫布拉格大夫打电话请他来。他是湖区最知名的大夫之一。”

“我心里想的也正是赫布拉格。”

“另外,我在这儿至少要住一天,我会与你保持联系的。”

那个夜晚,迪克去跟帕杜?伊?奎达?里尔先生交谈。

“我们在墨西哥有很大的地产……”那个老人说。“我的儿子本来可以好好管理那些财产的。我也可以让他在十几家巴黎的企业中选一个……”他摇了摇头,在窗户前面踱来踱去,外面下着欢快的春雨,连天鹅都不愿避雨。“我惟一的儿子!你能带他走吗?”

这位西班牙人突然跪倒在迪克的脚下。

“你就治不好我的儿子吗?我相信你——你能带他走,能治好他的病。”

“我不能这样接受一个人。我就是能治好,也不能这样接受。”

那西班牙人站起身来。

“我心急如焚……我被逼得……”

迪克下楼到大厅去的时候,在电梯里见到了丹古大夫。

“我正打算给你的房间打电话呢,”丹古大夫说。“我们能到外面露台上谈谈吗?”

“沃伦先生死了吗?”迪克问道。

“他还是老样子,会诊要在上午进行。另外,他想见见他的女儿——就是你夫人——他特别急切。似乎有过一次争执……”

“这我都知道。”

两位大夫互相望着,思考着。

“在你没打定主意之前,干吗不见见他?”丹古建议道。“他会死得十分安祥的——仅仅是逐渐虚弱,缓缓死去。”

迪克吃力地表示同意。

“好吧。”

德弗罗?沃伦的房间与帕杜?伊?奎达?里尔先生的房间大小相当,他虚弱地躺在其中,态度安详优雅,渐渐滑向死亡——这座旅馆有许多房间住着富有的失败者,他们之中,有的人在这里逃避司法责任,有的曾经是被吞并的公国之主,他们靠鸦片或巴比妥制造的幻觉生活,他们永远在倾听着某种东西,仿佛能听到一种永不消逝的无线电波,或者听着原始罪恶的粗砺乐声。欧洲的这个角落并不吸引人,只是能不加询问地接受他们而已。道路在此交汇,人们纷纷赶往大山里的僻静修道院或者肺病疗养院,这都是些法国人或意大利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名人。

房间的光线十分幽暗。一个面目神圣的修女正在照料那个人。他用干瘦的手指在白净的床单上拨弄着一串念珠。他看上去仍然漂亮,丹古离开他们后,他跟迪克交谈,他的嗓音中带着自己独特的小舌音。

“在生命行将终结的时候,我们获得了许多相互理解。戴弗大夫,到了现在,我才意识到这整个是怎么回事。”

迪克等待着。

“我一直是个坏人。你肯定知道我没有权利再次见到尼科尔,可是一个比你我都大的人说,要原谅别人,要有怜悯心。”念珠从他虚弱的手上滑开去,滑下平整的床单。迪克为他捡起来。“假如我能跟尼科尔见上十分钟,我就能愉快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不是我自己能作出的决定,”迪克说,“尼科尔并不强壮。”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但是还装作迟疑的样子。“我可以跟我的一个同事谈谈。”

“你那同事的话会跟我的一致的——好吧,大夫。听我说,我欠你的债太重了……”

迪克迅速站起身来。

“我会把结果通过丹古大夫通知你的。”

他从他的房间里给祖格斯打电话。过了很长时间,凯瑟在她自己的家里接电话。

“我想跟弗朗茨通话。”

“弗朗茨到山上去了。我也要上那儿去——我能转告他吗,迪克?”

“是尼科尔的事情——她父亲在洛桑,就要死了。告诉弗朗茨说,这事很重要,请他给我打电话。”

“我会转告的。”

“告诉他说,我从三点到五点都会在旅馆房间里等,然后从七点到八点,在那以后让人上餐厅叫我。”

在筹划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忘记补充说,不能让尼科尔知道这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没声了。凯瑟当然应该明白这一点。

……凯瑟乘火车到了荒凉的山丘时,并没有打算把这次电话内容专门告诉尼科尔。山上野花盛开,微风轻拂。冬天他们带病人到这儿来滑雪,春天他们带病人来爬山。下车后,她看见尼科尔正组织孩子们搞赛跑游戏。她走到她跟前,轻轻搂住尼科尔的肩膀,说:“你真会逗孩子们玩——到了夏天,你一定要多教教他们游泳。”

他们玩得浑身发热,尼科尔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从凯瑟的搂抱中脱出身,动作大了点,显得有些鲁莽。凯瑟的胳膊举在空中,一时十分尴尬,接着她也作出了反应,不过她是用语言作出的,效果极其糟糕。

“你当我要拥抱你?”她尖刻地问道。“那是因为迪克,我跟他在电话上交谈过,我感到难过……”

“迪克出了什么事啦?”

凯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既然已经迈出了不明智的一步,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回答尼科尔追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感到难过?”

“不是说迪克。我必须跟弗朗茨谈谈。”

“是说迪克的。”

她的面孔上露出的是恐怖,戴弗家孩子们就站在附近,他们的表情全都警觉起来。凯瑟无可奈何,只好说:“你父亲生病了,在洛桑——迪克想跟弗朗茨谈谈这事。”

“他病得厉害吗?”尼科尔追问道——正在这时,弗朗茨摆出医生那种热诚的态度走来。凯瑟风度优雅地将球打给他,但是她已经造成了破坏。

“我要去洛桑,”尼科尔宣布说。

“等一等,”弗朗茨说。“我肯定这是合适的。我必须首先跟迪克在电话上谈谈。”

“那我就误了火车啦,”尼科尔抗议道,“而且也赶不上三点钟苏黎世来的车!如果我父亲快要死了,我必须……”她收住话头,害怕把剩余的话说出来。“我必须走。我必须跑去赶火车。”她说着已经开始跑动了,一列火车猛烈喷出的蒸汽覆盖在光秃秃的山丘上,咆哮的吼声震荡在山谷之间。她扭回头喊道:“弗朗茨,要是给迪克打电话,就告诉他说我来了!”

……迪克正在自己的旅馆房间里读《纽约先驱报》,突然,那个颜色像燕子一样的修女闯了进来——与此同时,电话铃响了。

“他死了吗?”迪克问那修女,心里怀着希望。

“先生,这可是他自己干的——他走了。”

“怎么?”

“是他自己干的——他连人带行李都不见了!”

简直不可置信。一个处于那种状态的人,能起床离去。

迪克接了弗朗茨来的电话:“你不该告诉尼科尔,”他抱怨说。

“是凯瑟告诉她的,实在是愚蠢。”

“我看这是我的错。事成之前任何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一个女人。不过,我会见到尼科尔……我说,弗朗茨,这儿发生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老家伙从床上起来,而且走……”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他走了,老沃伦——他走了!”

“但是为什么不能走呢?”

“大夫认为他会由于彻底衰弱而死……可他起了床,而且走了出去,回芝加哥去了,我是这么猜想的……我不知道,护士在这儿……我不知道,弗朗茨——我仅仅是听人这么说的……等会儿给我打电话。”

他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寻找沃伦的踪迹。那个病人在白班和夜班的护士交接的时候,找到个机会,到楼下酒吧灌了四杯威士忌;用一张一千美元的支票付了旅馆帐单,要求总台在他走后将找的钱寄给他,然后便出发了。据估计,他回美国去了。迪克和丹古想赶在开车前最后一分钟跑到火车站,结果却错过了尼科尔。等他们终于在旅馆的大厅里见面时,她看上去突然疲惫不堪,她的嘴巴高高撅起来,让他觉得不安。

“父亲怎么样啦?”她问道。

“他好多了。他似乎积攒了用不完的力气。”他迟疑着,最后还是轻松地告诉她说:“实际上,他起床走了。”

他想喝杯酒,因为这趟追赶刚好是在晚餐时间。他带着她走向小餐厅,她仍然感到迷惑。他们坐在两张舒适的皮椅子上,要了一杯搀苏打的威士忌和一杯啤酒,接着谈下去:“给他看病的那个大夫诊断错了——等一等,我自己还没有时间把这事考虑一下呢。”

“他走了?”

“他赶了趟夜班车去巴黎。”

他们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尼科尔表现出的是极大的冷漠。

“那是本能,”迪克最后说道,“他真的快要死了,但是他又设法恢复了生命的节律——他并不是第一个从垂死的病床上走下来的人——他就像一只旧闹钟,你把它摇了摇,它又按照自己的习惯再次走起来。你的父亲……”

“哦,别对我说了,”她说道。

“他的主要动力是害怕,”他继续说道,“他害怕,所以逃走了。他也许能活到九十岁……”

“请你不要再对我说啦,”她说。“请不要……我再也受不了啦。”

“好吧。我到这儿来见的那个小鬼毫无希望。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跟这些东西接触,”她的脾气爆发了出来。

“噢,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

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噢,迪克,对不起,我不该说那话。”

有人把一台留声机搬进酒吧,他们就坐在那儿听《布娃娃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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