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徜徉在姑苏城古老的街与巷之间,人就仿佛滑入了历史与时间的断层。耳畔弥漫吴侬软语,视野中代入出没的大多是身材苗条,体态婀娜的清丽女子,以及面目清秀倜傥风流的儒雅男子,不经意间构成了一道活色生香绝妙的姑苏人文新景观。
秋儿依然亲密地挽着欧阳诗(大春)的胳膊,两人边走边欣赏江南美景,还时不时指指点点。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倒也蛮有趣的。”秋儿痴痴地凝望那片枫林,成千上百片红色叶子在风中摇曳,她似乎有点触景生情。过了片刻,她说:“大春,我非常想见一个人,你愿意陪我同往吗?”
“当然,就将我当成你的贴身保镖好了——”欧阳诗殷勤地说,手臂还扶着美女的小蛮腰。
“你臭美!”秋儿机灵地把男人那只不安分的手推离自己的腰部。
一路上,他俩走走停停,还不停地向人打听问路。碰巧遇上了一位热心的老伯伯,老人家干脆用圆珠笔给他们绘制了一张地图。按图索骥,省去不少麻烦,欧阳诗凭直觉预感大概离目的地不远了。
他俩经过一处气派不凡又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时,还停顿了片刻工夫。欧阳诗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特意走到大门前,伸手摸了摸厚重精致的铁门拉环。
绕过错落有致的木栅栏与绿色灌木丛植物,他们不约而同止步。
秋儿将手搭在欧阳的肩头,向他悄悄耳语:“没错,应该就是这里!”
在这幢老式砖木结构破旧不堪宅院的墙壁上,十分醒目地刷着一个巨大鲜红的油漆大字:拆!欧阳诗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秋儿,而她却很有耐心地叩击木门。
终于,那扇大门半掩半开,从里头探出一张满是皱纹苍老的女人面孔,鼻梁间还架了副金丝镶边的老花眼镜,“你们找谁?我不认识你们。”那种声音听上去古怪而冷淡。
“请问,您就是涂女士吧?我是那个经常给您写信的大学生龙秋秋呀。”
“小妹妹,你误会了,这里没有人姓涂,从前也没有。”
“哪您是——”
“一个只会做旗袍的老裁缝,早已老眼昏花了。”
“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了。”秋儿一脸失望与无奈。
稍后,那扇木门重新关闭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他俩手里拿着一张图,还跑了这么多的路程,来拜访一位老人家,却吃了闭门羹,龙秋秋原先亢奋的情绪已变得消沉低落。欧阳诗觉得应该活跃一下气氛,他建议先坐下来歇歇。
他俩就坐在了老宅的大门口,青石板砌的台阶上,喝着矿泉水。
“秋儿,我怎么觉得像电影情节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呢?”
“我想,你是在准备毕业论文……”
“算你答对了一半,我请你吃软软的饭如何?”
“那太好了,秋儿你真是挺善解人意的女孩,我好想吃——”就在他还没吐出那个关键词的瞬间,一个人走到他跟前,还踢了他的旅游鞋。
“一个堂堂大男汉,居然是个吃软饭的,哼!”来人看上去像是二十几岁,打工者模样还奇诡地戴了一副眼镜,他右臂夹着两本厚厚的书籍,伸手掏出口袋里一把开门的铜钥匙,脸上神情充满了不屑。
欧阳诗有点生气,劈脸而来受人莫名其妙一通侮辱,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
“你们找人?迷路?还是踩点?”那人说话口气带有一点放肆挑衅意味。门被他打开还被踹上一脚,发出“咣当”一声响。
龙秋秋好奇地朝里头打量,满院子的桂花已开了……
“本来要拜访一位老太太,可她爱理不理……”龙秋秋解释道。
“行,我明白了。进来吧,待会儿,我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可以帮到你们。”那人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了,脸上还挂了一丝柔顺的微笑。
“那先谢谢你。我叫秋儿,怎么称呼你——”美女与陌生人打交道还真有一套高招。
“叫我强子吧,德州人。”
“啊,德州人,怪不得这么任性,口无遮拦!你早说么,我是欧阳诗。”欧阳诗他乡遇同乡,喜出望外。
“怎么你也是德州人,德意志的干活?绿(卵)毛掼你八百!”
“绿(卵)毛掼你八百!强子,我是欧阳,你猜刚才我最想干什么?凑你一顿解气。骂谁吃软饭?”欧阳诗只顾与强子说话,龙秋秋被他俩冷落在一边。
“有话进屋聊,打架你欧阳就差远啦。我曾经把人家打断了三根手指头,你要试试看?”
龙秋秋好奇地问:“刚才你们说了一句外人听不明白的土话,什么八百?什么意思?”
强子笑笑说:“德州地痞流氓的口头语,你也要学?还是洁身自爱好啊。呵呵……”
强子自从那次开摩托身后带着美女菲儿招摇过市,帮水无皮讨一笔款子,路上不幸发生了意外,还闹出了人命。等送死于非命红颜薄命的菲儿上山下葬之后,他就四处漂泊。半年前,强子只身来到了苏州,经大学同学介绍,落脚在一所中学食堂里做烧饭师傅。他临时租房暂居于此。
进了朝东的一间厢房,强子说:“你们就随便坐,我去隔壁老人家那里打一壶热水来。”
欧阳诗说:“别太麻烦啦,我们歇歇就走啦。”
龙秋秋说:“是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隔壁?”
“行呀。”强子的脾气很爽快,人也大大咧咧的。
片刻工夫,只见强子一人手拎铁壳热水瓶回来了。他说:“小秋在跟老人家学做针线活儿。水无皮,就是客串电影那个德州文艺青年,你认识吗?”
欧阳诗点点头说:“认识,他妹子还要做我嫂子呢。无皮大哥是你什么人?”
“我德州的好哥们,多年未见了。”
“这些年,在外头就一个人过?”
“是呀,也习惯了。哦,《火烧道贵堂》电影很火呀,听说今年还入围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告诉你一个秘密,房东老太太看过电影后,愣是三天没出门,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抹眼泪。嘴里叨咕:带伊去——扬州看琼花——”强子告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