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手中拿着的那本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滑落到地板上,一只手垂在半空中,眼皮合上,一脸安静。
鼻翼微微颤动,平稳的呼吸隐隐约约,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皮子底下投下浅浅暗影。
他静静看着她,眸光沉亮。良久,才低下头温柔而眷恋的吻上她的眼角眉梢。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往着卧室走去。
即使是脚步走得稳稳的,怀中的她还是睡得不安稳。在触及柔软大床的那一刻,她似乎有些醒过来,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盛惗……”
他附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低声诱哄道:“睡吧。”
下一秒,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体贴的为她盖上薄被,他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她。
乌黑亮丽的长发零零散散的垂落在床沿,深蓝色的床铺显得她的肤色愈加白皙如雪。
执起她软若无骨的小手放到唇边细细亲吻。
“午安。”
轻声呢喃在寂静的房间里低沉可闻。
良久,他直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拿起搁在一旁的遥控器调高屋子里的温度,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才轻手轻脚的往着外边走去,关上房门。
顾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时刻。
卧室里的窗帘被拉得遮遮密密的,连着破碎的阳光也没有能够投射进来。
她迷怔了好一会,脑子才开始缓缓的清醒过来。
迷蒙的双眼微睁着,慢慢的转来转去,无意识的打量了几眼装饰极其简约大方的房间,愣了好几秒。然后鼻翼微微触动,轻轻的吸纳了几口空气,是他清凉的气息。
拽着被子的手指不自觉微微缩紧,在床上呆呆的坐着。许久,才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赤着脚就冲着门外走去。
打开门,门外静悄悄的。
想起之前是在书房里看书的,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更不清楚是怎样就到主卧室里睡了一下午。虽然是睡得昏昏迷迷的,但鼻端还是熟悉好闻的气息,应该是自己在看书时,亦或者是在走神时,一个不小心给睡着了,然后盛惗就把自己给抱回了房里的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差,但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睡着以后做了一些糊涂的事。
走到书房门前,伫立几秒,才抬手轻敲了两下陈厚的木门,紧接着才缓缓推门而进。
书房里的人正站立在书桌前,姿态端正笔直,手执一笔,显然是正在练习毛笔字。
看到她进来,那人便放下手中沾了浓墨的毛笔:“醒了?”
她点点头,往着里边走去:“你在练字?写什么?”
渐渐靠近了些,他才注意到她脚上没有穿鞋,忍不住蹙眉微斥道:“怎么不穿鞋?也不怕凉。”
快步走过去,一下子将她给拦腰抱起,随手扯了一旁的毛毯铺盖在地上,让她站立在书桌旁。
对于他这样大惊小怪的行为,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没这么矜贵,用不着这般。”
他没有说话,只是亲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龙飞凤舞的字跃然纸上,苍劲有力,笔锋尖锐,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
所写的,是李重元的《忆王孙春词》
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欲断魂。
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端详了那幅字许久,略一思索,顾桦伸手拿起毛笔沾了沾砚台,俯身在一旁剩余的空白位置写上一首词。
是张先的《天仙子》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静,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写到最后一个字,顾桦停笔。望着面前的宣纸,心神不禁一阵恍惚。
她的字,温和娟秀,虽是闺阁女儿家,但倒也有几分英气豪迈,与他的字并立在一旁,看着很是顺眼。
她慢慢的直起身子,侧过脸看着身旁的人。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这样的她,不像平日的安静温婉,水润的双眸里多了几分亮晶晶的色彩,整个人显得灵动了不少。
他对上她的眼神,微微一怔,然后靠近,手抚上她的腰,顺势就亲吻上她的嘴角,不急不缓、动作轻柔的吮吸了一下。
顾桦心神一愣,接着手一颤,原本握着的毛笔突然掉落,弄脏了宣纸上的字。
突如其来的吻,她并没有闭上眼,而是静静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垂下,遮去了他眼底的璀璨光华。此时此刻,他神情淡漠,但却给人几分难得的温和与亲近。
此情此景,顾桦的内心不是翻腾着各种情绪,竟是一片安稳与踏实。
等顾桦回过神来,他已经拿起那只掉落的毛笔,然后塞进她的手里。就着这样的姿势,他握着她的手,从身后拥着她,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顾桦的眼睛虽然是看着桌面上的宣纸,但视线却是直直投落在他俊逸的侧脸上。看着他简洁坚毅的线条轮廓,她觉得自己平静的内心宛如一池柔和的碧水,微微的泛起了阵阵涟漪。
稍稍垂眼,便可看见握着自己小手的那只手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温热贴肤。
看着别具一格的行书跃然纸上,她的思绪犹如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不觉的渐渐往着远方飘逝。
其实两人刚认识那会,只能算的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虽为人低调,但即使如此,像他这种长得帅,学习好,出身好,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男生,仍然是十分的惹人注目。
顾桦本就性情冷淡,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与这样的发光发亮发热体有过多来往,所以就毅然而然的决定要敬而远之。但后来事情的发展趋势,却渐渐的脱离了原来的轨道。直到有一天,自己被他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