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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从夏到秋的高山山区(1)

8月22日

今天万里无云,刮着清凉的西风,草场上微微有霜。卡洛走丢了,我为此找了一整天结果还是没找到。我在介于营地和河流当中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只幼鹿,它躺在了高高的草丛和倒地的松树中间。最早它好像在向我走来,当我想去抓住它的时候,它却扭头走开了,脚步很是轻盈,仿佛是一只要去扑食的猫科动物,行动很是隐秘。一下子它像是听见了呼唤或是警告,随后弯背跳了起来,同一只奔跑的成年麋鹿一样,跳过了倒地的树干,在我的视野中快速地消失了。或许是它听到了我没听到的妈妈的呼唤。我在想,如果它没有听到召唤的话,是不会断然离开灌木丛家园的。卡洛的丢失让我十分沮丧。就在我们的营地几英里外的地方也有几个营地和几条狗,我很希望找到卡洛,因为它一直在我身边。这里很少有美洲狮,所以我认为不会有猫科动物去碰它。何况它还很了解熊,熊是抓不住它的,印第安人更不会要它。

8月23日

今天依旧是清爽而明亮的一天,这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小阳春(Indiansummer)。德莱尼先生已经离开了,他去了史密斯农场(Smith Ranch),那是个在赫池赫奇山谷(Hetch-Hetchy Valley)下方的托鲁姆涅河上的农场,和我们的营地之间有30~40英里远的距离,因此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一个人过了。当然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因为我已经找到卡洛了。它这几天跑到了西北方向几英里外的另一个营地。我问它去了哪里,为什么自作主张地就离开时,它表现得非常羞怯。它很显然想让我来抚摸它,这样就说明我已经原谅它了。这狗实在太聪明了。此刻的我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要知道倘若找不到它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它回到这里似乎也非常高兴。

太阳下山的时候,天空的余晖是玫瑰色和深红色的。然后月亮升起了,星星出现,就在达纳山顶上,有着动人心魄的庄严仪态。白色月光陪伴着我走到了草原高处。清晰、真切的乌黑树影就如实体一般,我常常误将它们视为黑色的焦木,还尝试抬脚要迈过它。

8月24日

今天是个迷人的日子。太阳升起后不久,温暖且平静的天气就来临了,天空有少量的云,几束淡淡几乎察觉不到的卷云。小阳春那风和日丽的感觉伴着轻微的霜到来,山峦的轮廓也因此如梦幻一般柔和,化去了原本粗犷的棱角。傍晚时分,天空中有精美的深紫色出现,像极了圣华金平原(Sanloaquinplains)上空那紫色的黄昏。达纳山的顶峰有月亮在凝视。清新的空气十分有利于修身养性。这世界上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座海拔相似的山脉也会有机会享受来自于天国美妙的天气,也能慷慨地张开怀抱让人们接近。

8月25日

同往常一样,清晨还是微凉,可是也同平常一样天气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有了充足的明亮和温暖。傍晚到来,又起了西风,我们又一次聚集在了篝火旁。山峦构筑的厅堂里,我们坐在大自然的鲜花地毯上,想象这无与伦比的冰川草场。蜜蜂和蝴蝶数量多到让人应接不暇,还有流连此处的鸟儿,感觉它们从来就不曾离开这里去避寒,尽管这里已经有霜出现了。我也是如此,宁愿在这里度过一整个冬天,甚至是一生,还有来生来世。

8月26日

早上落了霜,草场上的草叶和松针带着霜都在阳光下闪烁着水晶一样的光芒,那是光绽放的花朵。达纳山上聚集了很多别具一格的云彩,像岩石一样陡峭嶙峋,山脉本身的颜色和它们的颜色几乎一致。在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天空泛起了微微的紫色,松树们像是要把自己的枝梢伸进去,蘸上颜色,构成最美丽的画面。我和平常一样还在观赏周围的景致以及光线的变化,当然也少不了鉴赏草叶、种子、推迟开花的龙胆根、紫苑和“一只黄”,看看秋天到来后它们的色彩。草场上有很特殊的青草,我在旁边驻足,然后离开。我还会俯视地上的青苔和叶苔,端详一下正在忙碌的蚂蚁和甲壳虫,它们正在进行的工作似乎和森林中的松鼠、熊性质相当。我还会研究湖泊、草场、冰碛石、山石刻蚀的形成原因,等等。这些研究和观察让我获得了不少的收获,我为这所有的宁静而沉醉不已。

今天天空中的云非常多,不过天色很明亮,只因云彩太过清澈。天空的15%被云彩占据着,这种天气在瑞士已经算是格外晴朗的天了。自由的阳光播洒到了山峦之间,这似乎是我见过的所有洒满阳光的地方中具备最充盈阳光的地方了。最最晴朗的天气,还有岩石那被冰川打磨后的光亮,伴着壮丽瀑布喷溅出了所有水花映射出来五彩斑斓的颜色,此外还有银冷杉和松树林如此生动的树林,这一切的一切相比星光和月光的璀璨丝毫不逊色。明镜一样的湖泊,以及倾泻光芒在它们身上的太阳,这照耀的光辉和光泽都瑰丽异常!夏日阵雨和霜降的夜晚,草场上不论是谁都带上了饱满的水珠,清晨来临时,阳光照在它们身上时,那幅景象太让人惊讶不已!山巅上的晨光和傍晚时的晚霞,几乎是能够震撼人们心灵的美好风光啊!内华达山脉因此应该得名为“光之山峦”,而不是“雪之山脉”。

8月27日

天空的云量照例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有大部分都堆积在了霍夫曼山上,形成或白色或粉红色的积云。清晨依旧落霜,在寂静的夜里,这些可爱的晶体用奇妙的方式生成,当中的每一颗都像是精心打造出来的,能和圣洁华美的殿堂相媲美的产物,以备它们永恒存在的生命。

我在凝视着群山间的溪流,它们多么像流动的缎带,此时此刻有一个想法涌上心头,无所谓是什么,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都会如流水一样流动。因此雪流动的方式或以冰川、雪崩的方式去创造自己的美,空气流动的方式则是像壮阔的洪流一样,带着矿物质、植物叶子、种子和孢子流动,和音乐、香气的飞涌漂流在空中,而地上的溪流奔流而下则大多是携带着岩石、沙砾、鹅卵石或是砾石。火山中涌动出了岩石,它们也同泉水一样流出,动物则是在大自然当中用行走、跳跃、飞翔、滑动、游泳等方式浮游。天空中的星星在永恒的太空中浮动,仿佛是大自然温暖心脏中流淌着的血液。

8月28日

黎明为我唱了一曲色彩之歌。天空中几乎没有云彩,大地收获了白霜,如丰收季节一样。天气到了十点就开始转暖了。龙胆根的花瓣怎么看都是娇弱的花儿,却在第一次霜冻中坚强挺立。每晚它们会闭合,如人们进入梦乡一样,明媚的清晨阳光唤醒它们后,还是依旧神采奕奕。从上周开始,草场上的青草变黄了,只不过我还没发现霜降造成哪一种植物的枯萎。每天夜里蝴蝶和很多体形小的飞虫会冻僵,但是中午还没到,它们就又在阳光下恢复自己的活力,翩然起舞,在嬉戏和快乐当中充满了全部的生命力。不久以后的它们尽管也会和花瓣一样枯萎、飘落,原本偌大的一群最后没有一只翅膀可以熬过这个冬天。但是只要春天一到,生命又会重新飞升,充满了欢乐,好似在嘲笑那些冷寂的死亡。

8月29日

天空中大概只有5%的空间为云所占据,微微的霜冻,小阳春最典型的温和天气。一天的时间我都花在了观察群山之间光线的变化。光线是群山的外衣,这变得越来越清晰,白色中微微染着紫色,中午时候颜色最淡,只有清晨和晚上浓郁,万事万物都有平和的态度,好像在倾听上帝下的圣旨。

8月30日

和昨天一样,今天的天空也有几片不走的云彩,似乎只能展现自己的美丽,除此外就没有事可以做了。霜的数量已经足够形成晶体了,草地上所有结晶的冰钻石寿命仅为一夜。造物的大自然做了一个浩大奢华的工程,它把所有物质的微粒从拆掉、创造、摧毁,从一种形态变换为另一种形态,变化永恒,美也永恒。

今天早上,德莱尼先生回来了。他走的这些天我并不觉得孤单,反倒是有了此前从未有过的陪伴感受。荒野整个都好像活着一样,人在其中有相知相识的感觉,还充满了人性。岩石非常善于谈吐,且充满同情心,我同它之间有着兄弟般的默契,也难怪我会觉得同它之间有相同的祖先。

8月31日

天空中云彩并不多见,只有一如丝绸一样的云卷成了细细的花边,不细看不会觉察。草场上的晶体又如丰收一般结上了,可是树林中却没有白霜。龙胆根、“一只黄”和紫苑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惧怕霜冻,虽然它们的花瓣和叶子看起来是如此的娇嫩。它们的花儿每天都在重复着开放、闭合,一丝声响都没有,也没费过一丝气力。大地十分壮丽,焕发出了最神圣且平和的光芒,好像会让在其中的人享受到更为纯正、端庄且静穆的愉悦。

9月1日

天空的5%部分被凝滞的云所占据,色彩如平常一般,就是那种完全没有下雪或是下雨的装饰品而已。这是平静的一天,可是我可以感觉到有力跳动的大自然的心脏。多少晚熟的花朵和种子在它的作用下成熟,这是明年夏天的预备。大自然搏动着生命力,那么些即将诞生的生命的思考和计划也包含在其中,此外也有与正生活着的美好死亡蕴含着,它们在告知人们智慧、不朽和仁爱。由于时间将至,我急切地爬上了达纳山想多看看。山顶上的视野很是辽阔,莫诺湖和模糊沙漠在东面,而远处的道道山峦裸露着,很是荒凉,几乎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堆灰烬,看了之后无疑十分惊讶。直径约为8~10英里的直径,如同闪闪发亮的银盘一般,可是它的色彩还是和灰烬一样,在灰白色的湖岸边上一棵树木都没有。

西面有着壮阔茂密的森林分布在山脊和丘陵之上,好像是一件女子的紧身衣一样围绕着圆顶山和附属山群。众多长长弯弯的盘曲林带在分水岭山脊上如流苏花边一样,这给由于冰川带来的土壤而形成的峡谷抹上了一抹绿色。南北走向的山脉中心,我在那里看到了高山、峭崖,还有列队辉煌的山尖。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尖,几乎所有的河流都发源于此,最著名的要数往西流进金门大桥而汇入大海的河流,还有往东流经炙热盐湖和沙漠的河流,它们通过蒸发而回到空中。在沉重岩石的下面则更多的是同忽闪着的眼睛一般的湖泊,湖岸通常裸露着,没有任何植物,也或者有些湖泊则是嵌在了黑色的森林当中,周围有树木环绕。林中草场的数量和湖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覆盖着冰碛石的山坡上的远处还有碎裂的岩石当中,不少娇嫩耐寒的植物在那里开花。我的这一趟旅行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了解了我正在做的课业,那是关于在大自然当中,万事万物都凸显出融洽和谐以及彼此互动的关系。在古老冰川途径的最陡峭的底部是湖泊和草场,那里显然是冰川倾轧大地最为严重的地方。通常它们的直径都差不多,和森林带的最大直径的尺寸相差不多,还相互平行。在侧冰碛和中冰碛上曲折绵延且向前延伸的是长长的林带,就在冰河时期(Ice period)的最后期,因为冰河消退而沉积的终冰碛岩基都在最为广阔的野地当中。

冰川带来的影响还表现在圆顶丘、山脊和横岭的形状上,可以说,由于冰川覆盖式的扫荡和向下作用,它们产生了极大的压力形成了现在的地貌。凡是能够留存的不是抵抗力大的就是地理环境最为优越的。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有趣。我们在被岩石、山峦、溪流、植物、湖泊、草坪、森林、花园、鸟雀、野兽和昆虫召唤着,它们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学习它们的历史以及彼此间的关系。可是这样的课程我究竟有没有机会去好好学呢?这种美好的过程几乎让人难以相信。很快,我就要返回低地了,而提供面包的营地也要撤离返回了。我要是能有一把斧头、一些火柴和几袋面粉的话,我一定会在这里搭起一个松木小屋,在附近大量烧柴,滞留一整个冬天在这里领略一下创造生命的暴风雪,也看看如此寒冷的冬天鸟儿和其他动物是怎么过冬的,看看积雪掩埋下的森林,还有从山上奔流而下的雪崩的气势,它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可是我此刻必须要走,原因是我的给养已经不够了。不过我一定会再次回到这个让我感觉最为热情好客,且带着神圣的洪荒世界的,因为它让我心驰神往。

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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