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濯开始是本能地皱了眉头,下意识地做出拒绝吞咽和咀嚼的动作,然而,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那糕点入口即化,那甜味,也一下子就涌进了他的口腔,四处蔓延,感觉顺着喉咙还要往下再涌之势。
但这甜味,偏偏还不怎么腻人。
虽不是最好味道的,但是也还算不错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莫小七期盼地望着冷君濯,等待他的回答。
偏冷君濯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应道,“也不怎么样”,嘴上虽然如此说着,脸上尽管也没有很享受美食的愉悦表情,可是丝毫也不见他把莫小七强行送进他嘴里的糕点给吐出来。
如果他年少时的生活习惯还没有改变的话,那么,遇上他不喜欢,特别讨厌的食物,他会不吃,如果你强行喂给他,他还是不吃,直接吐在一边。
当然,这也是鉴于多年前对他的了解和认知,至于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坏习惯,莫小七就不得而知。
分开这么多年,哪个人没有变化呢。
冷君濯之所以没吐,那是因为这味道,甜得还不至于让他吐,让他讨厌到吐的程度,换句话说,这味道,远远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这一次,也是他对甜食的彻底改观。
甜甜的味道,顺着喉道下滑,一路涌进了心间,好像整颗心,满满的都充盈着那股甜味,甜蜜的味道。这味道让他产生一种很满足,很享受,暂时安宁惬意的感觉。
剩下的,如数进了莫小七的肚子里。
“还要不要再点一盘上来?看你挺喜欢吃的样子。”冷君濯难得地温柔和体贴,尽管这份温柔和体贴,在莫小七看来,她深知这只是一个男上司对女下属表现出来的男士绅士风度,以及领导的关心。
“不了,再好吃,吃多了也会腻得发慌,何况,这甜食最容易让人发胖。”她摇了摇头。
“发胖?你这么瘦,根本无须顾忌身材的问题。”他斜眼不经意地扫了对方一下,立马得出了这样的批判断,嗯,真的很瘦,瘦到跟一阵狂风刮来,就能把这小纸片人儿给吹跑似的,真的需要好好补补。
太瘦的女人,他觉得并不好看,竹竿型的,有什么美感可言?
更何况,健康的女人才最美。
他对于时下有些年轻的女孩,一味为了保持自己身材的苗条,不吃不喝,很多东西都忌讳,过份的节食,表示很难以理解。
当然,他自身是根本不会存在发胖或是身材走样的危机。
“这算是夸奖吗?我姑且先把这当成是夸奖在听吧!”莫小七愉悦地抿嘴,饱餐一顿之后果然整个人精神重新焕发,气力充沛。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莫小七认真问道。
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冷君濯打算怎么做?是现在吃饱喝足打道回府回侦探社,还是要在这邻市继续蹲守?很好奇他的决定。
“我打算留下来,再跟着你探来的线索,再继续查一查,你觉得呢?”冷君濯抬抬眼皮,在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他的大脑细胞,根本就没有停止运转过。
外人看来,他是在悠闲地用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分一秒,都没停止过思考。
反正吃饭这种东西,根本不用心眼和大脑配合,就算闭着眼睛,就算一心二用,他也不会笨到把饭菜送进自己的鼻子里,闹出天大的笑话。
一句‘你觉得呢’,他并不是在问莫小七的意思,不是询问莫小七,这样做妥不妥当?而是另有所指。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打算留下来继续查探,你呢?
你是选择回去,还是留下来继续?
潜意识里,他当然是希望她可以留下来的,因为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莫小七的任务完成得还不错,临场发挥和应变能力也很强,李乐的妻子那边,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非得莫小七亲自出马不可。
二来,一个人办案多少有点儿烦闷,多个人,也多个说话商量的人。
只是,他性子太清傲,恳请对方留下来这种煽情的话,他说不出来,开不了这个口。
莫小七毕竟年少的时候,和他呆的时候不算短。
所以,这里面她稍加一细想,便很快摸透了冷君濯的意思,包括隐含的,不便出口的意思。
“我能留下来帮忙吗?你知道的,李乐的妻子那边,我留给她的号码是我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如果她再想起点什么来,可能也还需要我再出来应付,如果我现在回侦探社,到时候有情况的话,再赶过来,这一回一来的话,也挺耽误时间的。索性,我还不如就在这里跟到底!”她很细心地给了冷君濯一个体面的台阶下,请求的话,由自己来说,这个男人就不会再别扭了吧!
哎,这别扭的性子,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啊。
连一句‘你留下来帮忙吧,和我一起查探’这样的话,他还是都说不出口呢。
“可能咱们逗留的时间会比较长点,天黑之前不一定能赶回去,你家里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冷君濯突然想起上次在办公大楼外面遇见的那个中年长辈,也就是莫小七的母亲,那位母亲那么紧张自己的女儿,看得也很紧,他有点担忧莫小七回去晚了,会不会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好协调,在家里难以相处。
“不会的,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在天黑之前,如果真不能回去的话,我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就成。”莫小七坚持要留下来,至于家里,上次她和父母已经讲得很清楚,她需要自己的空间和自由。现在,不就是锻炼自己的最好机会吗?
总得让她的家人,一点一点地试着接着她现在的各种改变,并尽快习惯这种变化。
“没事就成。”冷君濯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本来不该这样拖着一位女下属的,但是今天的情况又比较特殊。
“办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我开车亲自送你回家,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冷君濯怕莫小七心里会有什么别的负担或是想法,想好好安抚一下她,让她能静下心来对接下来的工作全力以赴。
这关心的话,他自己脱口而出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在莫小七听来,却是格外的温暖。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是一句听起来多么普通,多么近乎平常的言词,可是,从冷君濯的嘴里说出来,代表的就是责任和义务。
他从来不轻言承诺,可是,一旦许下,必定会倾尽所有,遵守约定。
他说出口的,他一定做得到。
关于这一点,她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异性,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这样的承诺呢。
依稀想来,就算是当初差一点要和她走进婚姻殿堂的容凯,热恋之中,婚礼之前,再亲近的时刻,似乎他也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承诺。
这是她当初要嫁的人,要与之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男人呢。
有种难言的苦涩和辛酸,涌上喉间。
原来她以为重于一切的爱情,对她至爱的男人,也不过如此,轻易就变了心,移了情,甚至改了性。
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莫小七太墨守成规,太不懂得这个世界的人心叵测,不懂得如何挑选良人。
“怎么了?看起来神思恍惚的样子?”冷君濯细心地发现了这位女下属神色有异。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老大你和茉莉姐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她尊称他一声‘老大’,对于他的女人,自然也要尊称一声‘姐’,她似乎刻意要挑这样的称呼,用以提醒自己时时要守好自己的心,要把握好这条界限,千万不能跨越。
“幸福?大概幸福吧。”冷君濯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女下属,会在这个时刻,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点儿让他措手不及,稍稍迟疑了下,他模棱两可的答道。
“什么叫大概幸福吧,幸福就是幸福,不幸福就是不幸福,哪里有大概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的。”对于他的迟疑,莫小七看在眼里,可是却想极力忽视。
茉莉对这个男人的好,她是亲眼所见的。
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有这样体贴的佳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她也会很满足的。
无论是身为女朋友,私下里对他的照顾;还是说在侦探社里的工作,能够独挡一面,替他间接挡去了不少的麻烦和烦忧,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于公于私,茉莉的能力和用心,无可挑剔。
身为一个男人,能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用心和用情,双重助力,可谓爱情事业齐齐顺心如意。
只是,她又不是当事人,她哪里知道,在她看来的幸福,在当事人的眼中,未必就是真正的幸福。
有句良言说得极好,婚姻美不美满,和不和谐,别人看到的,都不是真相,而只有自己,自己才知道合不合适,美不美满,如穿鞋一样,只有自己的脚才知是不是真的合适舒服。
在侦探社里所有下属都认为,他和茉莉,是天生的一对,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得不承认,茉莉的确很让他舒服,并且一直舒服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