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故作惊讶地应道:“这丫头脸上划伤了?哎,真是不小心呐,指不定又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思想开小差,也不看脚下的路,在哪里又给摔了吧?这丫头真是粗心大意呢。”
既然在外面,莫小七没有当众揭穿她这个罪魁祸首,她想,莫小七还是有些顾忌害怕她的吧。
既然小倒霉蛋儿自己不说,那么她这个先挑起事端的,更加不会傻到自己主动承认,一并让这傻丫头自己背了黑锅算了。
谁叫她不安好心,敢有动他男人的念头呢?
在她有意的‘误导’之下,冷君濯也就顺理所章地将这缘由理解成了莫小七自己不小心给摔的。
既然是自己摔的,冷君濯也就不用再多作纠结,这个话题就此略了过去。
茉莉见冷君濯疲累得合了眼,知他最近事情多在外面跑肯定又累又心烦,也就不拿别的芝麻小事来烦他,只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替他按着太阳穴的位置,以缓解他的头疼。
脑力劳动者,时间一长,脑力细胞消耗过度,想得事情太多,自然容易头疼,这是通病。
冷君濯的确心烦,这两三天都泡在警局那边,磨着那边的人,努力让他们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查来的‘蛛丝马迹’,一遍遍让人听他的‘推断’,但是收效甚微。
要知道,警局这样一个地方,凡事都讲程度,都讲陈堂阵供,要实实在在存在的证据,而冷君濯所做的一些推断,基本上都是靠推理完成,虽也有少部分的线索,但离警局要求的‘证据’还相差甚远。
虽眼前有重重阻碍,但她并不是一个遇到了点问题,就只会知道退缩的怯弱之辈。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李乐的儿子身上。
那一天,李乐的妻子在家里帮着收拾屋子,客厅处的防盗门因为通风凉快,她就没有关。地板上摊了张小儿爬行用的爬垫,小李乐欢快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玩得来亦乐乎。
李乐的妻子,原来是在收拾清理客厅,儿子也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自从丈夫出事以后,家里就剩下这孤儿寡母的,双方的长辈也都不在了,也就是说小李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俱都不在世,没个长辈替他们带孩子,因而所有照顾孩子和操持这个贫穷之家的责任,也就落到了李乐妻子一人头上。
家里乱了有三四天没收拾了,她今天实在看不过去,就让小李乐自己爬着玩,好方便她抽出时间和工夫来整理打扫屋子。
小李乐倒也听话,不四处乱跑,就在妈妈看得见的地方一个人抱着几样玩具玩耍。
李乐的妻子收拾完了客厅,不自觉地又转到了卧房,一时忙着整理打扫,渐渐忘了小李乐的存在。
等她从厨房里出清扫完垃圾,忽然想起儿子来,急急忙忙出来客厅寻找时,偌大的客厅里,哪里还有小李乐的身影?
这可急坏了李乐的妻子,大门敞开着,她在屋内找了一圈,连各个可以藏身的角落,都找了,还是没发现小李乐。
这下彻底慌了,又跑出门外,在走道里来来回回地寻人,遇见来回走动的邻居便问看见她儿子没有?
儿子刚学会走路不久呢,有时走得颤颤巍巍的。
这个消息,传到李乐耳中的时候,他在临时的关押处,彻底蒙了,呆了。
脑子里嗡嗡地的一片乱,只有一个突兀的不停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儿子没了!儿子不知所踪!
会不会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貌似又不是在街上走失的,人贩子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小区里的居住楼里,明目张胆地诱人家儿子出门,然后趁机抱走拐卖吧?
李乐急得不行,但是碍于自己现在这样特殊的处境,再干着急,他也出不去。
在临时关押处,他一遍一遍焦躁地走来走去,越是急,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好端端的,儿子咋就不见了呢?
他们所居住的那个小区,是个平民聚集处,小区脏乱又破旧,住的都是些没钱没权没势的普通百姓,按说不会成为某些人贩子的目标。
何况,别听说别的住户也丢孩子呀。
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大胆的可能,一下子从脑子里冒出来……吓得他胆颤心惊,没了方寸。
他拼命摇头,努力说服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不会这么干的,那个人更没理由那么做的,动他儿子能做什么?”
他一会儿神经质地胡思乱想,一会儿又严厉地否决自己。
然而,有些想法,一旦生根,就只会越来越根深蒂固,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萌芽,慢慢滋长。
到最后,在他自己一遍遍的无形‘暗示’之下,连他自己都开始坚信,儿子的出事,与那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连!
不然,为什么,什么时候不见不好,偏偏这个敏感的时候不见?
至于这动走他儿子的动机,他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
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也很关键,在最后事情尚未定论真正结束之前,一切的反转皆有可能。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害怕他不配合,害怕他在这个时候不够坚持,害怕他违反了他们当初之间的约定,害怕他最后来个反咬一口,全盘交待,把幕后那个人也给揪出来。
如此一来,为了逼他,为了让他不得有任何的‘杂念’和‘动摇’,动用了如此一招,倒也说得过去。
“狠呐,真狠呐!想不到这人真狠!”他喃喃地重复着,脸上写满了悔意。
谁叫自己当初不知深浅,投机取巧,谁叫自己去招惹了那样一个混-蛋,谁叫他不安份守已,从牢里出来不想着好好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养活老婆孩子一家呢。尽想着发横财,尽想着不劳而获,这下好了吧,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把儿子也弄丢了。
真真后悔!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儿子的事,是当务之急,必须想办法马上救回来的。
以那人那样阴险的用心,想必儿子落到了那人手里,那人也不会心慈手软,不会顾念只是个孩子就不动。
急啊急,怎么办?他急得一遍遍走来走去,然后不停地揪扯起自己一头的乱发。
本来几天没有梳洗,乱得一团糟的头发,被他如此一揪一扯之下,更加乱蓬蓬的,像个鸡窝,毫无形象。
在外逃窜的日子,其实真不好过,瞧瞧他这一身胡子拉碴,然后满面沧桑不是人的模样,活像个鬼。
“老实点,你晃来晃去的做什么?又不老实了!放规矩点!”看守的是个身高马大的警员,听见了这边的异状,立马就跑过来探看。一眼瞧见了李乐的‘不老实’,向他呵斥过来。
李乐抬头一眼就瞧见了这身代表正义与公正的军绿色,脑中豁然醒悟。
“警官,警官,我有事要汇报!”他想到了唯一能救他儿子的法子。
指望他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他被关在此处,身上犯了重大人命案子,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指望他平时玩得还行的那些猪朋狗友?算了吧,不对他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指望妻子?一个弱女人,一个寡母,她能做什么?儿子丢了,大抵也只能一遍遍在小区在家门口来来回回地寻找,然后不停地抹着眼泪不停地哭。
所以,思来想去,所有的人,都指望不上。现在,他被关在这里,连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都失去,有心想要联系那个人,想李警告那个人别乱来,但是,连个电话都没有,要怎么联系?
儿子丢了这事,既然已经传到了他耳里,想必警局的人应该也都知道了。所以指望着他一口咬定这人命案是自己开车不小心撞出来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来,对真相对幕后那人,全缄其口以此来保住儿子,怕也是行不通。
那人不是傻子,惊动了警局,再想不动声色地把他儿子还回去,怕是不可能的,随便拐卖了给他人,或是直接灭口,倒更简单利落。
“有要事汇报?”那名警局谨惕地望着被关的李乐,似在确定他究竟这话是不是真话,还是故意骗人耳口的障眼法。
“真的,有很重要的要事!我很急的,我怕晚了,我儿子就出事了!快,这位大哥,我求你了!你做做好人帮帮我这一回吧,我相信,你也是有老婆有孩子有家的人,大哥是不?我儿子丢了,我真怕他出事!”李乐的情绪一度的失控。
那名警员再三确定他不是作假骗人,这才开口道:“好,你等一会儿,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上头请示一下,如果上头批准了,我再来带你出去!在此之前,你老实呆着!”
“行,行,麻烦大哥了!”李乐感激不已。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救儿子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人民警察的身上。
那名警员早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指示,当时对着被关押的李乐,为了不表现得过于容易和激动,所以才刻意迟疑了一会儿,以便不引起李乐的怀疑,当然这些,都是事先冷君濯交待下来的。
当李乐被提审出来,单独进入一间审讯记录室,这家伙一下子就跟开了话匣子似的,不用面前坐着的警员多废唇舌,早已经自发自动地主动开始‘招供’。
“我有罪,我有罪!我真的有罪!”
“你有什么罪?”负责审讯的警官一脸的正气凛然。
“我……我接下来所说的,才是车祸人命案的真相,我以前说的,全是假的,全是错的,这一次是真的。那车是我开的,那女人也是我撞死的,撞死那个女人,却并不是不小心的意外车祸,而是,有意的,有预谋的撞上去的,并且这个撞击的角度也事先设计好了的,怎么撞,才能撞得让那女人只剩一口气,撑到医院,抢救时基本就无效”
另一间监控室里,坐在副座的冷君濯,越听心越凉越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