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冷君濯还是一言不发。冷硬的侧脸线条,看起来,因为凝重的神情,更染上了几分郁结。
莫小七摸出手机一看,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是快!就这么从公司里出来,到警局了解详情,再从警局一路到墓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用再回公司了,可以直接各自回家。
她估摸算着,不知警局那边有没有派人去通知艾家肇事者已经抓到的消息呢?如果去了,母亲说不定又会犯心脏病?哎……
如果晚上她抽得出时间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妈妈去。
指望妹妹艾婉,貌似不太可能了。
她在心里做着各种盘算,也就一时没有留意车子驶行的方向和位置。
待返到市区,华灯渐渐初上,都市的现代化气息,越发浓郁了起来,一路驶来,灯红酒绿,好不喧哗热闹。
直到车子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莫小七这才意识过来,扭头往窗外一望,不由疑问,“这是哪里?”
怎么,看起来像是个某个酒吧外面的停车场?
那酒吧二楼大招牌上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再配上劲爆的音乐声,可不就是酒吧吗?
冷君濯二话不说,依旧率先走在前头,我行我素。
“喂,我们来酒吧干什么?”其实这问题,问得一点水平也没有,也有点儿多此一举。
来酒吧,能干什么?当然是来喝酒,是来买醉的。
可是,冷君濯,堂堂冷大侦探,需要进来借酒消愁,借酒买醉吗?
理论上,莫小七认为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他一向冷静、从容,借酒买醉这种事,实在不适合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事实依旧证明,她想错了。
或者说,她高看冷君濯了。
酒吧里,彼时已经聚了些泡吧的常客,所以,一走进去,里面就气氛很高涨,舞池里,三三两两扭动的,都是衣着比较张扬性-感且随意的都市男男女女,随着摇滚劲爆的音乐,扭来扭去。
冷君濯穿过一桌桌人群,直接要了比较清静的包间。
也庆幸要的是包间,要是在外面那种大场子,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那种,莫小七肯定耳膜都会被震坏了,音乐实在是太吵,喧哗声更吵闹。
不过就是都市里一群下了班之后,无所事事的寂-寞的男男女女,借着酒精的作用,在这样一个能肆意的场合里,放-纵自己罢了,寻得那可怜的一丝慰藉。
其实冷君濯也怕吵,所以,才要的包间。
“先生,请问需要点些什么?另外还要不要其它的服务?”侍卫倒是热情。
所谓其它的服务,无非就是些酒吧这里的陪-酒女过来相陪一二,喝喝酒,玩玩而已,每个来酒吧的男人,无不是出来玩的,不过,侍者还是小心地望了一眼莫小七,因为在侍者的眼里,她是和冷君濯一起进来的,同时,侍者也会在心里暗自揣测着这两人的关系。
“来两扎啤酒,再来几瓶白的,其它的不必了!”冷君濯今天过来,就是纯粹心里压抑得慌,有情绪,想进来喝酒发泄的。所以,除了酒,他什么都没兴趣。
“你一个人喝得下那么多吗?叫那么多酒?”莫小七眼然狠狠跳了一下,这男人果然是来寻酒买醉的。
“怎么喝不完,喝不完,不是还有你吗?你也陪我喝!”冷君濯难得放-纵自己,肇事者已经找到,也许就意味着这案子,如警局那边所判定的,差不多就有了定局。
所以,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缅怀回去,最后一次为那个人感怀伤情的机会,不是吗?
压抑的情绪,不是一天的事了。
积累到了一定的积蓄,总要爆发。
“我不会喝酒的!”莫小七连连摇头,她不光自己不会喝,也不太喜欢看男人喝酒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
她正要再开口叫冷君濯再改动下酒的种类和数量,最好只叫啤酒就好了,这样比较不伤胃,哪知人家侍者已经机警且滑溜地闪人了。
这做生意的,真是滑头!
大概个个来这里的人,若是都像她这般小气又忌口的话,这酒吧的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关门好了。
既然改变不了这男人买醉的念头,那索性她就在一边看着吧。
酒很快就被送了上来,如冷君濯自己点的那样,除了两扎啤酒,还有几名看起来很高档但是酒精度数也很高的白酒。
杯子,却是送上了两个。
“来,今天你也辛苦了,跟着我跑东跑西的,喝点酒解解乏。”冷君濯豪迈地拧开了一瓶冰啤的盖子,又打开一瓶白酒,却是每样都倒了一点,掺和在一个杯子里面。
看这样的掺法,莫小七就暗叫不妙,她以前曾听人说过,出来喝酒应酬,最怕的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酒,全部掺在一起的喝法,这比单纯的一种酒,酒劲要大得多,也烈得多。
“头儿,你这样喝,是不行的!”莫小七出于担忧,还是想在他还没有开喝前好好劝下他。
“嘘,别这么扫兴,行不行?我知道你不是男人,所以,我不会强求你和我一样喝这么烈的,你们女人嘛,我还不知道,要让自己每天都美美的,神清气爽的,所以酒呀什么的,你们一般是不会碰的,但是,今天就算是陪我,成吗?你就意思意思,只喝啤酒就好。”他又另取了只杯子,这回倒的却全是啤酒,并且很体贴细心地只倒了大半杯。
莫小七嘴唇不安地嚅动着,脸色发青,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问‘今天就算是陪我’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呵,就让她现在只安安静静地做个陪他喝酒的酒友吧!
知他心里不痛快,她便不再多加阻拦。
但他喝起来一口闷干的样子,又急又快,却是立马就吓倒了她,“你别喝这么急,没人和你抢,你慢慢来!”
这简直比牛饮还要牛饮!灌水貌似也没有这么快的!
一杯到底,他把杯子倒过来,炫耀地晃了晃,眼里的神色,由灰暗开始转亮。
但是,莫小七明白,这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喝吧,喝吧,她不阻拦了!
“你喝!”冷君濯喝完自己的那杯,又要开始倒,依旧是每个瓶子里的酒都倒一点进去,并且还向莫小七看过来,示意她也喝。
“好,我喝!”莫小七闷头把杯子举起来,放到唇边的时候,却只是小小地含了一口。
虽是啤酒,味儿却还是不怎么好,苦中有点儿冲,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当着冷君濯的面,她硬生生地吞了进去,没吐。
“你们女人就是斯文秀气,喝个酒也不痛快!看我们男人的,喝得豪爽才带劲!”语毕,又是一饮而尽。
“男女本就有别!”莫小七低低地驳了他一句。
“不过,女人嘛,也得有个女人的样子,随便跑出来喝酒,也不叫女人了,莫小七,你的坚持是对的,女人是不该喝酒的,女人就应该是优雅大度的,或是清雅如菊的,婉儿也是不喜欢酒味的,她连汗味都不喜欢,对一切所有异味的东西,都讨厌和敏感。”不知不觉,两杯下肚,冷君濯开始忍不住话多起来。
大抵,这是每个男人酒一喝多,都会有的通病吧。
不过看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这内容,神智应该还是清醒的,条理十分清楚。
“嗯,婉儿姐姐不喜欢酒味,她连臭豆腐那么好的东西,都不感冒,别人巴着巴着去路边摊买臭豆腐,她却一个人跳得远远的,避而远之,生怕臭豆腐的臭味沾到了她身上。”莫小七倒是答得顺溜,因为这分明说的就是自己。
两个人议论的人,就是她自己,这样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儿好笑和奇异。
“对,你果然和她关系不浅,连她这些小僻好小毛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何止这样,就连一些水果,味道不好闻的,她都坚决不吃,比如榴莲,那么有营养的水果,要她尝一口,等于是要谋害她一样”说到这里,他嘴角轻扬,眸中因为久远的记忆,分明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吃呀,吃一口,真的很好吃的,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那时,他诱哄着她尝一块特地从家中装在书包里带到学校的榴莲,但凡是好吃的东西,他都想和她一起分享。
哪知,那块还没有被彻底剥掉切开外面粗糙表皮的榴莲,一拿出来,就立马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怪味,这怪味,让欲靠近的她,立马避开三尺开外。
“不要,这味儿好难闻啊!”
“味儿不好闻,实际很好吃,真的,不骗你,绝不骗你!”
少年的他,就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拿与她一起分享。
“不要,我不要,闻着这味儿,我吃不下,我会吐的!”她连连摆手,并且一路逃开。
还记得最后,那好不容易从家里带来的榴莲,她最后也没有吃上,而他又不舍得吃一口,硬是给揣着藏着,又怕周遭的男同学看见会和他抢,结果,藏着藏着,后来居然坏了,自己也没吃成,只得可惜地给扔了。
在那时,榴莲,虽不是什么贵重的水果,却也不是经常能吃得到的。
榴莲,年少的时候,她的确是不吃的。
只是,后来却吃了。
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分手之后,她有一次偶然从睡梦中哭醒过来,那次梦里不知怎么的就梦到了这个榴莲这事,然后,她就一口气从家里跑出去,买了两十块钱的榴莲,还特意蹲在人家水果摊前,看那老板店主拿一把弯弯的尖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去割开那粗糙的表皮,她就这样半蹲着,鼻子里拼命地吸着那难闻的气味,在恶心又怀念的气氛里,一呆就是很久。
再然后,她就拿起小小的割好了的一块,送到嘴里,憋着自己咀嚼品尝。
原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好吃!一点都不像那怪气味那般有怪味道!
从那,她才改变了坚决不碰榴莲的这个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