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黑夜总是来的那么的早,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那顺带着虎子,背着女人悄悄的进了陈家屯。
虽然这里叫做陈家屯,但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姓陈,二十多年前那顺领着二十多个溃兵跑到这里,投奔了当时的村长陈清源,几十号人就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那顺背着谢月娥进了屋,把正在屋里哄三凤的虎子娘吓了一跳,问道:“这背的是谁呀?”借着油灯昏暗的灯光才看清还是个女人。
“虎子,你爹那给你抢来个二娘呀?”虎子娘没好气的说道。
虎子刚进屋还没等喘过气来就听到娘没好声的话,连忙解释道:“不是抢的,是拣的。”
那顺刚把谢月娥放到坑上,差点让虎子的话气晕过去,说道:“屁二娘,在林子里碰上的,让黄狗子追的,凤他娘去烧点水,整点温水给她泡水,都冻透了。”
虎子娘是典型的东北人,刀子嘴豆腐心,一听是被黄狗追的连忙走到厨房去烧水,一边叨叨着这帮杀千刀的,好好的中国人不当却给那帮小鬼子卖命,老天咋不下一道雷把他们给劈死呢。
爹俩累了一天了终于能歇歇脚,坑桌摆上,三凤乖巧的把炖菜端了上来,盘脚坐到了虎子边上,看着爹俩。
“二哥,今天二丫姐来找你了。”半天没说话,一句话就把虎子给呛到了,连忙喝口水压了压,问道:“说啥了?”
“她看你没在家就走了,不过她让我告诉你一句话。”说完三凤就把嘴抿得紧紧的,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虎子。
“啥?快说。”虎子有些急了,那顺在一旁也来了兴趣,他刚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有些发愣,二丫是村长家的老丫头,因为以前的一些原因,两家虽然没动刀动枪,但也绝没有什么来往,现在两小孩却好到一块了。
三凤闭着嘴不说话,反而把手伸到虎子面前。
“要啥?”
“上回大哥带回来的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都要。”
“没问题,你先告诉我你二丫姐说啥了,二哥马上就给你拿去。”虎子指天指地发了半天的誓。
“一言为定,二丫姐说,明天镇子里有人要去她家里提亲。”
“****。”虎子一听说饭也不吃了,直接穿鞋下坑,拎起帽子就往外跑。
“二哥,我的糖呢。”三凤跟在后面大声喊道。“又说话不算数,不跟你好了。”
糖的事小,媳妇事大,跟打麻将似的,清一色刚上听,转圈就要让人给截胡了呀,虎子哪能受得了这个,直接到二丫家,先把人给抢出来,完了在说别的,急匆匆的脚步突然越走越慢,光想着媳妇要没了,却忘了二丫家还有个陈家村的大BOSS她爹陈清源,外加6个狗熊哥哥呢,别说自己赤手空拳的,就是把老爹绑来也不是一家的对手呀,老陈家能跟那顺这帮人二十多年相安无事,最大的原因就是两方谁都吃不下谁。
走的在慢路也有到尽头的时候,磨磨蹭蹭的走到二丫家,虎子开始满地的绕圈圈想法子,偷人?自己找不到二丫的房间呀,万一到时候她不跟走咋办。抢?这……还是算了。那就剩一条路了,讲理,可二丫爹当过秀才呀。这还不行。
正当虎子在门口一圈圈想不出来法子的时候,院子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丝微弱的灯光透了出来,一个人影出现到了门口望着发呆的虎子说道:“你晃悠这半天了,想到啥法了?”
“啊,还没想出来。”虎子老老实实的说到,别看虎子平时威风八面,枪打飞禽,拳打走兽,但一到陈清源的面前什么本事也拿不出来了。
陈清源是那种很认真的人,是那种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人,九岁过县试,十岁过府试,十六岁的时候过了院试,正准备进北。京城考状元的时候,轰隆一声炮响,袁大帅先进了北。京城,清朝完蛋了。
陈清源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站在院子里半天没有出声,过了很久,终于长叹一声,回到书房将所有书都装到箱子里锁了起来,对家人说道:“乱世已到,读书已然无用。”第二天陈清源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买枪,雇炮手,就这样,陈家屯在东北乱世林立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陈清源三个老婆6个男孩,2个女孩,大女儿已经出嫁到长春,六个儿子有五个在外面,听说都是带枪的主,还有一个居然混到了南京城蒋委员长的身边,身边的儿子也不是善茬,跟虎子差不了几岁,大号陈英雄,因为都想当屯里的孩子头,两人平时没少比试,枪法,拳脚,游泳,能比的都比了个遍,却没分出个高低上下来,最后两个比谁尿的远,虎子终于以微弱的优势夺魁,从而当上了陈家屯孩子中的霸主。
“没想到法子就先进来吧,我帮你想想。”陈清源首先回身走了进去。
虎子慢慢的跟了上去,到了门口才看清,原来拿着灯的就是陈英雄,脸上挂着一种冷冷的笑,在灯光的照应下
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笑啥呢?”
“笑你这完蛋玩意,看你这回还咋得瑟。”
别看在陈清源面前立不直,但对上这狗熊虎子跟本就不怕。轻蔑的冲陈英雄的档下瞄了一眼,说道:“在不能得瑟也比你的强。”
陈英雄大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这是他二十年以来最大的耻辱,刚想回击,突然想起他爹还在前面,咬了咬牙,长出了一口气,指着虎子说道:“不用你得瑟,明天提亲的就来了,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虎子笑不出了,这事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了肩头,直接让虎子变的无精打采的。
陈英雄看着虎子的样子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爹不是还给你一次机会呢吗,一会好好发挥发挥,一定能把我爹劝住。”
“你这么看好我?”虎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这只狗熊还是靠得住呀。
“我不是看好你,我是怕你求亲不成,下次打架对我下死手。”狗熊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前面的陈清源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的一笑,也没有回头,轻轻的咳一下,后面顿时就没有了动静。
虎子跟着陈清源的后面进了正屋,稍稍不安的坐了下来,陈英雄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他爹的后面,眼神却一直狠狠的盯着虎子看。
“虎子,其实今天佳容去你家把消息告诉你是我让她去的。”陈清源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让虎子心里一惊。
陈清源很满意虎子的惊讶,接着说道:“在咱俩这屯你也算是不错的孩子了,今天晚上你能过来就说明你对佳容还算是真心的,但男子汉大丈夫讲究成家立业,你也不想佳容嫁到你家去受苦吧,你跟我讲讲对以后有什么想法没有,或者我帮你出个主意。”
虎子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这道题不好答呀,以后?他最大的想法就是跟他爹一样,平时上山打猎,下山种田,老婆孩子热坑头,但又不敢这样回答,这肯定不是陈清源想要的呀,那可咋办。
虎子的苦恼落在了陈清源的眼睛里,微微一笑,说道:“那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叔,你说。”
“佳容的三哥现在在新京的治安署当警长,你可以去投奔他,但能不能混出个样子来就靠你自己了。”
虎子腾就站起来了。
“啥,让俺去当黑狗,不去。”
“说啥呢”陈清源不高兴,人家儿子还在那里呢,你这一声黑狗把人都给骂进去了。
“叔,我知道你啥意思,你看不上俺家穷,不想二丫嫁到俺家,想把我支到长春去,你好把二丫嫁给别人,我告诉你,没门,今天话都挑开了,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二丫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别做其它梦了。”
虎子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突然一声尖叫从后面传来。
“王八蛋,我啥时成你的人了,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姑奶奶我还非嫁给别人了。”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屋后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虎子的胳膊就死命的掐了起来。
陈清源这里也反应过来了,阴着脸冲着虎子说道:“那虎,你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佳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手也伸到了桌子下面,握住了桌下面的枪把,要是虎子真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今天说不定就要把他毙到这里。
虎子完全没注意到陈清源的表情,整个人都让二丫给吸引住了,一边躲着二丫的九阴白骨爪,一边说道:“你不是不让说吗?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他这一说二丫更是气苦,好端端的黄花闺女,让人当着自己爹的面这样说,面子上也挂不住,于是停住了手冷冷的看着虎子,问道:“虎子,你今天把话说明白,我咋就是你的人了。”
陈清源也盯着虎子,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虎子也发现到现在气氛不太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上次摸你手了,你没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