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不怕死，但这是一种错觉。
挈戈尔本来可以直接杀了我，但他的断臂痛处，让他的动作稍显滞顿。
在求生本能充斥我的头颅的那一瞬间，曾经所学的技能一一的浮现。
嗜血屠戮，只有对鲜血跟屠戮有着极强渴望的人，才能领悟的到。它是狂战士值得骄傲的技能。
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嗜血屠戮技能的描述，但我没有用过，或者说，我没有成功过。
但此刻，挈戈尔的鲜血喷溅在我的脸颊上，血腥的味道激起我隐藏在心底的弑杀，一股无名的力量，从我的心底里窜了出来。
我的指尖勾住了跌落巨剑的剑柄，下一刻，那巨剑落入了我的手中，我紧握着。
“断……断骨，破！”挈戈尔经历过断臂的震痛，满脸是汗，他咬着牙齿，再无往日的高贵，从齿缝之间，冒出咒语。
“嗜血屠戮！”与此同时，我几乎是怒吼。
我窜起身子，双臂恢复了力气，巨剑在我手中挥舞，连续斩出四剑。这是完整的嗜血屠戮技能。
第一剑，我隔开了挈戈尔的断骨技能。第二剑，我将他的另一只胳膊齐根切断；第三剑，左腿；第四剑，右腿。
挈戈尔的鲜血已然布满了我的身子，我被完全浸泡入了血腥味之中。
挈戈尔跌落在地上，他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了。他的四肢在血泊里跳动，他的躯干在血泊里抽搐。
好像一只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贵跟自大。
嗜血屠戮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拖着巨剑，一步步的走近挈戈尔。他的眼睛之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莫名的，我的心头窜起一丝快感。
“记得么？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我的嘴角扬起，带着冷漠。
挈戈尔努力发生，从喉咙里发出一丝丝的声响。我勉强听得懂，他在求我不要杀他。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用尽最后一丝一起，举起巨剑，重重的斩下。
咔嚓一声脆响，挈戈尔的脑袋被我齐齐的切割下来，又是一股血液喷溅出来。不知道这个肮脏的东西，体内到底流淌着多少鲜血。
周围开始明亮起来，这个时间的小镇，应该是陷入黑暗的。但此刻，每一户人家都点燃了灯火。
挈戈尔跟我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所有人。他们会赶过来，并且指责我。
我很清楚，挈戈尔在镇中人的眼里，是最好的人。他是灵魂守护师，能够让镇民死去的亲友得到安息，他甚至可以召唤它们的灵魂，跟亲友相见。
挈戈尔还懂得很多奇怪医术，治好过很多人的病。
我闯进了挈戈尔的水晶屋，推开了书架，书架后还是一片的肮脏。我可以确信，那天我同父亲看到的那个整洁干净的房间，是挈戈尔伪造出来的。
他掩饰了肮脏，是最肮脏的行为。
涣雪儿赤身果体的呆在绿色的液体池中，她见了满身是血的我，惊慌失措，说，“云……云大哥，是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我们可以走了。”我吞咽了一口，说，“我杀了挈戈尔！”
涣雪儿神色凝滞了好久，她一定疑心自己听错了。很久才说，“你……你说你杀了挈戈尔？”
“我带你走吧，我们去日升城。那里不会有人认识你跟我。”我果断的说，脱下我的外衣，走近绿色液体池，把外衣反披在涣雪儿的肩上。
“可，可你是暮云镇最有前途的狂战士，你是云叔叔的骄傲，你是……”涣雪儿语调颤抖，语无伦次。
我将她把肮脏池水之中拉出来，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说，“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是。你只要还把我当成你的云大哥就行了。”
涣雪儿话一下子止住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有些水雾，她一定很怕，很迷茫。但她很快，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握着我的手，越发的用了些力气。
我跟涣雪儿走出水晶屋，整个镇子都是一片通明的亮。
“啊！挈戈尔大师被人杀了！”年轻人的喊叫声。
“手段太残忍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中年人的愤恨。
“可惜了，挈戈尔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啊！”老年人的叹息。
“一定要抓到凶手，将他杀了，以慰藉挈戈尔在天之灵！”“挈戈尔死了，我们镇子之中，再也没有合格的灵魂守护师了！”“还有雪儿，雪儿该不会一起被杀了吧？”“快！去水晶屋！”
杂乱的说话声，却也清晰的传入到我跟雪儿的耳中。
涣雪儿拉动了我的手掌，望着我说，“快走，他们会看到我们的。”
我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拉着雪儿转身，朝着日升城的方向，迈步走过去。
暮云镇的镇外，是一片极广阔的树林，我曾听其他人说，穿过这片树林，那头是另外一个镇子，那是距离日升城最近的镇子，叫做四合镇。
经过四合镇，就可以到达日升城的城门。
我跟雪儿踏入树林，逐渐的远离暮云镇。身后的亮光逐渐消失不见，剩下唯一能够照亮路的，便是微弱的月光。
可惜的是，这里根本没有真正的路。到处都是荆棘，藤蔓，莫名尖锐的石块。
“云大哥，我怕。”涣雪儿轻轻说道，她紧紧缩在我的身后。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够让她真正的远离恐惧。
远方传来奇怪的叫声，似乎是某种异兽。我叹息了一口气，说，“闯过这片树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那异兽的叫声，却是越来越近。借着月色，我看到一只外形奇特的异兽冲着我跟雪儿奔过来。
我拉了雪儿，躲在一块乱石后面。
那异兽越跑越慢，最终停顿了下来。它趴伏在地上，不断的舔食者后腿，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天哪，是豕牛兽！”涣雪儿忽然颤颤的开口道。
我望了雪儿，有些惊讶说，“你认识它？”
“挈戈尔会猎杀很多异兽，我从他的图册里见过这种异兽，它叫豕牛兽，是一种食草性的异兽。”涣雪儿说这些话，好像背书，可爱的模样，倒让气氛没有那么紧张。
“是吃草的话，应该很温顺的吧！”我忍不住兴奋。
“才不，它拥有超厚的皮肉，以及最坚硬的角，还有很大的力气，最关键的是，它是会主动攻击人的！”涣雪儿严肃说，“图册上说，它们都是成群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只。”
“我想它是落单了。”我猜测，目光留在这只异兽身上，再也无法挪动，它的出现，让我暂时忘却了逃离镇子的窘迫，杀死挈戈尔的慌乱。
借着月色，我看到它通体是肉粉色的，身躯躯干短小，但四肢很有力，蹄子好像牛，脸谱却有点像猪。它的头上长着很粗壮的犄角，看上去有些瘆人。
我可以想象，如果是被这对犄角戳中了，那一定不会很好受。
“我过去看看。”我忍不住这么说。
“云大哥，它很狂暴的！”涣雪儿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臂，紧张的说。
“它看上去受伤了，我会很小心。”我这么说，像是在说服涣雪儿，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缓缓的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我踩到石块，发出轻微的响声。
它听到了，侧了侧脑袋，用它的犄角对准了我，我想这是它对我的威胁。意思是说，我如果再靠近它，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它真的受了伤，刚才的奔跑已经费劲了它所有的力气，它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
我尽量小心的靠近它，但我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是吓到了它。
它发出一种类似威胁的叫声，鼻子里喷出气体来。它只比正常的野猪大了一圈，但四肢却更加粗壮。
“乖，乖。”我试图用安慰小动物的方法去安抚它，缓缓的蹲下身子，手掌轻缓的放在它的后背上。
它的眼睛很圆，不大，却很有神。
“呜呜呜……”它的叫声，似乎是孩子的啼哭。
我缓缓的拍着它的脊梁，尽量放轻了语调，说，“乖，豕牛兽，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你一定是落单了吧，嘿，其实我们两个差不多，我也是从镇子里落单的人，只是我没受伤。”
豕牛兽歪着脑袋望着我，它大概感觉到我对它并没有威胁。从口鼻里发出的那种威胁的声音消失不见，它趴下下来，下巴搭在前蹄上，有些可爱。
涣雪儿见我抚摸异兽，那异兽也是异常的听话。便也就不害怕了，她从乱石后面出来，同样小心的走到我身边来，拧着眉头望着豕牛兽，说，“奇怪了，图册上明明说过，它很讨厌人的。云大哥，或许你真的跟异兽很有缘分呢！”
涣雪儿说这话时候，脸上终于没有了恐惧，带着自然，是我最喜欢看到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它受伤了，雪儿，你跟着挈戈尔，应该学会治疗的简答法术吧？”我妄自揣测，挈戈尔不见得会传授给她什么法术。
“我会，可是没给人治过！”雪儿望了我一眼，又望了豕牛兽，说，“异兽更没有。”
